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潛被俘是很順利的事,幾乎沒費喀朗臺任何力氣。但是,抓了賀潛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讓他頭都要炸了。
喀朗臺問他是不是金夏人,他說是;喀朗臺問是不是他假扮成自己的樣子去騙池鑒,他說是;喀朗臺問他他這樣做是不是想要挑起他和池鑒之間的矛盾,他說是。幾乎他問什么,他都說是。
看起來好像是他承認了一切的樣子。
可是喀朗臺卻怎么想怎么不對。
于是他換了個目標,問,“你和葉緒認識?”
賀潛一愣,但也只是一愣,“是。”
“是你讓他去教導初越的?”
“是。”
“你知道葉緒和初越在一起時候的一切舉動?”
“是。”
“所以你是想借著葉緒來控制初越,是嗎?”
賀潛微微一笑,“是。”
“可是就算沒有葉緒,你照樣能控制初越的思想,并且借著她來影響我們。為什么非要等到葉緒來到塔達城之后讓他去做?”
他終于說了點別的,“三王子莫不是腦子不太好使了?我之前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是因為教導小公主功課的先生只有我一個,小公主的思想出了什么問題都是我的責任,我脫不開身啊。嗬,但是葉緒那家伙來了,操縱那家伙動手可比我直接下手強得多啊。畢竟那小子長得那么俊美,任哪個姑娘家都不會不動心的,一旦女人動了心,那有什么事還不是易如反掌嘛。再說了,如果真的有人查出來,出事了,我大可以說自己完全不知情,都是葉緒那廝自作主張,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他挑釁一般看著喀朗臺,“這么簡單的道理,三王子都想不通嗎?”
喀朗臺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樣啊,那你的意思是,葉緒是無辜的了?”
嘴角一撇,他道:“我可沒說過這話,他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兒我怎么知道。”說著,他陰邪一笑,“不過你可以去問問你妹妹,她可比我了解那小子呢!”
葉緒對初越下手了?
不不不,喀朗臺捂著額頭強行鎮定下來,肯定不會的,初越雖然還小,什么都不懂,但是她不會……肯定不會的,初越哪有那么容易被騙?!
賀潛嘻嘻笑道:“啊呀,啊呀,身為兄長就要好好照顧妹妹嘛,你說是不是啊,三王子。所以我勸你啊,還是早點把葉緒抓起來吧,要不然的話——”
“你閉嘴!”喀朗臺怒目而視,“你想轉移注意力嗎?!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樣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骯臟陰暗嗎!我跟你說,因為你教導過池鑒和初越,所以我才會對你這般客氣。可是你別忘記了,在這里,就算是有初越和池鑒給你撐腰,你也別想隨意放肆!葉緒是什么樣的人我自會判斷,用不著你在這里多嘴!”
說完,喀朗臺冷冷一笑,“現在,你還是替自己擔心吧!”
傅賽爾見他們說完了,便揮揮手示意身邊人動手。于是兩個兵衛大步走上前來,架起賀潛便往牢獄方向走去。因為知道賀潛身上也有點功夫,于是傅賽爾便又指派了幾個人去跟著,以防有什么意外。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塔壇深處,傅賽爾拍了拍喀朗臺的肩膀,“別擔心,初越那家伙雖然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懂,但是也不至于傻到那個地步。”
喀朗臺不說話,只是愁容滿面。
“其實吧,我覺得葉緒那個人雖然不像是個什么好人,但是倒應該是個君子。君子坦蕩蕩,他不會亂來的。”
搖搖頭,喀朗臺道:“不是,我沒在想那個。我相信初越,她不會那么傻的。”
“那你是在擔心什么?”
悵然嘆氣,喀朗臺搓搓手,說:“我在想葉緒那個人,雖然現在沒什么證據,但是我總覺得他有點問題。”說著,他忽然記起一件事,“對了,池鑒還不知道左湫已經被轉移了吧?”
傅賽爾想了想,“應該不知道,畢竟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件事。當然,也不會有人跟他說這件事的。”
“那可不一定,有人就會跟他說。”喀朗臺意味深長地看向格木坊的方向,道:“上次不就是這樣的嗎?”
從塔壇回去之后,喀朗臺一直在書案前凝神冥思。賀潛這個人藏得太深了,若非出現這件事,他恐怕永遠也不會暴露。金夏在蒙哲安插的眼線,未免有些太多。想到金夏,他立刻又想到安宋,到現在為止,可是從來都沒有發現來自安宋的奸細啊。不過也對,安宋一直以來都以禮儀大國自居,最愛以凌霜傲雪,蕭然塵外豐姿的竹子來標榜自己。既然這樣看重行為處事的君子風范,那恐怕是不屑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卑劣之事的。嗯,是的,安宋這次來的這個使臣,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人。所以,跟安宋結盟,應該是安全的,應該不會被其從背后反咬一口。
想定,他便從書案中抽出身來,一邊吩咐底下人去把桑宏喊過來,一邊讓格西準備更衣——他要去父汗那里一次。
格西拿著衣服走過來,一邊給喀朗臺換衣服一邊說,“三王子,今天下午你和傅賽爾大人出去的時候沒多久,四王子就過來了。”
“池鑒?”喀朗臺微微側身,讓格西能更方便地給他套上袖子。“他來干什么?”
難道是他知道左湫被轉移了?
格西把兩只袖子都給喀朗臺套上,卻道:“池鑒王子來了之后先問你去了哪里,我說不清楚,只知道是和傅賽爾大人一起出去的。我問他有什么事嗎,他一臉的煩躁,根本不理我。我也沒辦法,只能就給他送點點心和奶茶。他也沒吃,等了一會兒后問你們什么時候能回來,我說不清楚,他就走了。”
“居然沒說是什么事嗎?”
“沒有,我也有些奇怪,四王子之前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喀朗臺哼笑一聲,“是嗎,連你都發現他和之前有很大不同了嗎?”
格西有些奇怪,“怎么,池鑒王子的變化還不明顯嗎?他之前那么溫柔體貼,現在可是越來越暴躁了啊。”出于好奇心,他忍不住問他服侍的主子,“三王子,池鑒王子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忽然間就變了呢?”
喀朗臺原本想讓他住嘴,不要管這種事,但是話剛到嘴邊,便忽然有了主意。他很惋惜地嘆一口氣,道:“格西,你說說是從什么時候池鑒開始改變的?”
格西系好了腰帶之后撓了撓頭,想了很久才說:“嗯,我記不大清楚了,好想是從去年秋天開始的吧。”
“去年秋天。”喀朗臺喃喃自語,“那不就是左湫來到塔達城的時候嗎?”
格西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原來人們所傳非虛,池鑒王子是真的喜歡那個左十夫長的!所以,池鑒王子是為了她才……”說著說著,格西的聲音小了下去,他看著喀朗臺,小心翼翼地問:“難道是那個異族女子,毀了我們可親可敬的池鑒王子?”
喀朗臺提提領子,對著銅鏡看了看自己的儀表,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我可不清楚,但是池鑒現在的變化,確確實實是擺在這里了。”
他看了一眼格西,格西心領神會,道:“是,那格西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