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她在投資上的成功，周若瑜在醫院還是平凡的路人甲毫無存在感，尤其是在手術室外更是小慫人一個，雖然跟著上手術臺已經有幾個月了，她還是非常不適應那血淋淋的場面，偶爾還有眩暈的感覺。

所以她現在都很少吃肉，飲食以蔬菜、水果和魚類為主，這種被迫的健康飲食導致的結果就是她瘦了，體重整整減了十斤，但因為減肥最后才減臉蛋，她的臉型還是圓圓的像蘋果一樣，穿的又都是寬松的T恤牛仔，變苗條的體型根本顯現不出來。

這天宋璟倫做的是一臺肝癌栓塞介入手術，這個病人因為肝癌的個頭大，占位到了肝臟及周邊，已經不合適外科切除手術，只能是把供給腫瘤的各個血管封閉了，等腫瘤小一些后，再用射頻消融術進行治療。這是一臺慢癥手術，必須非常仔細才行。

周若瑜抬頭，看見術野上呈現出來一個碩大的丑陋不堪的癌瘤，她幾乎要吐了出來，趕緊低頭把視線轉移到自己的電腦上。上面有她根據這個病人的情況繪制出的手術方案，里面包含了各種解剖圖。

這是她利用血管造影和CT成像技術等做的一個手術方案軟件，她將每次手術前的各項檢查報告和術后的實際結果相對照，收集輸入到軟件中，不斷豐富，不斷修正。雖然目前該軟件還十分簡單粗糙，但對她理解手術非常有幫助。

實際中丑陋的腫瘤在這圖像上表現是一個灰色的像石頭一樣的塊狀物，它上面纏繞各種紅色的血管。宋璟倫每栓塞一個大血管，或者電燒一個毛細血管，她就相應點掉一個血管的顏色。

突然，她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頭，再仔細核對了一遍，還是相信自己的推斷。猶豫了一下，走到觀察室中間，這里擠滿了正透過隔離窗觀摩手術的醫生們。

她拉了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術的李和成。

正看得聚精會神的李和成非常生氣，語氣很不耐煩，“干嘛！”回頭一看是周若瑜，就更不耐煩了，“什么事啊，不能待會再說嘛。”

“李醫生，你出來一下，我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啊！人家正看得興頭上。”雖然不情愿，李和成還是一邊抱怨一邊跟著周若瑜走到了門口。他念念不舍地回頭，他好不容易占到的好位置瞬間就被后面的人給填上了，他忿忿不平地想：要是你沒有什么非要現在就辦的大事，我真跟你急！

周若瑜停下了腳步，指著自己電腦上的剖面圖，低聲說：“李醫生，麻煩你進去和宋主任說一下，在這，左后方的位置上應該有一根大血管。請他注意一下。”

李和成抬頭輕蔑地看了周若瑜一眼，“什么？怎么可能！如果有這根血管，檢查時早就發現了。再說了，即使漏掉待會血管造影也會發現。”

“你還是去說一下吧，它的位置很隱秘，萬一待會不小心碰到大出血呢？而且事先能完美解決掉的問題，為什么要事后再補救？”

人體里的癌細胞在生長中都需要大量的養料和氧氣供應，等腫瘤的尺寸到達肉眼可見的毫米級別的時候，它們周圍現成的養料和氧氣就不夠用了。這時候，癌細胞就會想盡辦法從人體獲取養料的支持，這時候能否衍生出新的血管就成為關鍵。

在上個世紀的70年代，哈佛大學的科學家福克曼提出了一個假說，也許癌細胞會主動釋放出促進血管生長的信號分子，讓血管快速生長到腫瘤的周圍和內部，運輸更多的養料給癌細胞。

后來這個假說得到了證實。1989年，美國基因泰克公司的科學家從癌細胞分泌的物質里提取出一種名叫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的信號分子，這種信號分子的功能有點像信號燈，它會持續地發出廣播，告訴周圍的血管，讓它們朝著自己的方向快速生長。

這種信號分子是人體原有的，可以促進血管系統的生長發育。

只不過腫瘤盜用了這個信號，讓更多的血管與自己連接，為自己提供養料和氧氣。

但因為這種血管是速生的，非常脆弱。萬一不小心或者根本沒有發現而碰破了，那就容易大出血。

李和成不情愿地走到手術室門口，敲敲門，把這些話交代給了巡回護士。

護士嚴厲地看了他一眼，李和成幾乎要嚇得連忙擺手說：我亂說的，你不要在意。但護士什么也沒有說，走進手術室低聲和宋璟倫說了什么，因為沒有開對講機，外面的人聽不見他們說什么。

就見作為助手的江俊風抬起頭來，和宋璟倫一起轉頭透過玻璃窗看了過來，李和成嚇得連忙縮頭躲在了人群的后面，念叨著：不是我，不是我呀。心里把周若瑜罵得是狗血淋頭。

要是這次提供了錯誤的信息，他還能不能在這醫療組待下去啊。嗚嗚，他好喜歡這里的，老板醫術高明修養好，從來沒有對他說重話；江哥風趣幽默；辦公室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家屬、粉絲送來的水果和鮮花，工作環境好好的，好舍不得啊。嗚嗚嗚。

宋璟倫小心地翻看周圍已經被清除血管的腫瘤，果然在它下面發現了一個大血管，立即進行了栓塞處理。如果沒有李和成的提示，他也許就會忽略了這根血管，即使沒有不小心切到，可等到造影后再進行補救，那手術的時間還會更長。

這本來就是一臺時間很長的慢癥手術，醫生又穿著厚重防護服，身心俱疲，越到后面出錯的概率越大。

李和成愣愣地看著那根彎曲的血管，轉頭佩服地看著周若瑜，問：“你怎么知道有這個血管的？”

周若瑜用鼠標把這根血管給點掉，平靜地說：“是根據叫科赫曲線推斷出來的。”

李和成瞪大了眼睛，科赫曲線，那是什么鬼？

這時宋璟倫和江俊風走出了手術室，江俊風笑吟吟地看著李和成夸贊道：“小李，不錯啊！你怎么知道這根血管存在的？”

李和成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不是我發現的，是周若瑜發現的，她還說是根據什么科赫曲線推斷出來的。”

嗚嗚，我中學時數學不好，現在都沒有理解她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