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臣都側耳聽著顧玉衡娓娓道來，“洛國多商，確實富裕。百姓生活尚算富足。不過，若論及軍事，自是不及秦國。”秦謙聽著，失了大半的興致，如此場面話，誰不會說呢？恐怕此人，也只是個庸才。秦承聽到這里，更是開始，原以為多了不起一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這般想著，聽得玉衡繼續說道，“至于秦國，雖說兵力強盛，但是百姓生活卻并不富裕。農不善其農業，商不行其商業。富者土地千畝。貧者無立錐之地。”聽到這里，秦謙終于來了興致，“更何況，秦國仕途一路，還是行其周禮，宗室子弟，世代為官，黎民庶人，歷經數代，貧賤不改。如此這般，積弊甚多。”

朝堂上站著的諸位大臣開始竊竊私語了，有人大聲怒斥，“放肆，我大秦乃我宗室之大秦。公子此言，究為何意？”

顧玉衡轉身，對這位比較耿直的老臣，作了一揖，“某所言，不過拙見，閣下何須惱怒。”

不少宗室大臣聽到這里，雖然覺得不適，但還是耐住性子，“聽憑國君做主。”

怒斥玉衡的老臣眼睛一白，“鼻子一哼，無知小童。”秦謙突然開口，“諸卿稍安勿躁，不知公子玉衡有何高見？”

玉衡連忙拱手，“玉衡不敢，不過鄙陋拙見。某以為，自當重農而重商，抑制富者土地兼并，擴大稅費，以此維持軍費。廢世官一制，不計出生，尋天下人才。”

秦謙聽了顧玉衡一番話，左手撫了撫下巴。朝堂之所以精彩，就在于總有一些人會跳出來，號天號地，如同唱戲。顧玉衡話一說完，不知是哪位支持秦承的宗室大臣站不住了，秦亓后邊也有不太會看人臉色的大臣跳了出來。

先是個李長史跳了出來，“公子此言差矣。宗族子弟，子承父位，自古如此。臣不才，聽得公子修儒家之學，就是修得如此？”

顧玉衡不說話，只是抿了抿唇。秦亓心中自有計較，如此之人，站在自己的陣營里，不過是拖后腿而已。記得，李長史的嫡長子也要及冠了吧。難怪站不住了，如此之人，如何能成大事。

秦承后邊有的大臣，本是想要跳出來。但是看到秦亓陣營內內訌，便也樂得清閑。你們吵罷，就擔心你們不吵了。秦亓聽著李長史切齒拊心之言，只覺得，這位長史，實在是揪著本公子的臉，打得啪啪響。

秦謙對于這群老是跳上跳下的宗族老臣，早就心生不滿，聽得顧玉衡之言，更覺有理。當即抬手止住這場糾紛，“諸位愛卿，莫再爭辯了。你們自是各有各的道理。寡人覺得，公子玉衡一言倒也是新奇。不如，聽寡人一言。”

殿內眾位大臣齊齊地跪了下去，“謹聽國君吩咐。”

秦謙接著說，“李長史所言確實有理，宗室貴族于我大秦如今所成確實輔助良多。但天下確實也有諸多良才，奈于家世而埋沒。寡人覺得，兩者相權，自然更利于我大秦。顧玉衡聽封。”

顧玉衡點頭，仍是不卑不亢，“臣遵旨。”秦承握了握拳，拼命壓住心頭不悅。只聽得國君繼續說道，“顧玉衡，實乃良才，為了不讓人才埋沒，寡人破例，策封其為我大秦左尹。”

顧玉衡謙謙下跪，“諾。謝國君。”秦承及時出言制止，“國君，顧玉衡乃洛國之人啊。”

秦謙嘴角抽了又抽，真的從未像今天一般，覺得自己的長子是如此一個不會看人眼色之人。沒有看秦承，“他如今是我秦國左尹。”一句話堵住了秦承喉中的所有話語。

此事最大的勝者……秦亓勾唇一笑，蠢貨始終是蠢貨。

秦謙接著封賞，“李長史進言有功，賜黃金千兩。”

下朝后，秦亓頗為客套地恭祝顧玉衡，“我自當賀玉衡入仕之喜。”顧玉衡，行禮，“還謝公子提攜。不知在下所托，公子思忖如何？”

秦亓抬起左手，右手理了理左手衣袖，“自當成人之美。”顧玉衡再次行禮，“那在下便多謝公子了。”兩人相視，勾唇淺笑。實是翩翩公子。煞是惹眼。

另一邊，王宮中

三十多歲，卻還頗顯年輕的王后虞妍端坐在木案前，手里拿著繡花工具，不時抬頭看看兒子一臉愁悶的樣子，“承兒，成大事者，千萬不可操之過急啊。”

秦承只好耐下性子來，“不知母親近日在忙什么？”

虞妍揮了揮手中的繡具，“近來天氣轉涼了。先給你父親做套寢衣。說起來，前些時日，來儀來向我請安，還跟我討教了一番繡計，想來，承兒是快有新衣裳穿了。”

秦承不是很理解自己母親的邏輯，想來父親喜歡的就是她的賢惠吧，至少，表面如此。在沒有損害到她利益之時。不過，對于顧來儀給自己做的衣裳，自己半點都不期待。

如何說呢，要不是形式所迫，自己何須娶這么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子。自己心上人，皎若云間月，皚如山上雪。可惜，自己與她有緣無分。如今，也不知她生死如何。已經半年了。自己派出去的人，還未回來。她到底如何了？

看著自己兒子出神，虞妍一拍桌子，“承兒，你既已與來儀成為夫妻，自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以及整個洛國，才是你與秦亓博弈的籌碼。至于其他旁枝雜草，就莫再惦記了。”

秦承低頭，咬了咬唇，并不出聲回答。

虞妍繼續教導自己的兒子，“你記住，對來儀好一些。母親不介意你納妾，但是正妻的尊嚴，你始終要給來儀的。更何況，待功成之時，你要是休了來儀，母親也是不介意的。”說著，笑得頗為嫵媚。

秦承想了想，倒也是如此。先找到九安，然后奪得王位，再休棄了顧來儀，便也就行了。想著，心情好了許多。連月來的煩惱也頓時煙消云散。就算秦亓多了個顧玉衡，又能如何？父親偏袒的始終是自己。

當晚，秦承歸府的時候，來儀少見地看到了秦承臉上溫和的笑，對自己也頗為溫柔，就好像前幾個月，那陰沉的樣子只是自己的錯覺，他還是那個讓自己一見傾心的白衣公子。想著，來儀紅了雙頰，不由低下了頭。

有哪一個為人妻的，不希望夫君尊重，疼惜自己呢？就算是多年高高在上，受盡寵愛的來儀帝姬也是如此，難以免俗。

她的眼里，心里全是那個白衣少年，這一年多來的相處，她知道他心里有其他人，但是只要他愿意回頭看自己一眼，自己就很開心了。她有信心，不管秦承心中是誰，只要自己傾心相待，定能取而代之的。更何況，她還有洛國作后盾，他就是舍得自己，也舍不得丟了洛國這個后盾呀。

自己可是他與洛國息息相關的聯系。想著，來儀便也放下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