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聽完孔祁的話卻在想,若是真的如孔翁主所言“七道輪回蠱”在當(dāng)年已經(jīng)被孔桓翁盡毀,那度笙如今又是從何處尋來的呢,且孔翁主同自己描述的“七道輪回蠱”的效用似乎與度笙描述的有出入:“不知花襲是如何利用‘七道輪回蠱’使人起死回生的呢,這本是不可能的事。”
孔祁閉了閉眼,像是回憶到了什么不好的畫面:“‘七道輪回蠱’一開始只是被用在一人身上,先‘赴死’后‘往生’,花襲改造了它的用法,將‘赴死’用在甘愿獻(xiàn)出魂魄的人身上,‘往生’則被用在將死之人身上,對蠱之間相互感應(yīng)共同奏效,一命換一命……”
沈遇記得度笙曾說過,之前她讓自己送回到山上的……是解藥……他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平靜:“這樣看來此物被毀了也好……對了,度笙之前救回的那人他現(xiàn)下如何了,度笙人雖在不問世,但心里卻是掛念著他的。不知能否允我去探望一下,回去后好讓度笙心安。”
孔祁呵呵笑了笑:“他的意識已恢復(fù)的差不多,再修養(yǎng)一陣應(yīng)是無礙了。度笙這丫頭救完人竟又不著急回來看一眼了,先前還擔(dān)心的不行。”
沈遇被帶到了“無殤”,桌前的一位白衣男子正浸染在滿室的藥香中,意識到有人靠近將欣賞著窗外景色的視線移向前方,如此簡單的動作被他完成的十分僵硬不自然,沈遇想來他應(yīng)該就是孔翁主所言的寧不枉、度笙舍命相救之人了。沈遇走近桌前介紹了自己,寧不枉卻像是同他相識一般,扯著僵硬的嘴唇、單純的出于禮貌笑了笑:“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沈遇疑惑,他很確定這是與寧不枉的第一次相見:“寧公子想必是記錯了,我們并未見過。”
寧不枉略低頭像是自言自語:“你不記得也是應(yīng)當(dāng),畢竟那時的我……并不是我……”
沈遇見寧不枉像是又陷入了沉思并不打算多言,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寧不枉身后病床上的枕旁放著一封信,信封屬不問世特有,想來應(yīng)是度笙之前讓需允帶回來的那一封,此時信已被打開,上面擺著的像是一片樹葉,那樹葉雖仍是綠色,卻明顯因干枯而有了裂痕,沈遇不知寧不枉是因為身體還未恢復(fù)完全,還是本就性情如此,總覺得他會給人一種生人勿近之感:“不知寧公子與度笙是如何相識的,何以讓她能為救你而舍生忘死……”
寧不枉聽到沈遇此言面色有些迷茫,何以說度笙為救自己而舍生忘死:“在我出事前,我與度笙算是私定終身的未婚夫妻……”
沈遇沒想到度笙竟然和寧不枉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倒是不曾聽度笙提起過……那后來你又是如何出的事?”
寧不枉搖了搖頭:“那些都不重要了……聽說度笙最近一直在不問世,不知可否托沈公子代我轉(zhuǎn)交幾句話給她?”沈遇點了頭,寧不枉沉思了片刻,又將身后的信封連同上面的樹葉取過來打量了半晌才道:“我一開始便想過,度笙之前可能是因為我身上的神力屬性才執(zhí)意要同我成親,而如今我身上的神力消散,度笙決定毀了婚約,我能夠理解,你且告訴她,不必避著我不回師門,這里本就是她的家,該離開的人是我才對。”
沈遇聽完寧不枉所言不用猜也知道度笙在信中寫了什么,定是關(guān)于因著寧不枉沒了修為而要棄他于不顧的絕情之語,讓寧不枉誤以為度笙是對他有利可圖才以身相許。可就算是度笙將話說的再絕情,寧不枉怎么就能信了度笙是那樣的薄情寡義之人呢,他與度笙相愛卻不能相互信任嗎,再看到寧不枉一副仿若自己多么寬宏大量的樣子,沈遇不由得有些惱:“寧公子的神志怕是還沒恢復(fù)完全,才會相信度笙信中所言,若是僅憑只字片語便能否定她對你的真心,那么在沈某看來,你對她的感情也不過如此,我會替度笙感到不值。以你當(dāng)時的傷勢如何能在短時間內(nèi)恢復(fù)到這般,孔翁主再厲害也并不會起死回生之術(shù)吧,若是寧公子有一日想明白了,再讓人傳那樣的話給度笙也不遲,沈某告辭。”
沈遇離開后許久寧不枉仍在思考著他剛才同自己講的話,寧不枉現(xiàn)在心智只恢復(fù)了一二,想極力縷清沈遇話中的含義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覺得頭痛欲裂又覺得心中愈加空洞了起來。
沈遇回到不問世后便直奔度笙房中,卻見度笙正在桌前悠閑的啃著點心,沈遇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氣到眼圈都有些發(fā)紅,臉上更是被欺騙后的氣憤。度笙看到沈遇回來本想同他斗上幾句嘴的,見到他這副樣子不由得被嚇到:“未傾……”
沈遇克制了下情緒,但話還是咬牙切齒的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等我捧著你的尸骨回去入云翁的時候嗎?”
度笙心頭一震:“你……”
沈遇垂首,無奈又沉重的搖了搖頭:“沒錯……我知道了……‘七道輪回蠱’……你居然騙我說痛七次后就會無礙……”他嘲笑了下自己的好騙,可這笑中的悲涼卻讓度笙心底發(fā)酸:“你將那‘往生’送上了山,還送了封絕情的信斷了寧不枉的念想,想的好不周到,可是我呢?你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意料之外的死在我面前,你讓我怎么同你師父交代,你讓我怎么能安生的活下去?”
度笙上前將沈遇擁入懷里,卻因為身高不夠手又短,只能環(huán)了個腰身:“未傾……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很任性妄為,可是這世上,我再沒有能夠相信的人了,當(dāng)年你來入云翁求學(xué),不小心得知了我麋鹿后人的身份,第一反應(yīng)不是吃驚,也不是想著昭告世人,而是偷偷告訴我,讓我小心,不要再讓別人知曉此事,你自己也會當(dāng)做從發(fā)現(xiàn),從那時起……我便認(rèn)定你是我一生的朋友了。”
沈遇沒有被安慰反而覺得更是難過:“既然當(dāng)我是朋友,為何還要瞞我?你又是從哪里得到的‘七道輪回蠱’,都是將死之人了,還不打算同我說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