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魯尼認得左湫。雖然左湫并沒有見過她,但是她認得她。她欲放下弓箭朝左湫那里走過去,但是剛轉身把弓箭放下,就看見傅賽爾出現在那女子的身后。傅賽爾朝她投來一眼,警示她不要輕易靠近這個女子。禾魯尼愣了愣,然后拾起了剛剛放下的弓箭。
左湫看禾魯尼舉止奇怪,以為自己身后有人,下意識地回頭看,卻忘記了自己的脖子。咔嚓——又一聲響徹天際的哀嚎。
見她鬼哭狼嚎,傅賽爾趕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要死啊!什么地方你也敢喧嘩?!”
傅賽爾伸手捂她脖子的時候又扭到了她的脖子,只聽見咔咔兩聲,左湫差點疼暈過去。
看到左湫臉色煞白,傅賽爾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怎么她了,趕緊松開了手,“你怎么了?我就捂著你不讓你說話,不至于吧?”
“……我落枕了……”
被燙到一般,傅賽爾趕緊收回了手,支支吾吾道:“呃,那個,那個我不知道,對不起啊……”
耷拉著脖子,左湫生無可戀,“沒被游獵人折磨死,我看我這是要死在你手里了!”
“是你自己落枕的,關我什么事!我又不知道你落枕了。”傅賽爾理虧,有些手足無措,“那,我去給你找個大夫,好好治治。”
受寵若驚地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動它它自己就好了。”
傅賽爾本來就不想因為這個事跟左湫牽扯上關系,她這么說正是求之不得。“你來這里干什么?落枕了不好好在你家里待著休息,出來亂跑什么?”
正想跟他解釋,身后帳子的簾子忽然間掀開,走出兩個人來。守門的侍衛進去了一會兒又出來了,小跑著到左湫身邊,先跟傅賽爾行了個禮,向左湫道:“左十夫長,四王子說他有些累了,想要好好休息,所以今天誰都不見了。”
然而左湫的注意力早已轉移。她隨便哦了一聲了事,指著那邊剛出來的兩個人問:“那是誰?”
“那是三王子啊。”待守衛明白過來左湫指的是誰,哦了一聲道:“那是安宋來的使臣,好像是姓藺。”
“藺舒元?”
傅賽爾錯愕,“你怎么知道?!”
左湫更錯愕,“真的是他?開玩笑吧?他怎么可能在這里?”
“你認識藺舒元使臣?”傅賽爾不禁奇怪,“他是安宋人,你是葉城人,你怎么會認識他?”
左湫扶著脖子看著藺舒元遠去的方向,解釋說:“藺舒元之前被抓到柯勒寨過,我也被抓進去過一段時間,因此認得他。”看著他消失在拐角,左湫低低自語:沒想到她真的愿意放他出來了。
稍一皺眉,傅賽爾似乎恍然大悟,“三年前柯勒寨因為抓了一個不該抓的人,被那人滅了整個寨子,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時間什么的也都差不多。”眼神多有猶疑。
“哈?你什么意思?”左湫不可思議,“你不會以為我一個人團滅了整個柯勒寨吧?”像是看智障一樣,左湫上下打量傅賽爾,“你腦子怎么了,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你看我像是那種武功蓋世權傾一方的嗎?如果我真的是那樣的人,怎么會被你們跟貓抓老鼠一樣‘玩弄’這么久?!”
回想起左湫剛剛因為落枕就差點掛掉的樣子,傅賽爾緩緩搖了搖頭,“可能我真是瘋了吧。”自嘲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左湫忽然注意到剛剛他話的著重點,伸手拉住他的衣服,“等等,等等。你剛剛說,柯勒寨被平了?!什么時候的事,怎么回事?”
轉過身,傅賽爾有些懷疑左湫不光是眼睛不太好,總覺得她耳朵也不太好,“三年前,柯勒寨抓了一個人,那個人憑一己之力滅了整個柯勒寨。”
“不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那人是誰啊?一個人干掉整個柯勒寨?怎么可能?!”
“呵,你愛信不信。”
趕緊拉住又要走的傅賽爾,問:“這件事你知道多少,柯勒寨中無一人生還嗎?到底發生了什么?”
傅賽爾拉開抓住自己的左湫,道:“我們也只是聽說,具體情況我怎么知道。哦對了,你不是說你在柯勒寨呆過嗎,你應該知道的比我多啊。”
“我不知道啊!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阿爾宛達還說要去葉城找我玩呢……怪不得三年里她們一次都沒來過,原來是出事了!”
傅賽爾揉揉鼻子,“藺舒元要是比你離開得晚,那他應該知道一些。你想知道就去問他,別在這里煩我。”袖子一甩,直接大步離開。
左湫回過身看向藺舒元消失的角落,向那個地方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停下了。
她想知道柯勒寨發生了什么事,她想知道為什么柏克爾那么厲害竟然被那個人滅了滿門,她想知道阿爾宛達現在怎么樣了,她想知道她離開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年不見,東山猶嘆其遠。藺舒元從階下之囚變成了國家的使臣,從被縛之身成為人上之臣。這三年,發生在她探知之外的事情,有些多。
嘆了口氣,左湫最終轉身向自己家走去。藺舒元現在不是以前的藺舒元了,他已經不是她想見就能見到的了。剛剛陪著他一起走過去的是蒙哲帝國的三王子,到達住處接他的也會是安宋朝廷的官員。她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去了,如何能進的去那扇門呢。
落魄地回到格木坊,已經快到了吃中飯的時間。左湫沒想到也沒敢想葉緒居然會做飯,還做好了飯等她回來吃。簡易桌子上擺著的幾個盤子幾個碗,差點讓左湫的脖子再次發出咔嚓的聲音。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居然給我做飯?”左湫坐下,拿起筷子,看著盤子中的飯菜,問:“我記得家里沒有這些東西啊,你是從哪里搞來的?”
“是你朋友拿來的。”葉緒拿起筷子,“既然回來了就吃吧,待會兒涼了不好吃了。”
“咦,你忽然這么好,我害怕。”
話音剛落,門簾就被人頂開,左湫聞聲回頭,只見賀潛端著一鍋熱氣氤氳的湯慢慢走了進來。賀潛看見左湫回來了,連聲催她:“快讓讓快讓讓!左十夫長!快給我騰個地方!”
怕瓦罐燙著自己,左湫趕緊往后撤,給賀潛騰出地方來。等他將湯穩穩地放下,再問:“你怎么在這里?”看了看剛剛端進來的湯,左湫忽然懂了什么,“這些飯菜是你做的吧!”
被瓦罐燙到手的賀潛捏著耳朵,點頭道:“是啊,這些菜是我今天早上才在集市上買的,吃完早飯我就趕緊過來給左十夫長你做飯啦!”
左湫不能理解,“你給我做飯干什么?我又不是不會自己做飯。再說了,就算我不會,也不能讓你給我做啊!”
賀潛笑著坐下來,說:“這還不是因為我對左十夫長你有所請求嘛,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里,我可是十分想念你啊!感謝上天,把你送回了塔達城,真是感謝上蒼!”
不用說,左湫已經猜到了賀潛這個樣子肯定是為了初越學習的事。她開玩笑跟他說:“不敢不敢,我這可真的沒幫賀潛初越寫功課,我昨天才回來,你總不能把事兒賴到我身上了吧。”
賀潛連連作揖,跟左湫賠笑,“左十夫長你就別跟我鬧了,我是真的有事要請你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