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時間從一個士兵到達如今這樣的地位，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同樣，對一個帝王來說這是十足的威脅。
顧北辰目光在四周徘徊了一圈最終落在上座的那個男人身上。“臣，顧北辰，見過城主。”
舞樂之聲戛然而止，大殿之上的城主執杯抬眸，看到這樣氣勢逼人的顧北辰，非但沒有憤怒反而緩緩流露出歡喜與信任，已經看得見蒼老的面容上也是無害和溫和。
然，即使是這樣的明君賢將般的融洽相談也難以掩飾一股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氛漸漸在殿上蔓延開來，讓人不得不斂聲屏氣。那些嬌弱的千金小姐臉色甚至已經有些發白了。
旁邊的公子軒看了眼下方的女眷，尤其是丞相身后的那個女子溫和平靜的眼眸之中出現了些擔憂。他對著顧北辰展顏而笑：“顧將軍此次得勝歸來又為我雪域立了一功，父親，如此賢才怎好讓人這樣站著？”
城主看了眼自家這個出眾的兒子知道他此時出口是為了什么，看了眼下方慕容煜身后的慕容綰笑了：“軒兒說的是，顧將軍坐吧！”
顧北辰瞥向那些女人就已經想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抬眸之間已經是另一種令人捉摸不清的神色。
至少在座之人就看不出這位從無名小卒爬到如今這位子上的沙場戰神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
“臣，遵旨。”
城主旁邊城主夫人適時朝身邊的婢女遞了個眼神。
那婢女領命，交疊在小腹前的雙手自然而然舉起，輕輕一拍。
絲竹之聲再度響起，婀娜舞女翩然而來，隨風飄揚的水袖幾欲碰到在場大臣的臉頰，她們一顰一笑含情，一舉一動傳媚。但是，媚兒不俗，妖而不艷。
墨軒卻并未留意那些女子，只是看慕容綰看舞看得認真的才偶爾看了一眼過去。
可是就是這一眼也恰恰好被慕容綰看了個正著兒，她雖然沒有明確的表現出醋意，但是墨軒還是從她的眼眸之中捕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僅僅是這一絲也足以讓他嘴角微微翹起一些。
可對于那些千金小姐來說，她們沒有閑工夫去關注那些舞姬的舞技如何，樂師的技法如何。她們的心思全然放在了那位與城主交談的顧將軍身上。
白衣纖塵不染，聲音偏冷，又生的那樣一副好相貌。
這幾點已然讓人可以不去關注他的家世如何，能力如何。
可偏偏，這位顧將軍的榮耀都是自己掙回來的。
這豈不比那些有絕頂家世的人更吸引人。
酒過三巡，宴會也漸漸到達尾聲。
上座的城主慢慢放下酒杯，臉上已然多了幾分嚴肅。
眾人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顧北辰此次一舉打敗作亂的叛軍收復雪域重城雪蕪城，是我雪域的大功臣。如此驍勇善戰之人可穩坐左將軍之位！所以，本城主將這左將軍之位交于你，顧北辰你可要對得起這個位子。”
眾臣雖然早就知道顧北辰會在這場宴會之中成為左將軍，可是真正聽到城主的冊封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這樣功高蓋主的臣子已經是右將軍了，城主當真會把這統領雪域半數軍隊的至高之位許給他？
可是耳邊的那席話，城主身旁的內監手中的卷軸有確確實實告訴了他們答案。
當今這位城主的心思當真是難以捉摸。
顧北辰眼中總算是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面上卻是完全看不出情緒來，起身，行禮：“臣，領旨，謝恩。”
這份冷靜落在那些千金眼中又添了一處亮色，落在墨軒眼中又添了一絲留意。
“哈哈哈，快起來吧！這都是將軍應得的。”城主朗聲而笑，眼中的熱切卻在慢慢變冷。
“啊呀，將軍此次平定雪域之亂只怕是要在主城常住了吧！”偏生還有人不長眼的直接撞到槍口上來，看著眼前這位青年才俊笑道。
墨軒記得此人，他父親養的閑職鎮北將軍劉信。
“肯定是呀，到時候宅邸肯定得好好休整一番。”
……
幾道恭維之聲使得顧北辰這個人讓更多的人都有了交好之意。
寧交好，不交惡。
旁邊身穿描金繡鳳蝶穿花華服的女子指尖微動，笑著看向城主：“與其說要顧將軍好好修整，倒不如說城主另賜一座宅邸給將軍，豈不更好？”
“夫人所言不錯，主城確實有不錯的宅子。”
只是……
顯然，城主夫人話還未完。
她看向在座的眾位小姐：“將軍常年在外，管理起這宅子怕是也是頭疼得很，我倒是忘了這將軍府中還缺了個當家主母，正好這席上各府的千金也都在這里，說不定將軍會有中意的呢？”
這是當眾指婚？
眾臣簡直要暈了：他當年不近女色，你當著眾人的面指婚是要鬧什么樣？
眾位千金小姐原本覺得這樣的宴會不及她們的賞景小宴有趣，聽到這話都變了臉色。
一時之間席間云英未嫁的女子都因為城主夫人這話心思活絡起來。
慕容綰看向墨軒，見他沖著她點了點頭，了然。
果然，宴非好宴。
她看向自家爹爹，果然見他已經皺起眉頭，顯然，爹爹并不喜歡城主這心思。
慕容煜想過城主今日宴會上一定會百般試探，方才宴會上與顧北辰的交談也確實如此。
不過幾句，便已經句句設伏，字字珠璣。
此時，這最后的試探才是最主要的。
如若今天顧北辰連城主賜婚都能推拒，上座的城主定會認為他會有不臣之心；如果顧北辰不拒絕選一位作為妻子，那么城主大可以將這位千金作為一顆釘子插進將軍府中。
只不過，從今以后這殺機就不會停止了。
是進是退，有損失的都是這顧北辰。
所以，這才是城主為顧北辰準備的重頭戲嗎？
只可惜，顧北辰身后的一名武將轉動著酒杯，眼底沒有半分的緊張，全然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特別是后面的一位女將更是眼中藏樂，面上帶笑。
這宴會上有意思的東西終于來了。
顧北辰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來，那笑容雖不明顯但是足夠讓該看到的人看清楚那其中的陰冷：“城主夫人當真希望臣在這眾千金之中任意挑選嗎？”
話雖是問城主夫人，但是滿座的人誰人不知顧將軍問的是誰？
坐在顧北辰身邊的臣子敏銳地感覺到這位年輕將軍在說出這句話時，他們周邊都冷了許多。
顯然，這樣的安排并不讓這位新晉的左將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