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來，確有要事相求。”

林若蘭一夜沒睡，又連著操勞了數日，現下臉上血色少的很，齊王妃瞧了心頭也有些憂慮。

“我知道邊關戰事吃緊，此次齊王要親自率軍出征。”

提及此事，齊王妃眼中的愁更是濃烈得緊。

“是啊，這邊關戰事一打就是兩年，齊王來來回回出征數次，如今到了緊要關頭，更是不得不去，我也正為此發愁呢。”

都是至親之人，戰場上又不分高低貴賤，在敵人眼里都是一樣的，所以才兇險莫測。

林若蘭突然起身端禮，驚了齊王妃一跳。

“今日我想求王妃一事，望王妃務必應下。”

“你性子向來素得很，從來也不求些什么，好容易開口求我一次，我這個做長輩的如何也是要應下來的。”

林若蘭將頭深埋，茲事體大她定是要說的，不論最后到底有無作用，這是她心頭現下唯一的心愿，終是求和心安。

“我家中還有一個弟弟，他聽聞此次齊王要親征，便報了名參軍要隨齊王去邊關守城。”

“你先起來，地上涼，別傷了身子。”

齊王妃拉起林若蘭，瞧她著急忙慌的模樣，此事斷然不是什么小事。

“你家中還有一個弟弟……”

林若蘭重站起身來坐下，齊王妃卻若有所思。

“若蘭……若蘭……”

齊王妃沉沉思索著什么，嘴里念叨著林若蘭的名字。

“林若蘭……林若竹！林若竹可是你的弟弟？”

“王妃怎會知道？”

林若蘭驚詫不已，齊王妃知曉她一個平凡百姓全然是因為許公府，可林府就是尋常百姓家，齊王府這樣的身份斷然不用去在意，更不必去了解。

齊王妃能道出林若竹的名字，讓林若蘭疑惑不解。

“你怕是嫁進了許公府太久，對外頭的事情不了解，林若竹可是現在京城里名氣大得很的青年才俊，他一人剿了城外禍害百姓的匪窩，又憑一己之力找回了城中運往關外卻被敵兵搶去的補給，真真是年少有為。”

林若蘭聽得一頭霧水，她是嫁進了許公府，但府里的人還從未同她說過這些事，她也一直以為林若竹還只是不經世事的少年。

“他對城中貢獻頗大，王爺尋他進府賞賜，他回絕了所有的賞賜，今天一看，我該早想到他是你弟弟的，姐弟兩個都且淡泊名利，不求富貴，真真是太像了。”

齊王妃不同林若蘭說，林若蘭也不會知道林若竹原來已經如此厲害，名聲大噪又年少有為。

“他如此有為自然是好事，我在府里確實從未聽過，只是這次他去邊關茲事體大，林家自然是不得不憂慮的，我就這么一個弟弟，林家也就這么一個獨子，他若出事，只怕我爹和我三姨娘都會受不住的。”

齊王妃凝凝望著林若蘭。

“那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勸慰王爺把他撤下來？”

林若蘭憂慮苦悶，加上方才這么一說，別人自然會覺得她是不想林若竹上戰場的。

“不，我昨日應了他此事，我爹和三姨娘雖舍不得，但也尊重他的意向，我今日來……是求王妃告知齊王若竹的事情，發揮若竹最大的作用，讓他完成自己的意愿。”

林若蘭這么一說，倒是讓齊王妃刮目相看了，林若竹是獨子家里頭舍不得是自然的，現下林家卻愿將這獨子送往邊關，實在是難能可貴。

“可嘆啊！林府的人，個個都是偉人，王爺重視若竹，此戰，若竹定能使出全力。”

正是齊王妃感嘆之時，齊王正朝著廳堂走來。

“參見王爺。”

齊王到的時候，林若蘭親自將心頭的話說了一遍，只瞧齊王著實欣賞林若竹，還說這一戰能有林若竹在，勢必會大增勝率。

能做的事已了，林若蘭匆匆起身離府，她要見林若竹最后一面。

但當林若蘭匆忙出府的時候，只見林若竹已是穿著鎧甲，騎著他的那一匹赤馬，英姿颯爽。

“長姐？”

望見林若蘭再此，林若竹驚了些許，他不想看爹娘愁苦的模樣，今日天色還未亮之時就做了準備出行，卻到底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林若蘭。

林若竹匆匆下馬，連連奔走到林若蘭身旁。

“我都聽說了，你一人剿匪，一人搶回補給。”

林若蘭欣慰一笑，心里五味陳雜。

“我弟弟是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有抱負，有志向，能拋頭顱灑熱血，我若是鎖著你，你會郁郁而終一輩子。”

“你可聽好了，你要一直做我最厲害的弟弟，做林家最風光的長子，這場仗，你一定要打贏，也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

昔日少年已成熱血勇士，他眼中的堅毅和無謂，是他的矛和盾，心中的萬千勇氣是他生的號角。

“長姐……珍重。”

林若竹的鎧甲很重，一動身就能聽見稀稀疏疏的響聲，他輯禮之時，那沉重的鎧甲也隨之發出響聲來。

林若竹緩緩走進齊王府時，林若蘭看著他的背影才恍然覺得他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血氣方剛又英勇無敵。

他不在是往日那個咿呀學語的孩童，也不是那個嗑掉了牙便哭鬧不停的孩子，更不再是那個手握書卷的青春少年了。

“或許……這是我做得最對的一個決定。”

林若蘭一直沒有走遠，直到看見齊王妃送齊王出府，林若竹上前牽馬準備出發。

她一直守著，一直躲在角落里頭凝望著她心愛的弟弟，她知道林若竹不能瞧她們心頭擔憂的模樣，這會影響他上戰場的決心，所以這一別，就只能目送了。

瞧他鮮衣怒馬，瞧他志在四方，瞧他驅馬奔騰而去，瞧他英勇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若竹……你一定要凱旋，一定要活著回來，爹和三姨娘不能沒有你，林家也不能沒有你。”

“你是我最好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林若蘭暢然笑卻，他終是奔向了心之所向，奔向了自己的路。

人都是要走的，無論這路是不是自己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