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所計較的劉棲將慌亂拋諸腦后,他繼續控制著元氣爬滿整個梳妝鏡空間的外壁,試圖尋找更多的信息??臻g的廣闊遠超他的想象,混亂的氣息不時打斷元氣的延伸,當他的元氣到達控制的極限距離時,依舊沒能窺伺出梳妝鏡內部的隱秘。
無奈之下,他只能松開手掌,結束對梳妝鏡的解析。擦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劉棲坐在梳妝臺的椅子上,調理自己的狀態。
一樓的倒計時還在繼續,他不能浪費時間,只能按照提示先找到剩下三面鏡子。
“二樓浴室水池下、三樓走廊頂、四樓樓梯口”這是剩下三面鏡子的位置,提示足夠詳細,就像一樓的紙條一樣,生不出誤解。
梳妝鏡倒映著劉棲的臉,房間很安靜,他的心思卻起伏不定,頗為喧雜。按理說把鏡子找回來就能離開鏡子世界,有了這三面鏡子的情報,再加上白衣劉二找到的四面鏡子,他只需要再找到最后兩面,就能離開。
可這兩條信息卻不懷好意,幫他的同時,又提醒著一切沒那么簡單。
提示的人到底是敵是友?黑衣人、白衣劉二為什么也出現在這里?字跡為什么要這樣扭曲?劉棲越想越沒頭緒,他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座迷宮,看似直走就可以出去,卻到處是不知通向何處的岔路。
“也罷!”想不出頭緒的劉棲干脆把這些疑問統統撕碎,以拳擊掌,自言自語道:“不管什么陰謀算計,總有揭穿的那一步。想不出來,那只有見招拆招。只要能走出迷宮,有再多的岔路又能怎么樣?”
二樓的浴室位于走廊的最深處,劉棲挨個房間地走過去。用隨手拿來的道具替自己推開每一扇房門,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推門殺。和現實中看到的一樣,那幾個房間還是空無一物,沒有黑衣人,也沒多少多出的服裝道具。
一路走過,來到了最深處,拐角就是浴室。劉棲貼著走廊上遠離房門的墻角,反復確認身邊沒有別人,這才小心地靠近浴室。
這是一個不小的房間,一道木制移門將其分割為內外兩個區域,外面是一個不大的洗手池,銅制水龍頭,陶瓷的方形池子,池子上方,是一面鏡子。移門里面是一個鋪滿馬賽克的浴池,很大,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水源源不斷墜入其中,激起白浪,嘩嘩作響。可奇怪的是,水位不見絲毫上漲。
沒有黑衣人,劉棲松了口氣。這倒不是說劉棲就怕了他,實際上,劉棲感覺兩人的實力只在伯仲之間,只是他戰斗時的反應能力實在詭異。雖只交手了一招,但攻守轉換間,劉棲一直處于被動。就算是自己借力進攻的一步,也被黑衣人消解。
那份捕捉時機的敏銳,甚至讓他產生一種每一步都在對方算計中的錯覺。
暫時將關于黑衣人的想法拋在一邊,劉棲走進浴室。
洗手池上的鏡子覆蓋著厚厚的水霧,就像塊毛玻璃,看不清鏡中的倒影。打開水龍頭,沸騰的水帶著灼熱的蒸汽嘩嘩流出,向下落去。水池表面似乎有一層光滑的油脂層,沸水落在表面,就像低溫的液氮接觸地面一般,迅速分裂,像周圍滾動。水流下落的能量轉化為水珠四濺的動能,令分裂的水珠宛如一顆顆小粒的子彈,以水池為中心,隨機地向周圍拋射。
沸騰的水珠在還保持著沸騰的狀態,水蒸汽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白色的軌跡。那是一條條超過一百度高溫的水蒸氣彈道。水珠速度不快,濺射在墻上,迅速腐蝕出一個個坑洞。
是江山日出圖那腐蝕性的沸水!
劉棲認出了那沸水的來源,他匆忙躲避,用手中的道具擋住濺射的水珠。得益于重力室的訓練,他的動作不見絲毫慌亂,仿佛穿花蝴蝶,在水珠彈幕中輾轉騰挪,外室空間不大,處處成為他的借力點,有驚無險,總算在道具完全報廢前關掉了水龍頭。
而此時,整個外室被水珠風暴橫掃了一遍,千瘡百孔,唯有水池下方的死角和上方的鏡子完好無損。
高溫蒸發了鏡面上的水霧,露出本來的面貌。
不同于鑲嵌在梳妝臺中橢圓鏡子,這是一面極為普通的鏡子,長方形的鏡面直接粘在墻上,沒有鏡框或著任何裝飾。
鏡面忠實地倒映著外面的影像,普普通通,和梳妝臺一樣。劉棲靠近,準備再次使用“破妄”試探它的底細。就在劉棲貼近洗手池,和鏡子只有巴掌距離的時候,鏡面中的景象忽然起了漣漪。
漣漪過后,畫面轉換,成了另一幅光景。
一只黑貓正躺在廳堂里,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
肉餅!劉棲說不出的驚喜,肉餅起伏的身體證明它只是睡著了,而不是受傷導致的昏迷。雖不知是身在何處,但至少可以確認它性命無虞。
這讓他心中大定。他這才注意到這面鏡子的視角,視角的邊緣有幾根紅木橫架,應該是廳堂兩邊的擺架。
難道,這面鏡子能夠看到其它鏡子的視角?
劉棲這樣猜測道,他緊接著又想到:那是不是意味著這里和肉餅所在的地方有聯系,自己可以過去?
這個猜測讓他有些高興,他直接將手掌貼上鏡面,發動“破妄”。
納米級的元氣滲入鏡子,從不同角度解析鏡子的隱秘。
果然,他捕捉到一股元氣流,很顯然,那就是劉棲要找的聯系。
只是,元氣流動的速度超過了劉棲捕捉的極限,而且源頭也超過了劉棲控制的范圍。他只能控制著自己的元氣,在這股元氣流外觀察,就像遠遠地看著滔天的洪水,稍不注意,自己的元氣就會被洪水卷入,沖得粉碎。
劉棲心中嘆了口氣,看來自己沒辦法通過它和肉餅取得聯系了。
再向其它方向探索,沒有別的特別之處,也沒有梳妝鏡里的提示。
無疑,這面鏡子和梳妝鏡一樣,和尋找缺失的鏡子沒什么關系。想探究其中隱秘所需要的實力,也超過了劉棲的能力范疇。它們和石鏡就像三個沒什么關聯的獨立個體,這讓劉棲產生一種懷疑:他進入的,恐怕只是石鏡中的世界。要是當初是掀開了眼前的或者梳妝鏡,只怕會進入其它的世界。
沒辦法利用,劉棲只能將它放在一邊。進入內室,浴池外壁也遭到了飛濺的水滴腐蝕,留下一道道仿佛淚痕的凹陷。無源之水澄澈透明,嘩嘩墜入浴池。浴池底是用細小的馬賽克鋪成的一幅畫,勉強可以分辨出是一朵朵荷花。下落的水激起水波,折射入劉棲眼中的荷花隨之蕩漾,仿佛夏風吹拂下的婀娜。只是花瓣并非粉紅,而是一片片青花般的靛藍。在花的正中央,有一頗為規整的八邊形物體巋然不動,倒映著水面上的光斑,仿若蓮子。
素荷清如許,方鏡映此間。
那就是劉棲要找的鏡子。
前車之鑒,剛經歷洗手池的變故,劉棲不敢大意。這水雖不沸騰,但誰也不敢保證它沒有腐蝕性。劉棲將幾乎被腐蝕干凈的刀型道具探入其中,果然,道具瞬間被消解得一干二凈,沒有半點殘渣。
劉棲駭然,若是自己沒有這么一試,就貿貿然去撈,只怕會落得化為膿水的下場。
怎么辦?劉棲望著不過咫尺的方鏡,一時間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