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杜威的指控，常五著急辯解說：

“不是我一是陳阿六和劉大——他們倆———”

“你也跑不了！你們都該死!”杜威怒罵道。

陳阿六面色如紙，好半天才沖趙承郎哭著喊冤道:

“都是劉大逼我的一我也不想啊一劉大說了一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做-就一就要閹了我——我們陳家就我一根獨苗-我也沒辦法啊一”

“狡辯!”杜威怒罵道，“他逼你，他何時逼你了?我當時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是你一是你和劉大---見色起意一辱殺了我娘子一你還喪心病狂，嫌我女兒哭得煩人，將她活活掐死---畜牲！你們簡直禽獸不如！”

“杜威，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歪曲事實啊——”

這個陳阿六，倒是個狠角色，從他在客棧門口故意制止常五多說來看，他是有頭腦的人。要不是常五把他供出來，趙承郎還真不會把他往壞了想。因為他看起來瘦弱，又長了一張極為老實的面容，誰會想到皮囊之下竟是如此丑陋的一顆心吶。其余幾個相繼都承認了，或多或少幫了點忙，但沒有上手。只有劉大和陳阿六，常五因為這事還有了陰影，特別懼怕陳阿六，說是，剛開始那半年，常五還經常做噩夢。

“陳阿六，你還有什么話要說?”趙承郎道。

至此，陳阿六也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便道:

“就算我做了，那又怎樣？這能怨我嗎？要怨還得怨杜威！明明已經擁有了一切，卻還不滿足，偏要跑去青樓花天酒地。他碰誰不好，偏偏財大氣粗，霸占劉大最愛的鶯娘---他要是老實本分，不去惹劉大，哪會有后來那些事？”

“你殺人還有理了!畜生!我跟你拼了———”

杜威忽然竄起來，速度極快，連官差都沒反應過來，一拳頭砸陳阿六眼睛上。官差連忙過來拉，陳阿六捂住血淋漓的眼睛，失聲痛呼：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杜威死命往陳阿六那里撲，三個官差合力才把他摁住了。尹小蔥內心唏噓不已，心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人就是這樣，往往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會珍惜身邊所擁有的。杜威估計從沒想過，他在外邊鬼混的那段日子，他那娘子時常以淚洗面，有苦難言，沒等到他迷途知返，卻被他惹下的禍事害得慘死。

真正可憐的，是杜威的妻兒。

——

估計是太累了，趙承郎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尹小蔥又做噩夢了，還是那個夢，她在前邊跑，后邊有人在追，不記得是誰，只是覺得害怕，猶如墜入冰窟一樣害怕。好多種面孔，從她眼前閃過，她大聲呼救，可他們就像沒聽到一樣。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無意中回頭一看，卻發現地上地上躺著一個她，她身上趴著一個人，如狼似虎的一個男人。她不停地掙扎，哭喊，那人絲毫不為所動。而后，她腦子慢慢浮現兩個字——辱殺！

【報仇---為我報仇---尹小蔥---替我報仇！】

“夫人---夫人---夫人----”

一連叫了好幾聲，她才慢慢睜開眼。

“我---我又做噩夢了？”

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肯定沒錯。

“夫人，尹小蔥是誰？”

“哈？”她微驚，難道不小心說了夢話？反正不能告訴他，尹小蔥就是她，她就是尹小蔥！首先這事太離奇，擱誰身上也難以解釋，再者她不想這事影響他們夫妻和諧！仔細想想，還是來個善意的謊言吧！“我---我的---唔---”一個朋友！

謊言還沒出口，嘴就被他給堵住了。

他才抬起頭，柔聲說道：

“我不是在審問你，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回答。”

嘖嘖嘖，不愧是趙承郎，連‘不要撒謊騙我’這樣的話都說得這么文藝！意思很明白了，可以不說，但不要撒謊。如此，倒也省去了她許多麻煩。

“天亮了---”她說，“可我還是好困啊，能陪我多睡會兒嗎？”

“嗯---”

他伸手去摟她的腰，打算攬她入懷，卻因為她仰頭親吻他而改了主意，將全身的重量轉移到她身上。珠簾搖晃，她的手指滑過他的背，不似從前那般，一摸全是骨架子。不過，趙承郎的魅力，從不在于皮囊，而在于內在。

她喜歡的，正是他不露聲色的溫柔，舒服而自然。不過，恍惚間她也會不禁去想，若是換成真的蘇弄人，是否趙承郞也會付出真心呢？

眼前的這一切，是她竊取而來的，還是她應得的？

——

“夫人，張駝背拎了只老母雞過來，說是要見夫人，當面----啊---”

慘叫聲沖上云霄，手中的水盆砰地落地。捕快聞聲趕來，只見喜鵲跟見鬼似地，捂著臉跑出主屋。門打開著，捕快們想進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聽見趙承郎喝令一聲‘都退下’，這才沒進去。

喜鵲一路跑到水井邊，往臉上潑了幾捧涼水，才冷靜下來。

“怎么了？喜鵲---”宋良臣聞聲趕來，“一大早，跟見了鬼似地---”

“沒什么---我就是---閑著無事---開開嗓---”

臉又開始發燙了，喜鵲后悔死了，怎么就養成了不敲門的壞習慣呢！這要她以后，怎么面對夫人和大人？喜鵲又急急忙忙跑去門口，先把張駝背打發走，謊稱夫人今天沒空見他，隨后去胭脂鋪找苗苗傾訴。她記得之前苗苗也經歷過同樣的窘境，不過撞見的是趙老爺和趙夫人。

“誰跟你說我撞見了？我只是聽見了而已---”苗苗傳授經驗道，“以后啊，你放聰明點。進門之前先貼著門聽一聽，再敲門---”

“別說了，我都后悔死了---夫人不會因為這個討厭我吧---”

“不會吧，你只是不小心撞見了而已，又沒干什么壞事。放心好了，夫人會體諒你的。對了，小武跟我捎了湯包，你要不要一起吃啊？”

“湯---湯包？”喜鵲連連搖頭，道，“還是不吃了吧---”

要是一不小心，吃了有毒的湯包，那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