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偶遇楊蘊嵐
- 偷偷喜歡你啊
- 沸騰的酸菜魚
- 4501字
- 2019-11-21 10:48:13
何靜詩的春節假期就在走親訪友,加班干活中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正所謂新年新氣象,何靜詩帶著徒增了五斤的身材迎來了新的一年,而江亦楊則是為自己換了一條新航道。
他向W公司遞交了辭呈,W公司自然是百般挽留,但江亦楊打定了主意,公司也只有放人了。
說實話,何靜詩還是十分羨慕江亦楊哩。想想自己如果走了,怕也只是辭職信一交,小紙盒把東西一收,就結束了罷。
因為江亦楊要做辭職前的交接,從開年就忙得腳打后腦勺,雖然同住一個城市,卻也是有好幾天沒見面了,每天也只能通過視頻以慰相思之苦。
何靜詩近來也忙了些,時間一溜煙就這么過了半個月。某天晚上臨睡前,她才猛地想起,江亦楊的生日竟然也就是三天后的事了。她忙得覺也顧不上睡,拉著姝彤討論了半天,定了個送星際大戰周邊的大方向。熬夜在網上一頓暴搜,總算是找到一家位于本市賣周邊的人氣商店,第二天下午請了半天假,就過來掃貨了。
這家店位于老城區,非常不好找,何靜詩饒了好幾圈才進得門來。鋪面還蠻大,各種個性的周邊擺滿了貨架。縱然是何靜詩這種圈外人,看了都忍不住發出一聲“哇”來,真是大開眼界了。像是一不小心闖進了二次元的世界,就是收銀臺背后幾個碩大的【三十年誠信老店】燙金字,看著挺格格不入。
何靜詩轉了一圈,眼睛都挑花了,最后還是挑了一款星際大戰跟樂高的合作款。抱著盒子,來到收銀臺。發現前面有人在結帳,就在兩步開外停了下來,打開手機,對著江亦楊發來的信息吃吃的笑。
上面寫著:「白開水不好喝,我能加點糖嗎?」
說起來,這句話還有個由頭呢。年前,W公司辦了一次體檢,江亦楊的血糖有一丟丟高。他本人是不在意的,可何靜詩緊張得不行,三令五申讓他多喝水少喝飲料。他是答應了,但這飲料喝了這么些年,要戒,挺難!他本想在公司偷偷喝,但身邊有林奔奔這個小眼線,也只能巴巴地請何靜詩網開一面了。
笑過后,何靜詩想了想手指快速地點擊:「那你就點一個中杯的飲料吧,記得,是中杯哦!」
何靜詩明白,戒糖真的挺不容易的,江亦楊能堅持這幾天她也是挺驚訝的,今天就當作是個階段性的小獎勵吧。
收回手機,她一抬頭,一愣,朱唇微張,驚訝又猶豫地說:「楊阿姨?」
天啊天啊!她該不是眼花了吧,楊蘊嵐,楊蘊嵐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嗯?哦~何小姐。」
楊蘊嵐眼眸中的同款驚訝一閃而過,很快又換上了一副無波無瀾的樣子。
何靜詩微笑著,其實心里慌得不行:「楊阿姨也來買東西嗎?」
哦天爺啊!人家不是來買東西難道是來閑逛嗎,何靜詩你真是……腦子被僵尸吃了吧。
何靜詩后悔得想撞墻,在心底哀哀慘叫,自己平日里的八面玲瓏,怎么一點都使不出來了。
楊蘊嵐:「我來幫老莊拿東西。」
她剛說完,就見胖乎乎的老板,頂著一頭亂發從收銀臺后的小門鉆了出來。那模樣,神似倉鼠鉆紙盒。
老板笑呵呵地說:「欸,楊阿姨,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來,您去年定的,限量版維達雕像。哎喲,我給您說,為了定這個我真是費了好大勁。說實話,我還真舍不得讓給您。但您都是我們老客戶了,我也是忍痛割愛了。對了,我家都有網店了,以后啊您想買什么就到我店里定,我給您寄過去。我家這店也不好找,您一趟一趟地跑,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老板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楊蘊嵐跟江亦楊同款的面無表情,此刻竟有了松動。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紅,爬上了她的而尖。
原來江亦楊不好意思就紅耳尖的反應,是傳承了他媽媽~
不知怎的,何靜詩覺得楊蘊嵐沒那么高不可攀了。
楊蘊嵐拿過東西,瞥了老板一眼說:「做生意就做生意,這么啰嗦,怪不得開了這么多年,還是跟你爸那會一樣。」
胖老板也不生氣,他拍著肚子說:「都說攻城容易,守城難。我能守著這店,還是多虧了你們這些老顧客的支持,要不我現在怕是連這店門都開不了了。您看,我們周邊這些鋪子,都換了多少波了。」
楊蘊嵐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趕緊給人家結帳吧。」說完,她轉身抬腳就走。
胖老板笑瞇瞇地對何靜詩說:「不好意思啊,讓您久等了,欸,您也買的星際周邊啊。」
何靜詩微笑著點點頭,隨口問道:「前面那個阿姨,也是星際大戰的藏友嗎?」
老板:「她兒子是,這阿姨在我們家買了十多年的星際大戰周邊了。真是神仙老媽,想我在家多囤個手辦就要被我媽念個半天。不能比哦~」
老板說完又開始跟何靜詩推薦起他們家各種手辦齊全,另有網店等等服務,態度熱情地何靜詩都有點招架不住了,忙不迭接過名片,匆匆告辭。
她抱著東西走在路上,沒曾想一輛黑色的轎車輕巧地滑入她的身側,車玻璃應聲落下。楊蘊嵐端坐其中,她側過頭對著何靜詩說:「何小姐,得空一起喝個下午茶嗎?」
下午三點,馬路上車來車往,一群孩子抓住寒假的尾巴,在路上嬉鬧著。一排怒放的玫瑰花上,一直小蟲錯誤地預估了天氣,在這春寒料峭地時節縮手縮腳,動彈不得。一如僅有一面玻璃窗之隔的……何靜詩。
唉~明明身處高級法國甜品店,造型精致,秀色可餐的精致甜品,安靜地呆在三層的鍍金甜品臺里等待恩寵。可她,卻只能干巴巴地喝著紅茶水
想想自己這陣子禁令江亦楊戒糖,現在就在這喝著這不加奶不加糖的紅茶,真是天道輪回。
何靜詩端起茶杯又啜飲了一小口,眼睛趁機飄向坐在對面的楊蘊嵐。這位阿姨,從點完單后就沒說過話,手眼一刻都沒離開過手機。從剛剛何靜詩“不小心”聽了一耳朵的語音里,說的全是工作。唉,真想讓現在演電視的小鮮肉們來參考一下,這才是現實霸總的生活狀態吧。
楊蘊嵐:「江亦楊辭職的事,他是什么時候跟何小姐提的?」突然,“霸總婆婆”開了口。
何靜詩怔了一秒,放下茶杯:「過年的時候,一樣跟我說了。」
楊蘊嵐眼皮子也沒抬,一邊輸入著信息一邊說:「過年?他倒是什么都不瞞你,何小姐就沒勸勸他?」
「勸……」何靜詩喃喃重復著,她搖了搖頭:「我想這是亦楊想做的事情,我尊重他。」
楊蘊嵐“嘁”一聲冷笑:「我以為是一個犯蠢,沒想到是兩個都糊涂。」
何靜詩沒想到楊蘊嵐會這么直接,自己就這么地被灌上了糊涂的罪名,她倒也不生氣。只是隱隱覺得,楊蘊嵐對自己好像還留了點面子的,真正想說的話,怕是比這個還厲害些。
她被懟得一句話接不上來,只能干笑。當然,她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無語會很失禮,因為楊蘊嵐顯然并不需要她在此刻多說什么。
楊蘊嵐把手機放在一旁,跟江亦楊一樣淺棕色的瞳孔在金邊眼睛后,射出了一股迫人的壓力。像一雙強而有力的雙手壓在雙肩,將人牢牢釘在原地。
「江亦楊現在在W公司是總監級,再等個兩三年,上T4沒有任何問題。他技術好,又有管理能力,未來的完全可以朝著CTO發展」
楊蘊嵐頓了頓又接著說:「其實,他從W公司離職,是跳槽,又或者是在互聯網業創業,我是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的。可他呢,從W公司辭職,轉身要去他那配音工作室鬧騰。這像話嗎?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這不是往低處流,是要往陰溝里走啊。他現在辭職,放棄的可不僅是豐厚的薪水,還有前面大好的出路,更是自斷了自己的后路。現在互聯網界更新換代這么快,他從這行業走了兩年,回來誰還認識他?何小姐,你可是有資歷的HR,江亦楊不懂,難道你也不懂嗎?」
楊蘊嵐到底是老江湖了,一出手就是招招見血,句句逼人。何靜詩被數落得頭都快低到桌子上了。好不容易尋回了離家出走的語言能力,卻也只能干巴巴地說:「楊阿姨您說得是,只是,我想亦楊能做他想做的事也……」
「想做的事?」楊蘊嵐好不留情地打斷了何靜詩,她雙手抱胸,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似嘲諷,似不屑,總之不是認同:「是他想做,還是要完成他爸爸想做的。」
何靜詩愣住了,楊蘊嵐沒等她反應,又接著說:「不過,那都不重要。現在這個環境,守住口袋,可比費勁地抓那飄在天上的夢想要實在得多,也重要得多。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江亦楊他怎么就那么蠢。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十多年前我就給他懸崖勒馬過一次,沒想到,他又鬧了這一出。何小姐,你既然是他的女朋友,就更要勸他,別再犯糊涂!」
「對不起楊阿姨,我做不到!」
楊蘊嵐翻開眼皮子,看了一眼何靜詩,突然有了一絲興趣似的,眉毛一挑。剛剛那個唯唯諾諾的何靜詩,好像變了。雖然臉上仍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淺笑,可眉眼間卻有著一股東西潛藏其中,讓她看起來硬氣了不少。
何靜詩說:「楊阿姨,亦楊一點都不糊涂,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覺得您說得很對,亦楊他確實在互聯網界有著很好的前景。但他在配音圈,也是有著很大的潛力的呀。雖然他可能不能成為一流的配音演員,但是他可以讓他的工作室變成一流的工作室。他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他更有這個熱情。」
楊蘊嵐:「夢想人人都有,何小姐你也有吧,可你見過有幾個成功的?」
何靜詩輕輕地嘆了一口,她笑著說:「是,我也有夢想。所以我知道,亦楊他一定會成功。我為什么不能實現夢想?因為我不能向他一樣,犧牲所有的時間泡在工作室;我也不能向他一樣泡在各類專業的書籍里;我更不能向他一樣,把一個夢想堅持了十多年。我不知道該怎么跟您描述他的努力,可是您可以在網上搜一下他出品的廣播劇,那些點擊,那些評論,都是這個市場對他努力的回饋。」
何靜詩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她說著說著,眼前盡是江亦楊談起配音時的神采飛揚,他沉浸在音軌中的樂此不疲,還有很多很多的他……那是連用言語描述都覺得蒼白的熱情。
何靜詩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看向了楊蘊嵐。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正視楊蘊嵐的眼睛:「楊阿姨,亦楊已經自己在這條路上走了這么久,您說我們怎么能忍心拽住他,讓他停下來呢。」
長長的一段話說完了,何靜詩松了一口氣,她還是第一次對楊蘊嵐說這么多話。也不知是怎么的,明明還是挺怯的,可一想到江亦楊又充滿了勇氣。像寒冷冬夜里的一碗冒著熱氣的雞湯,喝完了身上又都是力氣了。
楊蘊嵐:「沒想到,你倒是個伶牙俐齒的。」
手邊的手機仍是不停地震動,楊蘊嵐瞄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到底都是年輕人,總想著去闖世界,哪里知道安穩才是最好的生活。」
何靜詩笑了:「我媽媽也說過這樣的話。」她盯著做工精致的骨瓷杯中的紅茶,低低地說:「我以前不懂,現在好像懂了一些。當媽媽的,都希望孩子們能過得順遂一點,少吃些苦頭吧。」
楊蘊嵐聲音軟了兩分:「你既然知道,就應該好好的勸一勸江亦楊。」
何靜詩抿著嘴,思索了好一陣子,才緩緩地說:「如果亦楊因為我的幾句話就放棄了自己的決定,他還是您的江亦楊嗎?」
楊蘊嵐還真是被何靜詩問住了,她禁不住苦笑。是啊,自己的兒子,又怎么會不知道他的個性,若能勸得住,當年她也不用偷偷背著江亦楊改志愿了。
楊蘊嵐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雨夜,父親錘著桌子痛罵不止,可她不也是離了婚,帶著一百塊錢,一袋行李選擇了北上。
那時的自己,也跟江亦楊一樣,也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啊,她也曾是這么一個,執拗又蠢的追夢人……
短暫的失神后,楊蘊嵐喝了一口茶,又恢復了往日的冷若冰霜:「看來我也說不動你們,就勞煩你給江亦楊帶句話,到時候別哭著回家。」
何靜詩笑了,如釋重負,雖然楊蘊嵐的話仍舊是說的不好聽,可她知道楊蘊嵐妥協了。
楊蘊嵐見何靜詩呆子似的傻笑,臉上的寒霜融化了一些:「好了,今天打擾了,何小姐改天再見。」
何靜詩趕忙跟著楊蘊嵐站了起來,笑呵呵地說:「嗯,改天見。」
發動機轟鳴,黑色的轎車轉眼就消失在了街口。何靜詩一手抱著樂高,另一手提著一大盒剛剛一點都沒動的甜品,愣愣的。
一陣涼風吹過,喚回了她的失神。她笑了,眉眼彎彎猶如天上彎月,這風雖涼,可卻帶著一縷花香。原來,是寒去春來,萬物復蘇的季節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