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斌發現她的參考文獻的索引比自己原來列舉的多得多，都是引自一些業界大牛專業性很強的文章，就問她是如何搜索到這么多專業資料的。

周若瑜不好意思了，畢竟是自己擅自增加了這么多內容，雖然是好心，但落在別人眼里難免覺得她越俎代庖，有顯擺甚至教訓的嫌疑。忙解釋說：“我覺得多找一些權威性的論文引用，有助于增加論文的說法力。您如果不喜歡，我馬上就給刪了。”

這個道理李楠斌自然知道，他想知道的是周若瑜如何在網上能搜索到這么專業的文章。畢竟國內的醫學出版物較國外要慢許多，可是網絡上的信息又良莠不齊，很多是魚目混珠，想要衡量它們的價值，甚至是真假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經歷。尤其是某度的網站，一搜索前面跑出來的全都是廣告和重復信息，太耽誤事了，而且有的醫學信息十幾年了都不更新，簡直是害人了。

“別誤會，你做得很好！”李楠斌一看嚇著了人家了，趕緊解釋說：“我就是覺得你找的這些文章很好，想請教你是如何搜索獲得的?！彼仓篮芏嘤袃r值的信息都沉淀在網上，可如何從大量垃圾信息中尋找到有價值的知識，這是他一直苦惱的問題。

“噢，原來是這樣。這里面有幾種情況，一個是在你要在搜索的詞上加雙引號，表示是信息完全匹配，這樣就可以保證您搜索到的內容是您要找的信息；第二個，如果您不能明確某個詞是不是您要搜索的內容，就可以在這個詞中間加*號，表示模糊查找；三如果是想專門搜索某網站里面的內容，可以用site:e+網站名，然后空格，再加上您要搜索的內容，搜索出來的結果就是這個網站所有的相關內容……”

她的十根手指頭熟練地在鍵盤上跳動，用人工智能專家邁克爾·喬丹舉例，分別加上雙引號、加號、減號、星號、高級搜索指令，一個個演示過去，用來區別最容易混淆的球星邁克爾·喬丹。

“等等，等等，”李楠斌聽得頭大了，怎么這么復雜啊。

別看這小周姑娘長得一副娃娃臉，十足的女孩樣，接觸下來李楠斌才發現她說話做事非常有條理，不僅邏輯嚴密，而且論述清晰，還常常一板一眼的一二三例舉，不由得哭笑不得了，她這哪是在和人交流，明顯是在寫文章嘛。

真是書呆子啊。像他年輕時候的樣子，不諳世事，做事卻極其認真。他心里起了愛才之心。

可糟糕的是，她雖然講得清晰明白，可他還是聽得非常吃力。但他哪里好意思坦白承認呦，只好掩飾地說：“我，我就是想找一些專業的文章，有什么可靠的網站？”

“噢，原來是這樣，首先當然是Google，可以到它的專業網頁上去搜索，據說全世界所有網站網頁的信息它都會存儲起來，所以比較起來，越是專業小眾領域的文章它越全面，當然，還有一些其它專業網站，比如……”

一根筋的周若瑜毫無察覺，繼續說下去，接連說了幾個網站的名字，李楠斌有的聽說過，有的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

聽著聽著，李楠斌又覺得不對勁了。“可是這些國外的網站國內不是看不到嗎？”

周若瑜眨巴眨巴眼睛，她忘了，翻墻這件事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可是對李楠斌來說可能就比較困難了。

“嗯，他們的內容想必也全都是英文的吧？”

這還用說？

李楠斌這下徹底氣餒了，他雖然英文的閱讀水平還行，可是要他看全是英文的網頁，他還真是頭大得狠呢。一抬頭看見對面露出同情目光的周若瑜，差點給自己一巴掌，嘿，現成的小助手，自己怎么竟然就視而不見呢。

他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說：“那可怎么辦？我這里還有幾篇論文想整理出來，時間過去了這么久，不知道國外是不是已經有了相關的研究，本來想找學生幫忙找找資料，可是他們都在忙，不要意思張口啊。唉?！?

老實的周若瑜果然上當了，“您如果不嫌棄，就交給我吧，我最近剛好沒有什么事?！?

“可是，這不好吧？這是我的私事，沒法給你什么報酬噢?！崩钪魅斡行喝の?，準備徹底欺負周若瑜這個老實人。

“沒關系，我不要報酬。您就當我是您的學生，正在跟您學習，老師難道要給學生報酬嗎？”周若瑜誠心誠意地說，應用是最好的學習，她這兩天幫李楠斌弄論文，對心臟的介入治療到康復的手段因此有了比較清晰的了解。

她不知道如果給其他人知道這事，會罵死她的。她在破壞行業規矩欸。

“好吧，就這樣吧?！崩铋簏c頭，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看著周若瑜露出了可愛欣慰的微笑，他心里甚至有種罪惡感，這小姑娘太好騙了，沒有一點成就感啊。

從此，周若瑜就在李楠斌的辦公室扎下根來，充當了一個快樂的免費勞動力。

周若瑜修改后的論文《從心血管支架治療到康復的路程》，李楠斌當天就用郵件發給《美國醫學》雜志，第三天李楠斌就收到了編輯的回復說的他論文被錄用了，他們會全文發表在下一期雜志上。

李楠斌高興壞了，他上一次把論文的初稿發出去，到收到郵件回復，中間整整隔了三個多月的時間。這還不是最長的，而且排期發表的時間還要更長，聽說一般都要排到三個月甚至半年以上，沒想到這次竟然給他排到下一期就出版了。

這簡直是一眼就相中的節奏啊。

這下他徹底明白了，不是我論文內容不夠有分量，是我的表達有問題啊。

李楠斌立刻重新煥發出驚人的活力，把以往的論文都找出來，讓周若瑜幫忙整理案例，從國外網站上調閱資料，翻譯相關論文。自己修改、潤色后，再讓周若瑜最后給補充完善。

這樣整理出來了十多篇綜述性論文和研究型論文，其中有兩三篇自覺的有分量的論文還投給了《柳葉刀》等一流醫學雜志。一個月后《柳葉刀》的編輯回復，他們準備發表該論文。

李主任這下欣喜若狂了，雖說是他現在功名利祿已經看淡了，但誰不愿意站在更高的角度，得到世界頂級學術雜志的認可和同行們的關注呢。

他慈愛地看著周若瑜，這小姑娘太厲害了，不僅掌握了和世界平等對話的工具，而且心腸好，耐得住寂寞，愿意幫助他這樣一個快要失勢的老頭子，真是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