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緒眼里那件事不過是他眾多計劃中稍微重要的一件而已,可是在左湫眼里,那是幾乎毀了她已知的一切的一件事。那件事還沒發生之時就已經產生了那么多變化,她不敢想象如果葉緒真的做成了那件事,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也許不僅僅是改朝換代那么簡單。
“我要求的不多,你只要告訴我你想做的那件事完成了沒有就行。”
左湫自然知道這種事情是他們的國家機密,她也不打算真的就知道得那么詳細。但是這件事情到底發展到了哪一階段,她必須知道。
可是葉緒壓根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她,“你知道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什么了?你難道不知道我知道什么了嗎?都到這個時候了,大家就不必再裝下去了吧。你是金夏的太子,你去蒙哲殺了成思大汗,還要挑撥池鑒和喀朗臺之間的關系。你確定要我繼續說下去?”
他當然不確定。
“這些東西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你最好馬上就把它忘記了。”
“那不可能。”左湫抱起一個扶手墩子,趴在自己腿上,說:“我也沒想知道所有的詳細的東西,你只需要告訴我到底你們成功了沒有就行了。”
“你為什么非要知道這件事?”
“……這是我自己的事。”
“那這也是我的事,你不會知道的,最好早點打消這個念頭,否則你只會失望。”
“那好,我不問你了。”左湫抿唇,拍了拍扶手墩子,把它扔回去,道:“問你什么都不說,還說會告訴我。狗屁!”說著就要下椅來。
“云達不會告訴你的,不會有人告訴你的。”
走出兩步的左湫定在原地,“所以你到底為什么非要把我帶回來呢?”
這一次葉緒倒沒有再藏著掖著的,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說:“在塔達城我跟你說過,日后會娶你,我說到做到。”
?
左湫表示很迷惑,“你神經病了吧?”
繞開他想往外走,可是葉緒卻抓住她的右手腕攔住了她。左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抓自己的手,然后很快地反應過來,叫喊道:“啊!好疼!快松手!”
葉緒很無奈,“我抓的是你右手。”
左湫把嘴閉上,將手抽出來,向他做了一個拱手敬禮的動作就往外走。
葉緒大步上前,再次抓住她的右手往回一拉,將她拉入懷中。他知道她一定會反抗,所以立刻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控在自己懷里。
這一下倒把她唬住了。
“你以為把你從蒙哲帶到金夏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我說了,自然就不會言而無信。我會許給你側妃的位置。不是玩笑話。”
奮力掙開一點縫隙,好讓自己能喘口氣說出話來,“你怕不是腦袋被門擠了!”
“你為何總是不愿意認真對待,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明白嗎?!”
用上了吃奶的勁兒也沒能把自己掙出來,左湫嘆了口氣,說:“咱們能不能好好說話,別這樣勒著我行嗎?”
已近黃昏,明明暗暗的夕陽余暉從菱花格子窗里照進來,落在左湫的頭發上,折射出淡淡的金紅色彩。他輕輕撫上她的頭發,緩聲道:“是你自己說的要我喜歡你的,現在如你所愿了,你還想要什么呢?你贏了,你種下的種子發芽了,成長了,它已經開始牽絆我了,我不再是之前那個自由人了。之前我不肯承認是因為情況特殊,我不能讓他們知道你算是我的一個軟肋。現在不一樣了,回到金夏了——”
“現在和之前沒有什么不一樣。”左湫低聲道:“之前你不喜歡我,現在你依舊不喜歡我。你心里的那些你以為的情愫根本不是喜歡,只不過是你覺的我還有一定的利用價值所以想要把我握在手里罷了。你不喜歡我,你只是想再要一個對付池鑒的砝碼罷了。”
擱在她發上的手微微一頓。
她繼續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開始利用我,一直到現在你還在想著怎么利用我。其實不需要了,葉緒,哦不,顏壽緒。之前的葉緒需要是因為他不是金夏的太子,他需要左湫來保證他能在塔達城安然無恙地待下去。可是顏壽緒不需要,因為他的身份是隱藏不了的,從今往后再也隱藏不了的。所以左湫這個人對你而言一點用都沒有了,既然這樣,反正你也不愿意讓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事——你幫我個忙吧,送我回去。”
感覺到他手上的力度在慢慢減退,左湫默默把他的手從自己腰間拿開,后退一步,她說:“金夏太子長什么樣我已經知道了,我以后不會再來卞京了,你放心。”
可葉緒只感覺心里面有什么堵得慌,他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心里有什么東西在哀哀的難受。他看著那夕陽的淡淡紅光籠罩在她身上,卻顯出硬硬的冰冷,難以明白:“為什么我們之間只有那些陰謀與利用,為什么你和我說話不是所謂的家國政事就是各種勢力之間的牽扯?!你是一個姑娘家,為什么我們之間不能說一些正常男女之間該說的事情?!”
“我們?”左湫忍不住發笑,“我們?怎么,你想說什么?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嗎?還是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
“不應該嗎?”
“葉緒。”她喚他,“你是金夏的太子,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們之間沒可能。”想了想,她低下眸,道:“你猜對了,我之所以那樣問你就是為了在你心里埋一顆種子,讓它發芽成長然后牽絆你。可是現在我不想要它發芽了,我也不想控制你了,算了吧。”
“種子是你埋下的,發不發芽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她嘴角一彎,“如果你是在你沒有動手之前這樣跟我說,我會信的。”
葉緒看著她。
她說:“我沒說你是在騙我,只是——你難道不覺得很多東西已經變了嗎?你毀了太多東西,你把太多東西扭動了。誰動了我的奶酪?是你,是你改變了這些。”
長吸一口氣,葉緒揉了揉額頭,道:“我不明白為什么你剛剛醒過來就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讓人感覺你什么都知道。你的想法太多太荒誕了,我不得不為你請個大夫好好看看身體了。”
他的話讓左湫警惕起來,“你又想把我關起來是嗎?”
葉緒強調:“我沒想把你關起來!”
退一步,“可你這樣做了,你先是把我迷昏了兩個月,現在又想串通大夫把我關起來。”
葉緒感覺簡直跟她說不通:“若是我想關住你,還需要找什么大夫嗎?”
左湫一笑,慢慢地再退一步,“那可不一定,你一向喜歡偽造坦蕩蕩的君子形象。”
放下手,葉緒突然有點好奇,“就算我是要關住你,你跑什么呢?難不成你還能跑得掉啊?”
左湫一愣,好像說的沒毛病啊,就是逃,現在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