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的?我可不信你能在這蚊子都飛不進來的府里,撿到這么個顯眼的小東西?!毖ζ卟⒉幌嘈庞嚓幍脑?,反而指了指池塘另一側,每隔五步,就分立著的兵士,高聲質疑。
雖然覺得他態度有些怪,但余陰還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恍然想起那里還守著人,心底不由悄悄泛起了嘀咕:剛剛云月半變身的時候,他們應該沒看到吧?!
云月半悄悄傳音道:“放心,主人,他們根本沒有看到。”
不管真假,聽到這話,余陰還是稍微安了心,下一瞬就聽到薛七壓低聲音道:“明日吉時,谷主可帶人前來?!?
表情未變,余陰抬眼看著‘薛七’,瞬間醒悟了,這個恐怕是八素假扮的,真虧他能混進來,假扮薛七的八素,卻又道:“我就跟谷主說,自你從宮里出來,就遲鈍了不少,谷主還不信。你看,我跟你呆著這么半天,你都沒發現是我?!?
余陰不答,只是低頭看著懷里化作小獸的云月半,心道,這貨的鼻子居然沒聞出來這個不是薛七?
似乎懂得余陰的想法,云月半縮了縮腦袋,傳音道:“這可不能怪我,我當人當習慣了,就沒注意他的氣味。”
“話說,余陰,你給個準話,明日你跟不跟我們走?!币娪嚓幵S久不回話,八素急了,連忙催促。
余陰垂著眼,摸了摸懷里小獸的腦袋,道:“我自然會跟你們走?!?
“好,你到時別忘了喊上副谷主,記住,明日吉時,我們會準時出現。我先走了,這個時辰趙青硯和薛七該回來了?!?
說完,八素扭頭要走,余陰喊住他,繼而將小獸模樣的云月半放到他懷里,道:“把這個帶給谷主,好生照顧。”
八素瞥著懷里的毛茸茸小東西,也沒多問,直接抱著它,頂著一張薛七的臉,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可很快,他就被一聲厲喝下了個哆嗦。
“站??!”
花郎中從拐角處走了出來,視線如刀子一般掃過余陰和假扮薛七的八素。
“哎呀,花郎中,真巧,你這是要去哪兒?”假扮薛七的八素反應很快,忙打了聲招呼,可花郎中不為所動,只是冷冷道:“薛七從不叫這么叫我,八素,你的功夫未免做的太差了些。”
緊接著,他又高聲喊:“來...”
只是來人還沒喊完,余陰便打斷了花郎中,道:“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花郎中,你也許該好好想一想。”
花郎中當真停了抬手喊人的動作,只問:“你想讓我想什么?”
余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從趙青硯的視線里消失?而這個觸手可及的機會,今日就擺在你面前,你何不珍惜?”
“我不知你在說什么,但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覺得,我不愿讓你留下來?”花郎中挑眉問。
余陰瞇起眼:“你何必明知故問呢?先前,你沒能在宮里將我殺死,應該很不甘心,對吧?”
“...你如何斷定,那夜在宮里刺殺你的是我?”
“你只需要知道你該知道的,天色不早了,怎么選,對你我都好,你很清楚?”余陰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意思,只是懶懶的往后一躺,依靠在了欄桿上,仿佛對花郎中的選擇毫不關心。
另一邊,覺察到這里有異狀的一個兵士領頭,呆著幾個手下趕了過來,詢問花郎中有何事,可花郎中,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余陰冷漠的臉,緩緩道:“沒事了,下去吧!”
聽到花郎中這么說,八素知道他可以平安離開了,連忙頂著薛七的臉,抱著變成小獸的云月半,逃也使得快步走,很快就不見了影子。
花郎中待薛七離開,揮退了其他人,依然瞥著余陰。
余陰側頭看向遠方,問:“你會幫我對么?”
“你是在請求我?”
花郎中的視線像是被定格在了余陰的身上,沒有半分移開的意思,余陰確是一臉的漠然,只是道:“這是最后一次你能將我從他身邊趕走的機會,過了明天,如果我還在這里,無論你今后耍什么花招,我保證先死的那個,一定是你?!?
花郎中沒有接話,也沒有被威脅惹怒,只是突然說:“我從來都不懂你在想什么,當年我親眼看著,你被一塊塊撕下面皮,一聲不吭的改換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在那時,我就知道,除非你情愿,這世上沒有什么人,也沒有任何世俗能夠綁住你??墒?,你為什么偏偏給了青硯機會,做這籠中鳥?”
轉過頭,余陰笑了,但是眼底透著一抹不加掩蓋的悲情,她問:“花郎中,閑來無事,你為何想要懂我?”
聽到這話,花郎中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時間慌了神,沒有再說什么,扭頭踉踉蹌蹌。略顯狼狽的跑了,實在不像他的作為。余陰等人跑遠,嘆了口氣,直起身子,轉身面對池塘,平靜的看著夕陽下水光粼粼,她不知不覺走了神。
沒多久,水面映出了黑胡閻王的身影,一開始她以為是幻覺,連忙搖了搖頭,狠狠眨了眨眼,再次看過去,黑胡閻王的影子竟然還在。
池塘對面,眾多守衛的兵士,就看著余陰一個人對著空無一物的水面搖頭晃腦,只覺莫名其妙,顯然水里的影子只有她一人能看見。
“仙子,本王不是幻覺,聽本王說。”黑胡閻王發話道。
繼而他又接著道:“你父帝自你離開后,趁著你師尊,我師父沉睡,擅自在南天門外設下了傳送法陣,那老東西還是沒放棄攻打魔界的念頭,然后..”說到這里,黑胡閻王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她父帝會食言這件事,余陰并不意外,只是為黑胡閻王的吞吞吐吐感到疑惑,便道:“你有話,不妨直說?!?
閻王的胡子抖了抖,才繼續說道:“然后,本王與女希娘娘便揭露了你與天帝約定的事,所以...”
“所以什么?”
猶豫了一下,閻王終于還是下定決心說道:“只要你履行與你父帝的約定,在人世嫁與那轉世的佛陀尊者,你父帝就不敢明目張膽的食言攻打魔界。”
沉默了一瞬,余陰說:“我和父帝關于佛尊的約定,本就荒唐,即使我履行約定,他又豈會善罷甘休?更何況,我也不相信他會乖乖等我履行諾言,只是想著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拖延些時間,直等著青漓魔尊這世陽壽盡后,返回魔界主持大局罷了,這個約定其實并沒有其他太大用處?!?
閻王:“怎么會沒用處?就算拖延一個時辰,也是好的。再說了,仙子,你知你父帝最好面子,他不敢讓自己的小人嘴臉暴露在他人面前,你就委屈一下,按照約定,轉嫁那佛尊轉世算了,就是那個七魂。.”
余陰漠然的垂下眼:“我不相信,只憑我這一世與七魂的婚約,就能完全阻止父帝出征魔界。所以,閻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沒說,在瞞著我?”
閻王默了。
等一會兒,發現余陰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只得坦白道:“仙子,你應該知道,本來這一世,你與那佛尊七魂是有情緣的,可我那傻侄子非要闖入輪回,這么一攪和,不就有違天命了嘛!所謂天命不可違,仙子,你要不就從了?”
余陰聽完,一個眼刀甩過去,嚇得閻王立馬溜了,溜之前還補了一句:“這也是你師尊的意思,你知道他說的話,從不會出錯,你要聽話,不會害你的。”
師尊?她當然知道師尊的善意,但天命真的那么重要嗎?不順天而行又能怎樣?在這一刻,余陰的心底隱約冒出一個逆反的聲音,但很快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