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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陪著方珊一日游之后,陳志山覺得自己找不到拒絕方珊的理由了,因此對方珊的熱情也只能不置可否。就像趙九能說的一樣,他也不愿意看到方珊痛苦的樣子。

而且,陳志山也想借著方珊的歡笑,去喚醒昏迷中的李越。

已經(jīng)第四天了,李越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杳栽骄?,他蘇醒的可能也就越小,這段時間,黃佩、陳志山和沈志明都在想辦法喚醒李越。

其實,醫(yī)生說通知李越的家人來是最好的,畢竟親情才是人類最溫暖的情感。而且目前李越的情況很不樂觀,也應(yīng)該通知家人。

但黃佩擔心李越家的老人知道這個事情之后會接受不了,萬一老人再出點什么問題,那才叫得不償失呢!因此黃佩一直堅持沒有通知李越的家人。醫(yī)生理解黃佩的想法,同時也給出了最后的期限:如果十天后李越還沒醒,那就必須通知家人。黃佩答應(yīng)了這個條件。

可四天過去了,不爭氣的李越依然毫無反應(yīng)。

陳志山帶著方珊到醫(yī)院的時候,黃佩依然坐在李越床邊和他說話。

“他還是沒有反應(yīng)嗎?”陳志山小聲的問道。

黃佩搖搖頭說:“沒有,或許我們真的應(yīng)該通知他的家人過來。我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陳志山安慰道:“您的想法是對的。李越家的老人因為吳霞的事情已經(jīng)備受折磨了,精神處在崩潰的邊緣,如果讓他們知道這個事情,他們家的老人肯定受不了的?!?

“可如果他十天之內(nèi)不醒,我們還是得通知他的家人?。 ?

陳志山說:“我相信他會醒的。這兩天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李越和我說過的關(guān)于吳霞的事情,又和方珊一起編了一些故事,讓方珊講給他聽,或許會有效?!?

“那好,你趕緊開始吧!”黃佩感激的對方珊說道。

方珊點點頭,取代黃佩坐在了李越床邊。陳志山則對黃佩說:“這幾天你也累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照顧李越就行了。”

“謝謝,我沒事的,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啊,后面院子里有個林蔭路,我們?nèi)ド⑸⒉桨??!?

高大的梧桐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黃佩和陳志山各叼著一支煙在光影中行走著。

“幾個月前就想和你聊聊天了,一直沒機會?!秉S佩轉(zhuǎn)頭對陳志山說。

陳志山謙遜的笑道:“和我聊?為什么?”

“因為酸湯魚丸啊。通過對沈進的調(diào)查,我知道你和他一樣,對匠人精神有一份獨特的理解和堅持,你們這種堅持無論是什么,我想都應(yīng)該是為了更好的發(fā)揚傳統(tǒng)文化而不是把傳統(tǒng)文化斷送在你們手上,我的理解對嗎?”

陳志山點頭道:“對呀,是為了發(fā)揚。真正的匠人可不是常人所理解的技術(shù)精湛的工匠,他應(yīng)該有一種宗教般的精神追求,并且應(yīng)該為此而不懈努力?!?

“你說的這種精神追求,我可以理解為一種儀式感嗎?”

“對!”陳志山嚴肅的說:“當傳統(tǒng)技藝淪為賺錢工具的時候,儀式感也就消失了。鷹嘴市三百多家做魚丸的,幾乎沒有哪一家不是想方設(shè)法的賺錢,他們做出的魚丸缺乏精神內(nèi)涵,或者說是缺乏對食物的敬畏感,所以不好吃。這是我和沈進在一起討論得最多的?!?

黃佩噴出一口煙,說:“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么不同意申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把這種精神傳承下去呢?”

陳志山?jīng)]有回答黃佩的問題,而是笑著反問道:“這么多年,您為什么只收李越一個人當徒弟呢?”

黃佩笑著點點頭說:“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對于市委來說,申遺的意義可不一般啊,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經(jīng)過上次的事件,市委相關(guān)領(lǐng)導都有些怕你了。”

陳志山看了看自己依然纏著紗布的手,說:“其實,經(jīng)過上次的事件,我也想得更透徹了。或許這應(yīng)該就叫做‘歷史賦予我的使命’吧,如果我不去做,我或許會成為歷史的罪人?!?

黃佩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樣,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要不我這就通知市委領(lǐng)導?”

“不,現(xiàn)在不行。手是基本恢復(fù)了,但是要恢復(fù)技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闭f著,陳志山快步向林蔭深處走去。

對于黃佩來說,陳志山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可以算是最近一段時間最開心的事情了。酸湯魚丸申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在鷹嘴市算得上是頭等大事。市里下到普通百姓,上至市委市政府,幾乎沒有人不關(guān)心這個事情的,這是鷹嘴市的驕傲。而對于黃佩這樣的鷹嘴市原住民來說,這更是一份榮耀。酸湯魚丸的傳承離不開像陳志山這樣的匠人,更離不開鐘愛酸湯魚丸的廣大市民。換句話說,酸湯魚丸能成為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鷹嘴市市民也是功不可沒的。

不過,高興之后,黃佩的內(nèi)心變得更沉重了。如果陳志山的技藝恢復(fù)了,如果申遺成功了,那么今年,或者最遲明年,市里舉辦的酸湯魚丸文化節(jié)就會特別的濃重,省里的領(lǐng)導都會來參加??墒牵欣镞@么一大堆案子到現(xiàn)在還毫無頭緒,她要怎么跟領(lǐng)導交代?她要怎么確保文化節(jié)的時候市里的安全?

文化節(jié)是每年十一月舉行,現(xiàn)在是八月底。也就是說,黃佩必須爭取在兩個月之內(nèi)把目前的這些案子全部破了。

“難??!”黃佩嘆息了一聲之后,獨自轉(zhuǎn)身回到了病房。

回去的時候,方珊還坐在床邊拉著李越的手說話呢。

“情況怎么樣啊?”黃佩問方珊道。

方珊搖頭說:“沒什么大的變化。不過醫(yī)生來過,說他的腦電波有微弱的波動,有可能是聽到了我的話,堅持下去或許會有效果?!?

“那就只能辛苦你了!”

方珊揉了揉濕潤的眼睛,說:“何必這么客氣呢,其實最辛苦的是你們。再說了,我和李越早已經(jīng)是朋友了,為他做點事也是應(yīng)該的?!?

“李越這小子能有你們這幫朋友真是他的福氣。對了,你去陪陪陳志山吧,他還在院子里呢。對于整個鷹嘴市來說,陳志山現(xiàn)在比李越重要?!闭f著,黃佩把李越同意申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事情告訴了方珊,并且叫方珊好好的照顧他。

方珊得知這個消息也高興壞了,在她心里,酸湯魚丸的非遺傳人非陳志山莫屬??墒撬幻靼字旧礁鐬槭裁匆芙^,還要因此而把手弄傷?,F(xiàn)在志山哥終于想通了,如果把這個消息告訴志山哥的母親,他母親一定會高興壞的。

但是黃佩囑咐了,暫時不要讓太多人知道,以免影響陳志山的心情。所以方珊只能把這個喜事壓在心里,蹦蹦跳跳的去后院找陳志山了。

穿過醫(yī)院后院的小門,有一個小池塘。因為地處偏僻,人跡罕至,因此池塘的水清澈見底。

方珊到池塘邊的時候,陳志山正在水里游泳。

“志山哥,你的手還沒好呢,你趕緊上來!”方珊在岸邊關(guān)切的喊道。

陳志山浮出水面朝她做了個鬼臉之后,又一頭扎進了水里。

回國這么長時間,方珊從沒看到陳志山如此高興過,因此也不再勸他上岸了,她干脆坐在岸邊欣賞陳志山游泳。

陳志山體型健碩,全身除了肌肉之外,幾乎沒有一點贅肉。雙腿修長,手掌寬大,烏黑的頭發(fā)被水浸濕之后,如同一頂黑綢緞制作的帽子套在他頭上,陽光照耀下,閃出耀眼的光芒。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耀出古董般圓潤的光澤,靈活的身姿像鯉魚一樣在水里騰挪跳躍,那畫面,簡直就是一副完美的藝術(shù)品,把方珊都看得陶醉了。

可是突然,陳志山不見了,水面波瀾不驚。

方珊慌了,站起來不停的叫喊著,就在這時,一條紅色的鯉魚呼啦一下騰出水面,筆直的朝方珊飛去。方珊嚇了一跳,腳一滑就坐在了地上,那魚直接落在了她的懷里。

“這魚怎么樣,晚上哥給你做一桌全魚宴!”陳志山嘩啦一聲從水里鉆出來大聲對方珊說道。

方珊幸福的責備道:“你手還沒好呢,趕緊上來?!?

陳志山爬上岸坐在方珊旁邊,一邊用衣服擦身上的水一邊問:“你說魚身上的那一塊肉最嫩?”

方珊看了看魚,轉(zhuǎn)頭對陳志山說:“你傻呀,全鷹嘴市的人都知道魚臉的那塊肉最嫩最好吃?!?

“錯!”

方珊詫異道:“不可能,那你說是那一塊?!?

“魚尾巴,因為尾巴最靈活?!?

方珊說:“這是當然了,但是魚尾巴刺多,食用價值不高?!?

陳志山搖頭說:“你在國外生活了那么多年,應(yīng)該知道外國人對牛肉的分解非常細致,而且每一個部位都有不同的吃法?!?

“對呀,你想對魚肉進行細分?”

陳志山點頭道:“有什么不可以呢?如果要做貢獻,就要做大貢獻,而且應(yīng)該是自己創(chuàng)造的,拿著祖先的手藝做個傳承人,不是我想要的。鷹嘴市水產(chǎn)品的利用率不高,每年都有很多水產(chǎn)品浪費,如果進行深度開發(fā),可以帶來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

方珊興奮的說:“這想法不錯啊,我支持你!從小到大,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做大事的人,這次你一定能成功!”

陳志山點頭說:“好,說干就干,就從今天這條魚開始。我回去思考做魚的方法,你去把魚殺了?!闭f完他起身就往回走。

“不是,為什么是我呀?我不會殺魚!”方珊抱著魚跟在陳志山后面,魚不聽話的擺著尾巴,弄得她一身的魚鱗。在經(jīng)過一條小水溝的時候,魚用力的一甩尾巴,把方珊拍在了水溝里。

方珊是穿著醫(yī)院的病號服回到陳志山家里的。被魚拍到水溝里之后,她全身的衣服都弄臟了,她穿的病號服還是陳志山從李越的病房里偷出來的。

坐在陳志山家院子里的躺椅上,方珊憤憤的看著陳志山,陳志山則一直偷偷的笑。

“你還敢笑,再笑我就發(fā)個小視頻把你小時候的糗事全抖出去!”方珊氣得說話都在發(fā)抖。

陳志山擺手道:“好好好,我不笑了,是哥錯了?!?

“知道錯就好,簡直太過分了!”

陳志山憋著笑說:“其實你不應(yīng)該對我生氣,有氣你應(yīng)該對魚撒!來,一刀把它結(jié)果了,你心里的氣也就出了?!?

“不干,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魚了!”方珊把頭扭到一邊,似乎真的被那條大鯉魚給嚇怕了。

陳志山一把抓住方珊的手,把一把刀塞進她手里,同時說:“你要是不把這條魚殺了,以后你真的會見到魚都害怕的,一輩子都會留下心理陰影。而你現(xiàn)在把它殺了,你就不會有那些問題了。”

“有這么嚴重嗎?你不會又在忽悠我吧?”

陳志山嚴肅的說:“這種事情誰會忽悠你呢,你不殺就算了,以后你一看到魚就害怕,連魚都不敢吃,那可是你的損失?!?

“哎呀哎呀,殺就殺,不就一條魚嗎,你說,應(yīng)該怎么殺?”方珊擼起袖子說道。

陳志山先教方珊握好刀,然后指著魚尾巴的中部,說:“就是這里,一刀下去把魚尾巴砍掉就行了!”

方珊舉起刀正要砍,突然想起什么,歪著頭問陳志山道:“我記得你以前殺魚都是砍魚頭,為什么你教我砍魚尾巴?”

“剛才跟你說過了,魚尾巴是最靈活的地方,所以魚尾巴上的血管也最密集??车趑~尾巴,魚還是活的,這時血會快速的從切口流出來,直到血流凈了魚才會死掉。這種情況下,因為魚是在掙扎中死去的,所以魚肉會很脆,用來做餾魚片或者炸魚排一類的菜最好吃。而且,魚血放凈之后,魚肉的腥味就沒那么重,吃起來更鮮?!?

方珊點點頭說:“原來殺個魚還有這么多訣竅,那你們做魚丸為什么是砍魚頭呢?”

陳志山說:“砍掉魚頭,魚迅速死去,然后進入自溶階段,這樣的魚肉會比較嫩滑,做出的魚丸口感比較好。缺點是魚血會留在魚肉當中,需要浸泡才能清洗干凈,但是浸泡之后又會影響魚的鮮味?!?

方珊一臉敬佩的看著陳志山說:“平時只知道你做的魚丸好吃,沒想到里面有這么多秘訣呢,今天真是長見識了。”

“這些只不過是最基本的東西,有機會我再把真正的秘訣告訴你?!?

方珊連忙搖頭說:“算了吧,我可不學,有你這個非遺傳人在我身邊,我還學它干啥呢?”

陳志山說:“你就是想學我都不一定教你,還是先把這條魚殺了吧,我做餾魚片和炸魚排給你吃?!?

“好!今天有口福了!”話音未落,方珊手起刀落,干凈利落的把魚尾巴剁了下來。

“不錯!孺子可教也。”陳志山拿起魚尾巴,看了看切面的刀痕,刀痕平整而光滑,有些練了大半年的魚丸師父都砍不出這么平整的刀口。

方珊自己也來了興趣,一再的追問下一步該怎么做。在陳志山一步步的指導下,方珊竟然把一條魚完整的分割成了魚骨、魚肉和魚頭三個部分,最后還顫顫巍巍的把魚肉片成了魚片。如果不是陳志山攔著,方珊都想自己下廚去做餾魚片和炸魚排了。

吃著自己切出來的魚,看著滿臉微笑的志山哥,方珊心里充滿了幸福感,她真想永遠和陳志山這么過下去。陳志山的內(nèi)心其實也是高興的,長期以來壓抑的情緒被今天靈光一現(xiàn)的新想法驅(qū)散了,他就像在墓道里摸索的盜墓者突然看到了陽光,那種感覺簡直就是從地獄直接升上了天堂。

既然看到了陽光,既然有了想法,陳志山就不會再拖延。其實在李越昏迷之前他就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只是被意外的發(fā)現(xiàn)打亂了他的計劃。當然,那個時候他只是單純的想要把老店重新開起來,而現(xiàn)在,他有了更大膽、更具體的想法。他已經(jīng)和母親商量過,母親完全沒有反對,還鼓勵說:“只要你不拿酒瓶子扎你的手,其他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現(xiàn)在唯一的要求就是盡快結(jié)婚,給我生個胖孫子,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

為了讓手盡快恢復(fù)到之前的靈活程度,陳志山每天晚上都會到店子里去拿刀練習,有時候甚至會通宵達旦。

這天早上,陳志山練習完剛回到家里,意外的在院子里發(fā)現(xiàn)一封信。坐進躺椅里拆開信看了一遍之后,他那疲憊不堪的臉頓時緊繃起來。點燃一根煙,緊張的把信反復(fù)的看了幾遍之后,他緩緩的躺進椅子里,嚴肅的想一會兒,又冷冷的笑一陣,直到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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