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趕到的時候，林若蘭差些身子一軟跌下去，幸得木香到得巧這才沒有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下去。

“夫人！”

林若蘭拉住木香，木香緊緊拉著林若蘭的手，瞧她心頭恍惚，雙眸只是凝視著那條寬闊的長街。

“夫人，少爺他……”

“他朝他的路去了。”

木香曉得林若蘭心頭定是極舍不得的，可她嘗過違背心意的苦，那是生不如死，入口苦澀的日子，她斷然更舍不得林若竹步她的后塵。

只是這樣的道別，極其苦澀和無奈罷了。

一路上，木香不曉得林若蘭在想些什么，又不想再說些什么話去擾亂她的心思，這個時候她更需要自己去平復(fù)一切。

后頭的林若蘭覺著身子輕飄飄的，眼前一黑就沉了過去。

恍惚間聽見林若竹喚她，用他奶聲奶氣的幼聲。

她抬眼瞧，才瞧見是林若竹。

他正值換牙的年歲，上次玩鬧的時候跑得太著急，腿被石階絆住生生嗑掉了那個本來就搖晃著的牙。

現(xiàn)下那個說著話喚著她的林若竹，一張嘴講話就是個缺牙的小鬼。

“阿姐！二姐她說我說話漏風(fēng)！”

“二姐笑話我是個缺牙鬼！”

林若竹一邊說一邊著急得大哭。

“阿姐……我沒有牙了，我以后都是個丑八怪了！我不要這樣！阿姐……我不要變成丑八怪。”

林若竹哭得天花亂墜，小腳急得亂剁，小小的手扯著林若蘭的衣衫。

“那……阿姐告訴你一個秘密。”

林若蘭蹲在林若竹小小的身子前，瞧他哭成了個小花貓，擦了擦他的淚。

“只是這個秘密呀，阿姐是不會說給愛哭鬼的，若竹想要聽的話，怎么樣才能才能聽到呢？”

話剛說完，林若竹立馬咽住了，緊緊憋著嘴，生怕一吸氣就抽泣出聲來。

“哎呀，若竹不哭啦，那好！我就把這個小秘密告訴我們?nèi)糁瘛！?

“其實大姐、二姐和三姐都做過丑八怪，爹爹和三姨娘也做過。”

“爹爹和娘親也做過丑八怪？”

林若竹驚詫瞪著他圓滾滾又天真眸子凝著林若蘭，嘴巴張得巨大合也合不攏。

“對啊，我們都做過缺牙的丑八怪。”

林若竹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嘟著嘴望著林若蘭發(fā)了愣，心里想著家里除了他，沒誰缺牙，怎么可能大家都做過丑八怪。

“若竹想不想知道怎么才會把牙齒變出來，不做丑八怪？”

當(dāng)下對林若竹來說，沒有比這更具吸引力的話了，自然是猛著點頭應(yīng)和。

“咳咳……其實呢我們的牙齒都是小花變的，當(dāng)花凋謝了我們的牙齒就會少一顆，阿姐給你一顆種子，你把他種起來，它長一點你的牙就會冒出來一點，等來年開花的時候，若竹掉的牙齒就都長出來了。”

林若竹的雙眸漸漸的發(fā)亮，從氣急敗壞到滿眼星光，他歡喜的接過林若蘭給他的那種子，歡歡喜喜的跑了去。

嘴里還大喊著：“我不是丑八怪咯！我找到我的牙齒了！”

林若蘭站在他身后瞧著他大步的向后院跑去，笑聲縈繞著整個林府，可他越走越遠(yuǎn)，個子就越來高，很快從一個孩童變成了一個身著盔甲的男子漢。

那環(huán)繞林府的笑聲也消失無蹤，林若蘭心中重了一下，只能聽見耳畔響起一聲。

“阿姐……珍重。”

后來林若蘭猛然驚醒，像是夢中差些窒息了一般，眨眼之間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只剩她大口大口的呼著氣。

“你怎么了？”

許沉的聲音打破了林若蘭的悲痛，她轉(zhuǎn)過頭時，只瞧得許沉眉心帶了些皺，眼中暗涌四浮。

“沒事……”

林若蘭心事重重的模樣，許沉瞧得一清二楚，她不愿同自己說，他心里頭也是一清二楚，畢竟在她心里，自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方才……你夢了什么？笑得好生開心。”

許沉坐在一旁瞧著林若蘭，眼眸里映著林若蘭此刻的模樣，他只是仔細(xì)凝望著，沒有聲響。

“我夢見……夢見小時候我弟弟換牙，我給他一株種子，騙他說一顆牙就是一朵花，等花長大了他就會有一顆新的牙齒，后來他每次掉牙就會去后院種上一株花，他換掉所有牙的時候，院子里到處都是他種的花。”

林若蘭說完，許沉好似勾了下唇。

“那后來……為什么又哭了？”

當(dāng)許沉重新問起的時候，林若蘭便從方才的輕笑陰沉了下來，頭緩緩垂了下去。

“沒事……就是突然眼睛痛，痛得醒了過來。”

不是所有的事林若蘭都愿意同許沉說，許沉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想這些，在林若蘭心里，他的存在可有可無，他只是一副鎖住她的枷鎖而已。

“你既然無事，我便也不用在這守了，你自己注意休息，之后的藥我讓阿苑安排人送過來，其他的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說吧。”

方才許沉瞧林若蘭的時候，林若蘭才瞧見過他眼里閃爍了什么，只是一轉(zhuǎn)眼就都沒了，他漆黑的眼眸還是如同暗夜一般死沉。

許沉說罷便出了房，說起來這還是許沉第一次踏足她的院子，更是第一次到這閨房里頭來。

瞧許沉離去之后，林若蘭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倚靠在床沿上發(fā)愣，腦子里也不知想些什么，只記得方才夢中林若竹的模樣。

“記得若荷走的時候，我也這樣夢過小時候的她。”

林若蘭有些恍惚，這世間自然是不會取她所愿那樣走，只是她不喜歡別離，這世間卻偏生安排一次又一次的別離。

“夫人？你醒了！”

木香正端了粥進來，現(xiàn)下看著林若蘭醒了過來，心中的大石郝然消失，連忙放下粥去探林若蘭的情況。

“我沒事了。”

木香眼睛紅腫著，林若蘭不用想也曉得她方才應(yīng)哭了好一陣子，所以眼睛上的紅腫才一時半伙褪不下來。

“夫人！你方才嚇?biāo)牢伊恕?

看著林若蘭安然無恙，木香才平復(fù)了擔(dān)憂的心情，眼里方才沒流出來的淚打濕了眼眶，嘴上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我只不過是這幾日太累了，好好休息幾日就行，你不用如此優(yōu)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