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你告訴我，你沒有事情瞞著我。”在錦書面前，葉瀟音從來沒有如此嚴肅過。
“什么事？”錦書反問，她強裝著鎮定，藏在背后的右手指甲已經深深摳進肉里。
“有問題的話，一定要告訴我。”葉瀟音放開她的右手腕，“立刻告訴我，明白嗎？妖沒有一個好東西。”
“是。”錦書順從地回答。
葉瀟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休息吧。”
兩人找了一間不破的房間，簡單收拾，和衣入睡。
睡到半夜，錦書突然在夢中驚醒了，但身旁的的葉瀟音沒有醒。
她坐起身，有一種的莫名驚惶感，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走到門外。
這間小院不知何時也籠罩進了山間的霧氣。
在錦書走入霧氣的那一瞬間，逸寒飄落在她的面前，那張臉在夜幕中是如此的蒼白和詭異，“我告訴過你回去。”
“我沒有進山，是你來找的我。”
“你白天進山的時候，心在喊我。”逸寒一指虛虛點在她的心口，“我聽見了，所以來見你。”
錦書不受控制地退后兩步，慌亂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我沒有。”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辯解。
“你總是撒謊。”逸寒搖搖頭，“走吧，不要上山。”
“為什么？”錦書冷笑一聲，“怕我們殺了你嗎？”
逸寒輕嘆，“你還是討厭我嗎？”
一道劍光閃過，雖然逸寒后退得及時，但依舊被削去一縷長發。
發絲悠悠落地，化作幾朵殘花。
“桃妖。”葉瀟音嗓音里有壓不住的怒火，“離我師妹遠點。”
逸寒默不作聲地抬手捻了捻被削短的頭發，放下手時，頭發已經恢復原狀，“我沒有惡意，葉姑娘。”
“呵，你們精怪就算模仿的再像人，也改不了本性。”葉瀟音將錦書護至身后，“蠢貨！我不是和你說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嗎？”
“我……”
“我只是來看看。”逸寒友好地笑笑。
“白天也是你？”葉瀟音想到什么，舉著的劍慢慢下移。
“是我，我聽到她在喊我。”逸寒點頭，“你們最好不要再進山了，這山里不只有我。”
“那就都殺了。”葉瀟音依舊警惕。
“罷了。”逸寒搖搖頭，“你們人類從不聽勸。”他轉身離開了，就這樣將后背敞露在兩位捉妖師面前。
霧氣慢慢褪去，葉瀟音收劍歸鞘，深吸一口氣轉身提住錦書的半邊領子，“這回還不說嗎？”
“我是他養大的。”錦書垂下眸子，聲音莫名艱澀，“一直到八歲。”
葉瀟音松開手，表情很冷漠，“那你當時不應該和我一起來。”
錦書眼神不住地亂飄，她沒辦法接話。
“如果我已經和他打起來了呢？如果他要殺我呢？你要等到害死我才說嗎？”葉瀟音聲音提高，“說話！”
“……”
葉瀟音怒不可遏，“我發傳訊讓人來接你回去，你別跟著我了。”
“師姐！”錦書慌亂著以一種哀求的姿態抓住了葉瀟音的衣擺，“我，我會改的，別扔下我。”
葉瀟音的怒氣不知為何，突然泄了，“……算了。”
兩人沉默著回到房里背對背睡下。
第二天的早上，兩人被喧天的鑼鼓吵醒。
推開門一瞧，帶著祭品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經過門前，向山邊走去。裊裊香煙與清晨的霧氣不分彼此，悠悠的融化在暗沉的天幕中。
暗藍的光線攏著這一條長蛇，即使眾村民打上火把也驅不走這令人壓抑的昏暗。除了鑼鼓聲，隊伍里沒有人說話。
兩人遠遠綴在隊尾，不發一言地跟著祭祀的人群沿著山邊打轉，霧氣漸濃。
“來了。”葉瀟音松開手，手里一直捏著的符紙在空氣中打轉，燒成了飛灰。
她轉頭想要告誡錦書，但不知何時，跟在她身旁的小女孩已經被替換成了一個淺淡的陰影。
“是你。”錦書走到了那顆熟悉的樹下，仰頭看著伏在樹枝上的桃花妖。
“我不想要你死。”逸寒的臉被頭發遮蓋了一部分，這顯得他更加蒼白了，“即使你們從來不聽我的勸告。”
“你好像不太好。”錦書伸手去夠垂落下的長發，那黑發已經不如回憶中的那般有光澤。
白色蝴蝶從枝頭飛下，落在她伸出的手前。
他如同多年前那樣熟諳地往她手心里放了一些有趣的小東西，“喜歡嗎？”
“……我已經是大孩子了。”錦書攥住這只落在手心里的白瓷小鳥，沉甸甸的，微微發涼。
逸寒伸手摸了摸錦書的骨頭，“十幾年還是顆小樹苗呢。”
“我師姐呢？”錦書另一只手抓住逸寒的手腕，“她去哪了？”
“和那些煩人的村民待在一起。”逸寒的臉貼近她的臉。
“你不是說山上不止你嗎？她會有危險嗎？”
“我不知道。”逸寒看起來更加蒼白了，“但你呆在我這里會安全的。”
“你不知道？你不是山神嗎？為什么不知道？”
“你這次還會走嗎？”逸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會嗎？”
這句話碎在地上，兩人間的空氣就像是結了冰。
錦書注視著逸寒粉紅色的虹膜，她輕輕地松開手，白瓷小鳥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你不喜歡嗎？我去給你拿個別的。”逸寒的睫毛顫動著，“你下山的時候，我是有點生氣，但是你也沒再回來過，我沒想過趕你走……”說到后面他幾乎哽咽了，“是因為我不是人嗎？”
遠方傳來大大小小的聲響，逸寒一怔，“你在這待一會，我去處理一下。其他東西都在原本的地方，你無聊……”
“我也要去。”錦書握著逸寒的手微微用力，“我感覺到我師姐的氣了。”
“好。”逸寒挫敗地點頭，被抓住的那只手反過來抓住錦書的手腕，帶著她在山林和石頭間快速穿梭。
兩人趕到的時候，葉瀟音正和兩個黑色的人影打的艱難，要護著躲在山神祠里的村民，還要防備偷襲。
“師姐！”錦書拔劍替她擋住了一個黑影的攻擊，師姐妹兩個不用語言溝通也能得知對方的意圖，對著對方點了點頭，兩人便分開各自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