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千里之外的煬國國都郢城
瑤光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睡過了幾個年頭了。自己本是呆在陰暗的地牢中的,后來失去了意識,好像被人用什么蠻粗糙的東西一裹,給抬到了什么地方。再后來頗有一種坐馬車的顛簸感。
瑤光揉揉頭,慢慢睜開眼睛,眼前有一些重影。搖搖頭,再細細一看,是杜凌坐在自己床側,瑤光心下本就委屈,見到杜凌,仿佛見到了依靠。立刻奔到了杜凌懷中。小女子撒嬌,“夫君……還能見到你真好。”
杜凌緊緊擁著她,右手摸過她柔滑的發頂,“瑤光,不要怕,已經沒事了。我在這兒了。”
瑤光不由得掉了幾滴眼淚,又覺得有點丟人,抬起手抹了抹眼角,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不是昔日定國公府的閨房,也不是杜凌和自己的婚房。疑惑地問,“這是哪兒呀?我不是該在牢房里嗎?”
杜凌抿抿唇,本不想回答,轉移話題,“你才剛醒,先別管這么多。說著就扶著瑤光躺下。體貼地問,你餓不餓?睡了這么久,想來是餓了。我讓侍女給你準備些吃食。”
瑤光扯住他的衣角,“夫君,你坦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父親母親何在?長兄,九安何在?”
杜凌思忖片刻,最終決定還是將事實告訴瑤光,“瑤光,你要答應我,我告訴你全部事情,你不可激動,務必好好修養,再作打算。”
瑤光十分乖巧地點頭。以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杜凌。頗像一只乖巧等賞的貓兒。杜凌忍不住摸了摸瑤光的額頂,將事實娓娓道來,“如今,我們待在煬國國都郢城。前些時日,洛國魏國之戰后,洛國內亂,將你扣押皆是因為泰山大人投靠魏國。為夫給你服了假死藥,偷龍轉鳳將你救了出來。”
瑤光聽了,便激動起來,“不可能的,父親不可能背叛洛國的。不會的。”
杜凌連忙按住她,“瑤光,你方才答應我的,絕對不可激動呀。你近日多受磋磨,切要好好休息,否則會虧了自己的身子啊。”隨即,繼續說道,“隨后,邊境戰亂不停,公子天權趁機奪位。泰山泰水也不幸罹難于邊境。至于公子玉衡,也逃離煬國,不過,下落未名。至于九安,被洛國通緝后,生死未明。如今,秦國,齊國聯手吞并了魏國。公子天璣也因秦國公子承的支持,歸了洛國,承襲了王位。”
瑤光聽到這里,已是淚如雨下。又聽得杜凌繼續說,“至于,我們為何來到煬國,實在說來話長。以后有時間再做細說。你先好好休息。”
瑤光又再次扯住杜凌的袖子,“夫君,可否幫我尋找長兄和九安的下落?瑤光不甚感激。”
杜凌看著瑤光落淚,“瑤光何須如此,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你我本是夫妻一體。瑤光的事自是為夫的事。我定會竭盡全力尋找公子玉衡與恩,九安的。”初初杜凌并不知該如何稱呼九安。定國公府已毀,九安又無甚大成。又怎能稱呼其為季姬呢?最終繞了繞舌頭,還是喊了名字。
那時候的瑤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杜凌不僅會找到玉衡,九安。還會和玉衡九安有著一場關乎生命的博弈。她也不會知道,比起權謀,仇恨,情愛一事,真是半分金銖也不值。
半月后,秦國朝堂
在王椅上坐了很久的國君秦謙聽著自己的兩個兒子,領著兩邊立場對立的臣子,于無形間博弈。只是勾唇冷笑。突然聽得想來寡言的二兒子秦亓向前稟告,“稟國君,兒臣有奏。”
秦謙覺得新奇,是什么事,讓差不多是啞巴的二兒子開口,“說罷。”秦亓執玉笏,行臣禮,“兒子遇一謀士,實乃良才。欲以兒子薄面,薦其入朝。”
秦謙左手拍在大腿上,“何人?既然能得阿亓如此贊譽。宣其上殿。”秦亓嘴角勾起一絲笑,“稟國君,此人正是前洛國定國公嫡長子,顧玉衡。”
一直在邊上揣測,秦亓要搞什么鬼的秦承聽得此言,甚為不淡定,“稟國君,兒臣有奏。顧玉衡實乃洛國人。如今入我秦國,恐有不軌之心。”
秦謙勾起一絲笑,頗具王者風范,“寡人也曾聽說顧家兒郎大名,倒是想見上一見,宣顧玉衡上殿。”
小黃門唱喏,一聲聲將王令傳了出去,“宣顧玉衡上殿。”顧玉衡青衫玉簪,端的是公子如玉。頭微微低下,顯得恭敬而又不卑微。拱手而進,行至殿中,隨即依禮行九禮,“某見過國君。”
國君秦謙像是有意,故意晾了顧玉衡片刻,只見少年公子仍是嘴角帶笑,怒意絲毫不顯。秦謙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公子請起。”玉衡行禮,“謝國君。”
秦謙仿佛故意刁難,“不知公子玉衡何事來訪?”玉衡拱手,“定國公府已毀,某如今早已不是顧家宗族公子,國君喚某玉衡便是。以某如今尬然的地位,某自然不是來訪,而是歸順,愿以大秦馬首是瞻。惟愿換得一席安寢。”
玉衡的話講得已是十分屈尊,也十分明顯。說的是歸順秦國,其實是歸屬于二公子秦亓。秦承自然不會讓秦亓如意,當即站了出來,“稟國君,公子玉衡始終是洛國宗親,歸順我大秦始終多有不便。”隨后,側身一瞥眼,身后的大臣也紛紛出列。“臣,附議。”秦亓卻仍是不急,一副諸般種種,于我何干的模樣。
秦謙聽得秦承一番話,抿了抿唇角。在心中暗暗否定,如此操之過急,怎擔大任?于是開口詢問秦亓,“阿亓如何看待此事?”秦亓拱手,“公子玉衡,乃兒臣私交,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因如此,于此事,兒臣不便過多議論。”
秦亓身后有人打算上前說上幾句,自然要留下公子玉衡的。卻看得秦亓此般模樣,頓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位主,可不是表面那般好相與的。躊躇片刻,最終還是選擇閉嘴。
顧玉衡也一派風輕云淡的模樣。秦謙抬起茶盞,頓了頓,終是開口,“寡人有惑,還望公子玉衡解答。”顧玉衡恭敬地答道,“諾。敬聽國君賜教。”
秦謙放下茶盞,“寡人聽聞,洛國多商,崇尚周禮,不知公子來我秦國觀覽一番,覺得我秦國何如?”這種問題始終讓人為難,褒揚也不是,詆毀自也不是。
只見秦亓臉上閃過一抹帶有自信的笑意,不過片刻,便消失得蹤影全無。至于秦承,臉上也閃過一抹諷刺的笑,父親始終是幫著自己的。顧玉衡低了低頭,謙謙一笑,“某有拙見,不妥之處,還望國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