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笙望著眼前的輪回頂,它真的如世人所言猶如擎天之柱高聳入云,她雖自小在入云翁長大,每天都能眺望到這邊,但如此近距離的自下而上的仰望它還是頭一次,因著這里是入云翁的禁地,度笙思量再三跪在其腳下三叩九拜請求先人原諒她不敬之過后方才起身,她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后便抓起輪回頂峭壁上一塊凸起的石頭向上爬去……
輪回頂周身散著寒氣,空中的熱氣稍稍靠近便會瞬間凝結成水珠附在其表面,使得它上面又濕又滑,偶有凸出的部分又像是倒刺一樣扎手,度笙才爬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有幾次都險些掉下去,輪回頂被先人施過咒,再高的修為在這里也是施展不出來,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了連飛升都用不了只有粉身碎骨的份,所以說爬的越高便越危險。此時度笙的雙手上面全是被尖銳的石頭劃出的口子,膝蓋處的衣裳更是被磨到破爛,里面應也是早已血肉模糊,且這輪回頂越是往上霧氣越重,近在眼前的石頭都有些看不清。近輪回頂腰時度笙已是精疲力竭,手腳和膝蓋變得鮮血淋漓,但她似是察覺不到痛,只管在身下抓出一個又一個血掌印,此處的霧氣已經重到似是在下雨,不僅使得輪回頂表面變得更加濕滑,也讓度笙的視線范圍越來越窄,這時度笙突然感到腳下一落空!身子隨后便開始不斷下滑,她經過的地方被她的身子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度笙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只能本能的去用血肉模糊的雙手不斷亂抓,試圖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止住不斷下落的趨勢,好在下滑到一處時腳上碰到了一塊稍微平緩的石頭,度笙腳下用力一踩,配合著手上扣住一處凹陷的動作勉強定住了身子。
經過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瞬度笙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確定每一步都走穩了才去動下一步。待過了輪回頂中間處度笙已經被完全的浸在了云霧中,她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雙手和雙腳的感知摸索著前進,這樣糟糕的形勢很快就讓她遇到了絕境,度笙摸索著頭頂上方濕滑到不可思議的巖石,像是被精心打磨過一般完美到沒有一絲凹凸感,度笙放棄了頭頂的這一片決定向左右移動換條路向上爬,可她周圍除了腳下竟是沒有一處能再讓她附著,度笙摸到左右同樣濕滑平整的巖石后收回了手,她已經沒了力氣,如果貿然向更遠處摸索只會增加墜落下去的危險,但她不能放棄,她早已沒有路可以走了,這樣的情況并不算絕望。度笙穩了穩心神,聚起僅剩的力氣在手上摸索到頭頂上方便摳了起來,既然沒有路,那她只能生生摳出條路來了……
度笙的指甲被磨平后指尖很快便血肉模糊,被濃厚的似雨一般的霧氣沖刷了太久后她已全身濕透,像是一塊能被擰出水的抹布,配合著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流出的鮮血,一股股紅色的水流自她腳下流出再被霧水沖淡,這樣的畫面像極了她被釘在石壁上放血,看起來怪異又驚悚。待度笙終于沒了力氣,她被磨到露出指骨的手一滑,身子便隨之墜落……
度笙本以為人在臨死之前會有很多遺憾,但此時她卻是大腦一片空白,沒有掛念生死未卜的寧不枉,也沒有惦記她最對不起的師父,她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生死不過一瞬,我們來世再見。
可就在度笙墜落到一半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突然被從輪回頂頂端飛來的一只拂塵狀的手臂追上又拽了回去。
當度笙再次睜開眼意識到自己仍活著的時候,不由得夸了自己一句真是命硬,這樣都沒死成!難道是因著自己仍有心愿未成,老天爺不敢讓她這樣的禍害變成厲鬼再繼續瞎折騰?度笙起身查看了下自己,不僅力氣恢復了大半,身上各處原本鮮血淋淋的傷口也都神奇的愈合了……度笙又打量了下四周,她如果沒猜錯現在自己應是身處于輪回頂的頂端沒跑了,否則不會有這樣怪異的事發生。難道真的如世間傳聞那樣這輪回頂有蹊蹺?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指望……關于能登頂之人可得入云翁先師畢生絕學、啟曉古通今之智、得上天入地之能、享主宰天下之尊、運逆天改命之道的傳言也是真的……這其它的本領度笙現在并不在乎,可這逆天改命……
“呵呵……小丫頭,你醒了!”
忽然響起的一句話打斷了度笙的胡思亂想,她回頭看向走近自己的白胡子老道,萬料不到這輪回頂居然會有人在此,不出意外的話這便是救自己上來之人了,待人走近了度笙偷偷打量后只覺此人仙風道骨不一般且應千歲有余,雖然不太可能,但……“孔桓翁……孔先師……?”
白胡子老道聽到度笙的稱呼大笑著撫了撫胡須:“呵呵,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能認出我……不過,你這年紀雖小,膽子倒是大的很嘛!小命是不要了么,登輪回頂和尋死又有什么差別。”
度笙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孔桓翁本人不禁有些激動:“我之所以能認出您,是因著我是入云翁的弟子,自小便聽著翁主講述您的故事。而我之所以冒死登頂,則是因為聽了世人關于這輪回頂的傳說。”度笙向孔桓講述了自己聽到的傳說,又道出了自己為何會登頂。孔桓聽完覺得荒唐:“傳言如兒戲,怎能當真,逆天改命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若是人人都信,輪回頂腳下早成亂葬崗了。”
可度笙哪是那么容易被說服的,她壞壞一笑胸有成竹:“孔桓公您千年前之所以隱世是和花襲盜用‘七道輪回蠱’為禍人間有關吧,‘七道輪回蠱’被花襲改造的變了樣兒,但最為關鍵的卻只有一種,那便是起死回生,雖然在當年的圍討后‘七道輪回蠱’都被您銷毀了,但它一開始畢竟是您發明的,我知道您肯定有辦法的,還望先師成全。”
孔桓驚訝于度笙是如何能知曉此事,畢竟當年知道此事的人如今仍在世的并不多了,可想來度笙既然能有決心登輪回頂,怕不單單是僅憑著世人的傳說,知道些當年發生的事才是她如此莽撞的原因,孔桓明白度笙定不是能好打發的:“想來你既有登頂之心,便也有舍生忘死之意了,我可以將蠱給你,但我要你細細聽完我下面的話再做決定。”孔桓見度笙認真的點了點頭才捋著胡須繼續道:“當年,我在銷毀‘七道輪回蠱’時,曾給自己留了一份……一開始發明了‘七道輪回蠱’的本意雖不是作起死回生之用,但后來的禍事確實是因我而起,我本想著處理好了一切便用留下的那蠱了結這一生再投胎轉世重新為人替自己贖罪,但不知為何它起到的作用卻超出了我的預知。”
“被用在我身上的兩只蠱先后奏效,我受了整整七次輪回之苦,每七日一次,一次比一次心絞難忍痛不欲生,經過如此折磨后的我逐漸身心俱損靈力盡散,直到痛到第七次,不同于之前的六次痛到昏死過去,那次是真的死了,我靈魂出竅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肉身逐漸沒了血色后變得冰冷僵硬,之后魂魄便四處飄蕩,我本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投胎轉世,卻不想,下一個七日來臨時……我竟靈魂歸位重新活了過來,肉身完好靈力恢復,一直活到了現在!”
度笙聽到這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事,她聽著孔桓翁頓了頓繼續道:“我活過來以后久久不能釋懷,苦心研究‘七道輪回蠱’用在我身上為何會是那樣的結果,經過我不斷的研制且反復拿自身做實驗,總算是明白了‘七道輪回蠱’與之前的不同……花襲呀……他利用此蠱打亂了人間的秩序卻沒法打破平衡,他雖能將對蠱分開使用各施其效,但卻受限于‘赴死’和‘往生’之間的相互感應,欲活一人,便需死一人,想必這就是自然的定律……而我當年同用兩只蠱一心求死卻沒有另一人能夠代替我活下去,所以我是死不成的。所以說就算如今我將這蠱給了你,也改變不了你欲救之人的命運。”
孔桓本想著勸度笙不要做徒勞的事,卻不想度笙聽過他的一番話后卻像是看到了希望,只見她眼睛轉了轉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依您所言,若是將這對蠱用在一人身上想必確實改變不了什么,可若是將‘赴死’和‘往生’分別用在兩個人身上,其中一人甘愿赴死另一人便可得生吧……這也是花襲當年修煉的起死回生之術的關鍵所在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