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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辭職了

何靜詩很高興,不,是驚喜的!

像好不容易熬過嚴(yán)寒的嫩芽,終于等來了第一縷春風(fēng)的吹拂,喚醒了潛藏在基因中的喜悅,爭相探出頭來。

她跑得很急,箱子里的零碎扛不住這樣高強(qiáng)度的搬運,互相碰撞,發(fā)出了葛拉葛拉的細(xì)微抗議。但何靜詩顧不得這些了,她現(xiàn)在只想奔向那個在春日暖陽中等著她的昂藏身影。

去跟他說,她今天有多想他。

「你慢點。」

他沉沉的聲音,傳入何靜詩耳中,似那城樓中的晨鐘,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魔力。

「跑這么急做什么。」江亦楊低頭輕斥,剛剛她抱著這個箱子跑過來,他看得心驚肉跳,生怕那雙穿著高跟鞋的細(xì)腿被絆上一交。

何靜詩喘著粗氣:「你怎么……」來了,這句話還沒說完,鼻翼間一股熟悉但讓她討厭的味道襲來,她話鋒一轉(zhuǎn):「抽煙了?」

江亦楊尷尬的甩了甩手,深知以她對尼古丁的敏感度,遮掩是遮掩不過去的。只好老實交代:「就兩根。你手續(xù)辦完了?」

何靜詩點點頭:「你是看了我的信息才過來的吧,對不起哦~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江亦楊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是老板。」

他空出的一只手自然地牽起何靜詩的手,今天很暖和,可她的指尖卻是涼的。

「手這么冷。」

何靜詩笑笑:「可能剛剛太緊張了。」

平日的辦公大樓停車場總是車滿為患,江亦楊不得不把車停在了兩條街外的收費停車場。巧的是,從這到停車場,跟何靜詩每天上班是同一條路線。

此時還不到下班時間,街道上的人不多。何靜詩看著自己被江亦楊包著的手,一點小心思動了。她悄悄使勁,想用指尖挑開他的指縫。沒想到卻被江亦楊搶先,十指交纏,親密無間,仿佛他們天生就屬于彼此。

順著這條路走到底,左拐是停車場,右拐就是去W公司。他們在這邊工作,卻從沒像這樣親密地在這里攜手而行。如今他們都不在這里工作了,反而有了并肩漫步的時間跟閑情。

何靜詩突然停下了步子,回頭看著那一棟在一片樓群樹木中冒出頭的尖頂,自己出入了四年的建筑物。一時間,百般滋味,嘴里澀澀的。

江亦楊:「怎么了?舍不得?」

何靜詩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到底是工作了四年的地方,不舍還是有的。可一想到自己拼死拼活的日夜,換來的就是個打雜丫鬟的人設(shè),不平又占了上風(fēng)。

「亦楊,你覺得……」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問:「你覺得,我的工作能力還行嗎?」

江亦楊挑眉,他打量著故作輕松的何靜詩,一眼看穿了她的緊張,低吟片刻:「王德發(fā)跟你說了什么?不管他說什么,你當(dāng)放屁就行了。」

王德發(fā)是王總的名字,平時很少聽人喊,現(xiàn)在想想好像也只有江亦楊從頭到尾都是這么稱呼他的。

何靜詩笑了:「你好像不大喜歡王總。」

江亦楊:「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他如果不讓人偷我的代碼,不明里暗里讓我?guī)湍銈児靖某绦蚣軜?gòu),少耍些雞賊……我對他還是沒什么意見的。」

何靜詩暗暗咋舌,就這些還沒意見呢。

但她仍是不死心,又問:「那你說,你跟我工作的時候,到底感覺怎么樣嘛~」

江亦楊低下頭,語氣輕柔:「我說的,你信嗎?」

何靜詩被他看得發(fā)窘:「當(dāng)然信啊。」

江亦楊的手指開始有節(jié)奏地敲擊紙箱,這是他思考的習(xí)慣。何靜詩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他手指跟紙箱碰撞出的節(jié)奏感,怎么聽怎么像頒獎典禮上的鼓點,讓人期待又害怕。

江亦楊:「你的話,抗壓力強(qiáng);應(yīng)變能力不錯;細(xì)心,事情交給你不擔(dān)心會辦錯;理解能力好,所以溝通成本低。就我個人認(rèn)為,好過我認(rèn)識的80%的HR。」

說不開心是假的,哪個女人不喜歡自己在男朋友的心中有一個完美的形象。滿心的快樂像無數(shù)跳跳糖,嗶哩啵啵爭相爆開。

何靜詩喜上眉梢,卻還是要盡力壓制這股快樂,不好意思地說:「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好。」

江亦楊:「你剛剛還說相信我呢,我說了,你又不信了。」

被將了一軍,何靜詩尷尬地拉著他的手,急急地說:「我沒有不信啦。」

江亦楊輕笑:「我還沒說完呢。」

啊,還有?何靜詩覺得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樂得像是坐上了竄天猴上天了,接下來……她實在難保自己不會原地炸了。

江亦楊:「也是因為你的好溝通,你對誰都很好說話,簡單來說就是,不會拒絕。你看你在公司,行政你要做,財務(wù)是你,文案,運營你也要做,一人身兼多職。」

他頓了頓,狠下心,繼續(xù)說:「但這么多工作里你做得都還算是入門級,并沒有哪一項是很能拿得出手的。我想造成這種情境的原因,除了你本身就事多而雜,沒有時間。另一個重要因素,是你自己沒找到自己的定位。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我的團(tuán)隊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但對公司來說,請你一個人就能包辦幾個人的基礎(chǔ)工作,非常劃算。」

沒有預(yù)想中的彩虹屁,何靜詩像是被當(dāng)頭劈了個響雷,腦子里嗡嗡的,她愣了半晌。

江亦楊嘆了一口氣,有些話傷人,難聽卻不得不說。

「靜詩,既然你離職了,我認(rèn)為你還是要好好考慮你到底要做什么。職場是非常殘酷的,年齡越大,容錯率也更低。別人只會覺得你到了什么年紀(jì)就該擁有匹配的工作資歷與經(jīng)驗,你明白嗎。」

「我……」何靜詩張著嘴,半天才喃喃地說:「原來,是我自己把自己變成了個跑腿端茶的丫鬟……」

以前她還覺得自己很辛苦的,事事都要自己做,樣樣都要自己來,做得這么累,到頭來居然只是在做一些感動自己的事情……

何靜詩登時覺得羞愧得都快抬不起頭來,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團(tuán)糟,怎么還在期待獲得所謂的彩虹屁來。

亦楊他……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該覺得很無語吧。

何靜詩抬起頭,江亦楊的神色復(fù)雜,她雖然不聰明,但也能一眼看出他的擔(dān)心。

心,被毫無防備得撞了一下,微微地疼。他是擔(dān)心極了的罷,不然平常沉默寡言的他怎么會說這么多話來。

不能再這個時候自怨自艾!

何靜詩把江亦楊的手拉得更緊了些,笑著說:「亦楊,你說得好有道理,但我真的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只是,在我想明白之前,你能不能請我吃個飯?我中午沒吃多少,下午又鬧了一場,現(xiàn)在我的肚子就像月底的錢包,又癟又空,好餓。」

江亦楊本來還懊悔自己話說重了,現(xiàn)在一聽何靜詩這么說,自然是要借坡下驢的。

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頂:「想吃什么?我?guī)闳ァ!?

何靜詩一聲歡呼,她歪頭想想說:「為了慶祝我的新生,當(dāng)然要吃又辣又香的麻辣火鍋,紅紅火火的,你看怎么樣?」

「好。」

「我現(xiàn)在失業(yè)了,你請我好不好?」

「好。」

一陣春風(fēng)輕撫,何靜詩低頭看著自己跟江亦楊十指交握的手,隨著步子前后起伏,像極了一架秋千,在這暖融和煦的春天里,打碎了一地春光與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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