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代民歌考釋及變文考論(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學術史文庫)
- 楊公驥
- 24字
- 2020-12-11 19:30:48
第二類 地主、雇農、逃戶、貧農(唐玄宗朝民歌七首)
第七篇 富饒田舍兒
富饒田舍兒①,
論請(情)實好事:
度(多)種如(屯)田②,
宅舍青煙起;
槽人飼肥馬③,
仍更賣奴婢④;
牛羊共成郡(群),
滿(圈)養
(豚)子⑤。
窖內多埋谷,
尋常愿米貴⑥!
里正追(追)役來⑦,
坐著南廳(里)。
廣設好飲食,
多須勸遣醉⑧。
追車即與車,
須馬即與馬,
須錢便與錢,
和市亦不避⑨:
索面驢駞送,
續后更有有(衍文,刪)雉(之),
官人應須物,
當家皆具備⑩。
縣官與(余)恩宅?,
曹司一家事?,
縱有重差科?,
有錢不怕你。
〔考釋〕
①“富饒田舍兒”
唐時,稱農戶、農家為“田舍”。“田舍兒”,意為莊戶人;有時作“田舍子”。
王維《偶然作六首》其二:
“田舍有老翁,垂白衡門里。”
杜甫《田舍》:
“田舍清江曲,柴門古道旁。”
《舊唐書》許敬宗傳:
“許敬宗……妄言曰:‘田舍子勝收十斛麥,尚欲更故婦。’”
“富饒田舍兒”,意為家財豐富的莊戶人——地主。
②“多種如屯田”
“屯田”是封建朝廷的官營田地。唐前期,全國有九百九十二屯,每屯占田三十頃或五十頃不等。開元時,玄宗又增置百余屯,大“屯”占田達二百余頃。屯田原是由軍工耕種,但往往也招農民佃耕或雇工耕作。
《新唐書》食貨志三:
“唐開軍府以捍要沖,因隙地置營田。天下屯總九百九十二。司農寺每屯三(十)頃,州鎮諸軍每屯五十頃。”
杜佑《通典》食貨二:
“大唐開元二十五年令:諸屯隸司農寺者,每三十頃以下、二十頃以上為一屯。隸州鎮諸軍者,每五十頃為一屯。”
《新唐書》姜師度傳:
“(姜師度)徙同州刺史……收棄地二千頃為上田,置十余屯。”
由此可知,所謂“屯田”乃是數十百頃的大塊耕地。詩中描寫“富饒田舍兒”、“多種如屯田”:顯然,這位“田舍兒”是個大地主。
根據唐代的“田制”看來,這位“田舍兒”是玄宗開元、天寶時代的大地主。所以如此說,是因為唐初期實行“授田制”(又稱“均田制”):“占田不得過限”,“禁賣永業、口分田”。但到了玄宗開元、天寶年間,授田制遭到破壞,土地兼并日益劇烈,這時鄉村中才普遍的出現了大地主和無田的佃農。
《新唐書》宇文融傳:
“時天下戶版刓隱,……豪弱相并,州縣莫能制。”
食貨志二:
“自開元以后……丁口轉死,田畝賣易,貧富升降……。”
《冊府元龜》卷四百九十五:
“如聞王公百官及富豪之家,比置莊田,恣行吞并,莫懼章程。”
《全唐文》卷三百七十二:
“開元后,……豪猾兼并,強者以財力相窘,弱者以侵漁失業。”
杜佑《通典》食貨二:
“開元之季,天寶以來,法令弛壞,兼并(土地兼并)之弊,有逾(超過)漢成(帝)哀(帝)之間。”
由此證明,本篇民歌當是開元、天寶時代的作品。
③“槽人飼肥馬”
“槽”是馬槽。“槽人”是養馬夫(馬倌)。飼馬用專人,可見這位“田舍兒”養馬之多。
從詩中看來,“富饒田舍兒”的“肥馬”和其“奴婢”、“牛羊”、“豚子”、“窖谷”一樣,是準備出售的商品。
據史載,唐玄宗開元初年,國內缺馬,馬價很高,朝廷曾獎勵民間養馬。
《新唐書》兵志:
“馬者,兵之用也。……開元初,國馬益耗,太常少卿姜誨乃請以空名告身市馬……。九年(721),詔:……自今諸州民,勿限有無蔭(官蔭),能家畜十馬以下,免帖驛、郵遞、征行;定戶無以馬為資。”
由此可知,本詩正是反映這時的情景。
當時,“劣驢”一匹值二貫;“壯驢”一匹值五貫;平常的馬一匹則值三十貫;打球用的“駿馬”一匹能賣到四千貫(見《河東記》、《劇談記》、《集異記》、《廣異記》所載)。如以開元末天寶初的物價折合計算的話,則一匹值三十貫的馬等于二百三十石米。顯然,當時養馬是有利可圖的,因此“富饒田舍兒”飼養“肥馬”,待賈而沽。
④“仍更賣奴婢”
唐朝繼承北朝的舊制,將戰爭俘虜和反逆犯家屬沒官,作為“官奴婢”,由司農寺管轄。有時朝廷將“官奴婢”賞賜給王公功臣為家奴,供驅使,名為“賜口”。
此外,官僚地主家中還有“私奴婢”(私口),私奴婢大多是作為商品買來的。雖然,唐朝曾以法律明文規定,嚴禁略人賣奴婢,如:
《唐律疏議》卷二十:
“諸略人(平人)、略賣人為奴婢者,絞(絞死)”,“諸略賣奴婢者,以強盜論;和誘者,以盜竊論。”(同書:“略人者,謂設方略以取之”,“不和為略”。)
但這只是空文。事實上,整個唐代不僅存在著人口買賣,而且政府里也設有管理人口買賣的機構,并規定:凡買賣人口,必須由政府檢看,發證券(身契)、抽稅(交易稅)。
《唐六典》卷二十:
“凡賣買奴婢、牛馬,用(由)本司本部公驗以立券。”
《唐大詔令》卷五:
“舊格:買賣奴婢皆須兩京市署出公券,仍經本縣長吏引驗正身,謂之‘過賤’(由平人過為賤人)。”
《新唐書》崔從傳:
“凡交易貲產奴婢,有貫率錢(即根據交易數額,每貫中抽若干錢為稅)。”
張廷珪傳:
“(武后)詔市河南河北牛馬、荊益奴婢,置監(稅監)登萊,以廣軍資。”
由此可見,販賣人口是一項公開的被政府認可的交易。
市場上奴婢的來源有三,分述如下。
一是掠賣。當時官吏、奸豪、地主商人往往掠賣貧農子女為奴婢。
《全唐文》卷二百六十九:
“荊、益等州和市奴婢,多是國家戶口,奸豪掠來,一入于官,永無雪理。”
《唐語林》卷二:
“郭尚書元振始為梓州射洪尉(縣尉,從九品小官,管理縣內監察、牢獄),征求無厭,至掠部人(治下人民)賣為奴婢者甚眾。”
《唐摭言》卷四:
“代公(郭元振)為通泉(即射洪)縣尉,掠賣千余人,以供過客。天后(武則天)異之,召見。”
《舊唐書》郭元振傳:
“郭元振,魏州貴鄉人,舉進士,授通泉尉。任俠使氣,不以細務介意,前后掠賣所部千余人,百姓苦之。則天聞其名,召見,與語,甚奇之。……授元振右武衛鎧曹(參軍)。”(案:郭元振于睿宗景云二年及玄宗開元元年兩次為宰相,封代國公,是一代“名臣”。)
《舊唐書》羅讓傳:
“有以女奴遺讓者,讓問其所因,(女奴)曰:‘本某等,家人兄姊九人,皆為官所賣,其留者,唯老母耳!’”
《唐會要》卷八十六:
“嶺南、黔中、福建等處百姓……多罹掠奪之虞。……緣公私掠賣奴婢,……以良口(平民)餉遺販易,及將(帶往)諸處博易。又有求利之徒,以良口博(換)馬。”
柳宗元《童區寄傳》:
“童寄者,彬州蕘牧兒也。行牧且蕘,二豪賊劫持,反接,布囊其口,去逾四十里之墟(鄉村集市),賣之。”
搶奪人口、掠賣人口并不限于唐的邊遠地帶,連唐的京城附近有時也有掠賣奴婢之事發生。
《唐大詔令》卷五:
“關畿(關中、京畿)之內,掠奪頗多,遂令黔首(平民),徒被丹書之辱。”(案:“丹書”即紅契。《輟耕錄》:“奴婢……有紅契,立券投稅者是也。”丹書或紅契是奴婢賣身契。)
二是質押或典貼。當時,富商地主以高利貸盤剝貧民,并以貧民的子女為抵押品。如貧民到期不能交納本利,則將貧民子女作為奴婢賣到遠方;或者典當貧民子女,如到期不贖,則將其出賣。
《新唐書》柳宗元傳:
“越人以男女質錢,過期不贖,子本均,則沒為奴婢。”
《韓愈文集》卷四十《應所在典貼良人男女等狀》:
“右準律不許典貼良人作奴婢驅使。臣往任袁州刺史日,檢袁州界內得(奴婢)七百三十一人,并是良人男女。……原其本末,或因水旱不熟,或因公私負債,遂相典貼,漸以成風,名目遂殊,奴婢不別,鞭笞役使,至死乃休!……袁州至小,尚有七百余人,天下諸州其數固當不少。”
三是販賣人口。當時,地主富商利用農民的貧困販賣農民子女以牟利。
《唐大詔令》卷一百九:
“嶺南諸州居民……水耕火耨,晝乏夜饑,迫于征稅,則貨賣男女。奸人乘之,倍討其利,以齒之幼壯,定沽(價)之高低。窘迫求售,號哭逾時。為吏者……因亦自利。遂使居人男女與犀象雜貨俱為貨財。”
《唐會要》卷八十六:
“諸州貨賣男女,奸人乘之……潛出券書,暗過州縣……將出外界。”
孫樵《讀開元雜報》:
“自關以東(函谷關或潼關以東),水不敗田則旱苗,百姓入常賦不足,至有賣子為豪役者。”
根據以上材料不難看出,這位“富饒田舍兒”正是一位“略賣奴婢”的“富豪”、“奸人”。他不僅出售“肥馬”,而且“仍更賣奴婢”。他不僅“多種如屯田”,剝削農民的血汗,而且“略賣”農民的子女——將農民的親骨肉換成錢。
⑤“滿圈養子”
“”是“屯”字的俗寫。“屯子”是“
子”的誤書。“
子”即“豚子”,意為豬娃子。屯、
、豚音全同。
《廣韻》:
“屯、徒渾切。豚、豕子;、豚、并同上。”
《俗務要名林》:
“、豬子也,徒昆反。”(《敦煌掇瑣》)
⑥“尋常愿米貴”
“尋常”,平常、平時。“愿米貴”,希望米價上漲。這說明,“富饒田舍兒”因為自己“窖內多埋谷”,因此盼望荒年,希望歉收,企圖在糧價上漲時以高價將藏谷拋出,從而謀取暴利。這是一般地主的內心打算。
徐鉉《稽神錄》:
“戊子歲旱,廬陵人龍昌裔,有米數千斛糶。既而米價稍賤,昌裔乃為文禱神岡廟,祈更一月不雨。”
⑦“里正追役來”
“里正”,地方上的小吏。其職約同于舊社會的保長,掌管“催驅賦役”(考釋見第六篇《生時同氈被》注③)。
“里正追役來”,意為里正“催驅賦役”而來。
⑧“多須勸遣醉”
“多須”,唐宋口語中,“須”有時作“是”解。
王安石《見鸚鵡戲作》:
“直須強學人間語,舉世無人解鳥言。”
《永樂大典》戲文《小孫屠》:
“他須煙花潑妓,水性從來怎由己。”
“多須”即“多是”、“都是”。
“遣”,意為“遣送”、“發遣”、“打發”。“勸遣”,古時俗語,意為“以好言打發”。
蔡邕《胡夫人贊序》:
“孤顥……以議郎出為濟陰太守。是時夫人寢疾未薨,……夫人乃自矜清稟氣力,俯起若愈,以勸遣顥。”
“多須勸遣醉”,意為“多是以好言打發里正吃飽喝醉”。
⑨“和市亦不避”
“和市”,“和”意為公平,“市”意為購買。唐代,官府以官定價錢征購民間貨物,號稱“和市”。
《唐六典》卷三:
“凡和市、和糴,皆量其貴賤,均天下之貨以利于人。”
唐官府以“和市”名義所征購的貨物,種類甚多,有米、面、牛、羊、菜、犬、杏仁、雞子、朱砂、柴等。同時,官府“和市”購得的貨物,須由賣主運送至指定地點,官府不付運費;如運輸中有耗折損失,則由賣主補償。詩中所說的“和市亦不避,索面駞驢送,續后更有之,官人應須物,當家皆具備”,便是描述地主支應“和市”的情形。
在唐代,“和市”制度曾改變三次。唐初期,太宗、高宗、武則天、中宗時代,全國盛行“和市”。當時,官府“和市”的價格低于市價;“和市”所征購的貨物數額,由各戶分攤(名為“率戶和市”)。因此,當時的“和市”是一種變相的賦稅。
《全唐文》卷一百四十:
“頃年已來,疲于徭役,關中之人,勞弊尤甚。……和市之物,不絕于鄉間,遞送之夫,相繼于道路。既有所弊,易為驚擾。”(時為貞觀十三年,公元639年)
《全唐文》卷二百六十九:
“竊見國家于河南北和市牛羊……和市遞送,所在騷然,公私繁費,不可勝計。……今河南牛疾甚處,十不存一,……今雖和市,甚于抑奪百姓之望,是牛再疫而農重傷,此則有損無利一也。頃者諸州雖定估價,既緣并市,則雖(難)平準,如其簡擇,事須賄求。侵刻之端,從此而出。”(時為長安四年,公元704年)
《唐會要》卷六十二:
“臣奉使幽州,途經衛、相等州,知河北和市牛。……聞之官人百姓,當土牛少,市數又多,官估已屈于時價,眾戶又私相賠貼。……河北百姓,尤少牛犢,賤市抑養,奪取無異。”
杜佑《通典》食貨七:
“頃年國家和市,所由以刻剝為公;雖以和市為名,而實抑奪其價。”(時為景云二年,公元717年,玄宗即位前一年)
但到玄宗開元年間時,唐朝廷改變了舊的“和市”法:改變了“配戶和市”或“率戶散科”(按戶分攤)的辦法,重新規定,“一切和市令出儲蓄之家”、“州縣和市配于富有之家”。從此,在各州縣中出現了供應和市的“供應戶”。當然,“供應戶”是由富豪地主充當。
《舊唐書》裴耀卿傳:
“裴耀卿……開元初累遷長安令。長安舊有‘配戶和市’之法,百姓苦之。耀卿到官,一切令出儲蓄之家,預給其直,遂無奸僦之弊,公私甚以為便。”
《冊府元龜》卷四百八十四:
“年支和市,合出有處(富有之處)。官既酬錢,無要率戶(按戶分配)。如聞州縣不配有家(富有之家),率戶散科(按戶分攤),費損尤甚。……宜令所司,更申明格,所有和市,各就出處。”
《全唐文》卷九百六十八:
“所在物產,自有時價;官人買賣,合準時宜。近日相承皆置供應戶,既資影庇,多是富豪,州縣科差,盡歸貧下,不均害理,為弊頗深。”
從以上史料的比較中不難看出,本詩所反映“和市”只符合開元后的“和市”情況。因為:開元前的“和市”,“低于時價”、“甚于抑奪”、“眾戶私相賠貼”,而開元后的“和市”則“預給其值”(貸款定購)、根據“時價”;開元前是“配戶和市”、“抑奪其價”,“百姓苦之”,而開元后的“和市”則配于“富豪”“儲蓄之家”(供應戶)。富豪支應“和市”后,“既資影庇”,又可減少“科役”。不難想見,開元后,地主富豪是樂意充當“供應戶”支應“和市”的。
正是由于這樣的原因,因此本篇民歌中的“富饒田舍兒”不僅“和市亦不避”,而且希望繼續供應“和市”貨物:“續后更有之。”不僅“索面駞驢送”,而且希望擴大“和市”范圍:“官人應須物,當家皆具備。”顯然,這位“田舍兒”,是開元后支應和市的“供應戶”。本篇民歌當是這一時期的作品。
據史載,天寶后,“和市”減少。到德宗時(玄宗后二十五年),只有宮內廚料和諸陵祭物,尚以“和市”名義在京兆附近征購。即此,不久也被禁止。
《全唐文》卷五十二:
“其司農寺供宮內及諸司廚冬藏菜,并委本寺自供,……更不得配京兆府和市。其諸陵……寒食杏仁、雞子,……便于本戶稅錢內克折,不得更令和市。”(案:文宗時又禁止一次。)
據此,則本篇民歌當是開元、天寶時的作品。
⑩“當家皆具備”
“當”,讀作平聲。“當家”,主持家務的一家之主。以后成為世俗對財主、妻對夫的尊稱:“當家的。”
《史記》秦始皇本紀:
“百姓當家,則力農工。”
其次,在唐宋時,“當家”又可作“自家”解。
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
“當家,猶云自家。……楊萬里《寄題福帥張子儀尚書禊游堂詩》:‘不要外人來作記,當家自有筆如椽。’序云:‘子儀帥吳,自作記以書此事。’此猶云自家也。”
據《唐韻》:醉、備在六至;食、事在七志;貴在八未。因此本篇民歌韻腳的婢、貴、醉、備與事、起、子、里、食、避、之、事、你通押。
?“縣官余恩宅”
“恩宅”是由“恩門”套襲來的稱謂。唐代,登第進士稱考官為“恩門”,自稱“門生”。所謂“恩門”,意為“恩之所自者”之門。
柳宗元《與顧十郎書》:
“凡號門生,而不知恩之所自者,非人也。”
《冊府元龜》卷六百四十二:
“朝廷較藝為擇賢,或臣下收恩……時論以貢舉官(考官)為‘恩門’及以登第(者)為‘門生’。門生者,門弟子也。”
當時,下司稱上司為恩相、恩官,故吏稱長官為恩公。一般的富人地主既非官吏,也非士人,但往往也投拜在地方官門下,于是稱地方官為“恩宅”。所以用“宅”相稱,是由于富人地主以地方官的“宅內廝養”自居。當然,這樣的稱謂也意味著與官府的親近。
《水滸傳》中的“鎮關西鄭屠”投拜在“經略相公府”下為“肉戶鋪”,即此類。
本詩中的“富饒田舍兒”之所以驕傲的宣稱“縣官余恩宅”,正表明他與縣官之間有著密切的交結。
?“曹司一家事”
“曹司”猶如近世的局科,是州縣衙門中分設的機構。唐代州府中設有六曹或六司。六曹為:功曹(管理禮樂、學校、考課)、倉曹(管理財政、倉庫、交易)、戶曹(管理戶口、籍帳、賦稅)、兵曹(管理軍防、門禁、驛站)、法曹(管理司法訴訟)、士曹(管理交通)。每曹(司)設參軍一員管理該曹(司)事務。
杜佑《通典》職官十五:
“大唐州府……有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司士等六參軍。在府為曹,在州為司。”
州的諸曹參軍是從七品下或從八品下的小官。
此外,州屬縣中也設有“司戶”、“司法”二職,由縣吏主管,無官品,猶同明清時的“錢房師爺”和“刑房師爺”。縣的司戶和司法也可稱“曹司”。本詩中所說的“曹司”,當是指縣曹司而言。
“曹司一家事”意為“曹司與我猶如一家”,不分彼此。
?“縱有重差科”
“差科”是差使和賦役的綜稱(考釋見第十篇《夫婦生五男》注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