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之后,左湫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去找傅賽爾,讓他帶我去找她們。說來我還不知道她們兩個住在哪里呢。”
池鑒則說:“現在你帳子一時半會兒是進不去了,你晚上也沒吃飯,待會兒能進去了之后還是得生火燒水做飯。算了,我直接帶你去她們的帳子,正好也省了你去找傅賽爾的功夫。今晚你可以先睡在她們那里,吃些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啊?這樣可以嗎?”
“那要不然呢,你難道想進去在煙熏火燎之中睡覺?你睡得著嗎?”
想起剛剛被嗆得涕淚直流還咳嗽的自己,左湫立刻搖了搖頭,“我跟你去。”
對于短短這么一會兒左湫立刻就來了并且表示可能要在她們這里住上一晚,海吉微微一笑,道:“不行。”態度十分堅決。“我不喜歡和別人睡在一起。”
左湫尷尬地笑著,心想我這還是自己回去吧。小公主卻將手高高舉起,“我我我!左湫你跟我睡在一起吧,正好咱們晚上還能說說話聊聊天。我自己一個人睡可無聊了,你和我睡在一起吧!”
左湫開始懷疑自己到底為什么就決定了跟著池鑒就來了這里,“不了不了,左湫待會自己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兩位公主叫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小公主根本不理會左湫的話,從椅子上跳下來就抱住左湫:“我不要,你今天要和我睡!”
池鑒看著海吉幸災樂禍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他輕笑一聲,告訴初越不要鬧,讓海吉給左湫拿些東西吃,囑咐完了就竊笑著離開了。海吉讓身邊人給左湫取了些羊肉和奶茶放在爐子上溫著,然后就托著腮幫看好戲。
被初越纏著鬧著粘了一刻鐘之后,左湫投降了,“好好好,我跟你睡一起,好了吧?”
初越目的達到,立刻起身,整理整理衣裙,正色道:“咳,讓你和本公主睡在一起是你的榮幸!你豈敢這般語氣?!”
看著海吉在榻上噗嗤一聲笑出來,左湫翻了個白眼,恭恭敬敬地以手撫肩:“是,多謝初越公主。”
等到羊肉和奶茶都熱了,左湫坐下來開始吃飯。海吉看了看坐在一旁逗狗玩的初越,半臥在在榻上,看了看吃飯的左湫,又想了想,沒有開口。
啃完一根排骨,左湫將骨頭丟進盤子里,骨頭撞在盤子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這輕響惹得初越手下的那只小狗驟然轉頭,直直地盯著左湫左湫手里的肉和骨頭。初時左湫沒感覺到,直到連著初越和海吉的目光都和那只小狗一樣了,她還怔怔地感受到三方目光交匯在了自己身上。遲疑地放下了肉,問:“你們,干嘛?”
看著毛色發亮的大狗,左湫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它的目光目的地,“它是,想要這個嗎?”
給狗順了順毛,初越道:“狼君不是想要你的肉,它是在嫌棄你的骨頭啃得很難看。”
“郎君?”嘴角抽搐了幾下,左湫問:“他叫這個名字啊?”
海吉吃笑,給她解釋道:“小妹跟老師學習,說在中原最高地位的人被稱為君。她喜歡這狗,希望它像狼一樣勇猛,像君王一般。”
左湫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名字,只能附和著笑笑,對于一只狗也嫌棄自己的事情全當做什么都沒聽到。
在啃肉的時候左湫一直在等海吉說話,說她們找她來有什么事兒,但是海吉一直半躺在塌上看書,小公主興致勃勃地和狼君玩耍,兩個人沒有一個開口說要找她干啥干啥的。終于在把奶茶也喝盡了的時候,左湫一邊將小骨頭投進火堆里玩,一邊問海吉:“海吉公主,你們找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有啊。”回了一聲,海吉繼續看書。
小骨頭扔進火里,炸出了點點火星,左湫稍微退遠一點,省的火星燙到自己。“什么事啊?”
將書往下壓一壓,海吉道:“我找你是明天有事跟你說,不是今天。”
“今天明天不都一樣嗎?既然我都來了,干嘛不現在就說?”
任性一笑,“我想明天說。”
露出禮貌的微笑,左湫慢慢點點頭,“好的,那就聽公主的,明天再說。”
小公主見狀,連忙站起來拉住左湫,要她趕緊跟自己回去睡覺。左湫還好奇初越這是怎么回事呢,到了帳子里才明白,原來這小公主費盡心思非要把自己留下來和她一起睡是為了讓她幫她寫作業。初越將紙和筆都給了左湫,自己一個人跑到一邊玩去了。左湫看著這紙和筆,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她是主我是客,不要生氣,要有涵養,我打不過她”,才按耐住想打人的念頭。
第二天天還沒亮,幫初越做作業做到半夜的左湫還在睡夢中就被海吉從床上拽了下來。上馬的時候,左湫欲哭無淚,對坐在自己后面的海吉哭喪著臉說:“得,我以后再也不來你們姐妹倆這里了,就算是我的帳子塌了破了我都不來了!”
海吉大笑三聲,道:“到時候不跟我們睡,還跟誰睡?池鑒還是傅賽爾?”
左湫氣結,“我睡地上!”
海吉揚鞭策馬,馬兒飛奔而去,“好啊,到時候可別說我們沒邀請你!”
心中一驚,左湫緊緊抱住自己,“你不會真的要燒了我的帳子吧?”
海吉不說話,只笑著一路策馬奔騰,往西北方向而去。
侯在西馬店里的池鑒遠遠的就看見了海吉的馬,放下了手中的奶茶就出門迎接。等馬到了院內,池鑒笑道:“我還以為你們得一段時間才能到呢,沒想到這么快。”
左湫從馬上跳下來,感覺頭暈目眩,腳沾地之后身子直晃悠。池鑒看著她想摔倒,趕緊伸手扶住了她。稍微好一些之后,左湫忍不住埋怨海吉:“她騎得這么快,能不暈嗎?你們這里沒有限速嗎?媽呀,我快難受死了!”
海吉將馬給了店里的人送去喂些草料,跟著池鑒扶著左湫進帳子歇一歇,道:“我的速度還快?是你自己的身子太弱了,你得多吃些東西,把身子養的壯壯的才好。”
坐下來之后喝了點水,頓時感覺好多了,左湫緩一緩神,問:“大早上的不睡覺,你把我拉到這里來干嘛?”
“教你學騎馬啊!”海吉坐下倒了杯奶茶一飲而盡,道:“你看看你上馬那個模樣,居然不會騎馬!”
“不會騎馬很奇怪嗎?天下不會騎馬的人多了去了,你何苦來折磨我?”
看著面有菜色的左湫,海吉趴在桌子上,以手托腮,“日后我們一起出去玩的日子多著呢,下雪的時候去東山月牙島,下雪的時候那里水上一點白,好看的很;春天去戶倫馬場,雖然沒有南國的草長鶯飛,但是有草長馬兒鳴啊!夏天熱的緊,我們可以騎馬兜風,暢快淋漓。到時候你不會騎馬,豈不是我們還得帶著你擠在一匹馬上,那多敗興。再說了騎馬又不是什么難事,我和池鑒一起教你,不出五日你一定能學會!”
“五日?你殺了我吧。”
“難道你不想自由自在地騎著馬在草原上馳騁?藍天白云之下,你一個人騎著馬兒,在遼闊的大草原上策馬奔騰。馬蹄過處,草兒隨風飄揚。你在馬上感受風的吹拂,整個世界都為你歡呼雀躍!你真的不想嗎?”
雖然海吉的描述功力還不是很夠,但是這些,對于打動左湫來說就已經夠了。她悶著腦袋想象自己策馬奔騰在草原上的景象,確實心動了。她一向向往自由自在,這種第一等自由的事,她怎么會不神往?可是看看外面馬圈里面的那些高頭大馬,左湫咽了咽口水,還是有些怕的,萬一從馬上摔下來被馬踩死怎么辦?開車太危險,還是不開比較安全。泄了泄氣,左湫忽然想起來,自己不可能永遠待在塔達城,那日后若是要出門總不能老是靠腳力吧?上次從柯勒寨去葉城還是乘柏克爾的馬,要不然的話,不定得走到什么時候呢。
思慮再三,左湫點了點頭,同意學騎馬。畢竟是以后要經常用的一項技能,還是學了比較好,省得以后麻煩別人。
同意學騎馬遂了海吉的意,但是她沒想到會學半個月之久。她知道左湫在實戰方面不是很強,但是她沒料到在實戰方面,左湫居然比初越還弱。其實在一開始的教習之中,左湫學的是很快的,但是到后來的練習時,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左湫被馬甩下來過,也被馬帶著狂奔不止過,更被馬兒嫌棄不愿意讓她上去過。總之,一路艱辛。
海吉和池鑒陪著左湫練習,海吉在的時間居多。池鑒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纏身,因此來的時間不多。但是只要是他來了,左湫就立刻感覺得到了解放。
因為海吉的訓練方法,就是一個字——練!天冷了要練,天熱也要練,刮風要練,下雨,只要不是大雨都要練。短短十五天,活生生過成了地獄。不過,在左湫吃苦學習的時候,海吉也沒閑著,她一直陪在左湫身邊,天冷天熱,刮風下雨,只要左湫在馬上練著,她一定在一旁看著。
左湫讓她不必如此,她卻不同意,說:“你一向滑頭,我一走,你一定會偷懶不好好練。”
“哎呦,我的海吉公主誒,我就算偷懶能懶到哪里去。我風吹著了日曬著了沒事,你可是一國公主,你要是因此感了風寒感冒我可擔不起那罪責。”左湫騎在馬上,苦口婆心地勸她回帳子里歇著。
可是海吉根本不領情,臉色一寒,往左湫騎的馬身上抽了一鞭,催她快走。馬兒受驚大步向前,左湫不再勸說,改口問道:“那天你讓四王子去找我,說是你們找我有事,到底有什么事啊?”
策馬跟過來,海吉看了看遠方的風景:“那天,那個人來了塔達城,我去見了。”
聞聲回頭,左湫看著神情有些落寞的海吉,問:“你見到他了?如何,還滿意嗎?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嗎?”
海吉搖了搖頭,“他不是。”
那個在壯年成為族長的男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對于他她也沒有半分感覺。她一眼看過去,目光停留的地方,是他身后的一個年輕人。可是那個年輕人是他的兒子,并不是她要嫁的那個人。海吉看向遠方,說:“我不喜歡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年齡足可以做我的父親,還有很多很多。”
左湫滿臉不可思議,“能做你父親?他,他不是剛上任的族長嗎?怎么會年齡那樣大?”
撇撇嘴,她道:“他們布勒族是父死子繼,他父親去的晚,他繼位也就晚。”
“那他如今這般年紀大,怎么還要求娶你?難道沒上任之前他一直都沒有娶親嗎?不可能的吧。”皺皺眉,左湫拉住了馬準備跟海吉好好說話。但是海吉又揚鞭策馬,帶著左湫的馬兒也一起往前走去。
“他之前娶了三個妻子,全死了。可是父汗為了布勒族的勢力,還是同意了他們的求親。”海吉長長地吹了個口哨,說:“這樣不開心的事,不說了。”看著左湫,她道:“那天喊你,是想和你一起出去騎馬遛彎,說說話兒。可誰知你不會騎馬,要不是后來池鑒跟我說,我估計就直接把你扔到馬上去了。”
左湫嘆了口氣,“你別想太多,你父親還是愛你的,你要相信你一定會幸福的。”可是她知道她也知道,生在帝王家,這是逃不掉的宿命。
海吉淺淺笑,“我沒想太多,現在啊,你就好好學騎馬。等你能自己一個人策馬了,我還要和你一起出去,去一個沒人的地方說說話呢。”
“好。謝謝你,海吉。”
海吉笑著說她糊涂了亂說話,哪來什么謝謝,有什么可謝的。左湫默默笑著不跟她計較,用腳踢一下馬腹,慢慢往前走去。可是左湫內心仍舊在意,謝謝你,海吉,謝謝你愿意相信我,愿意信任我。
等到左湫終于能和海吉一起策馬了之后,沒等到兩人一起在下雪的時候策馬出門去東山玩耍,卻先遇上了一次戰爭。
其實說那是戰爭也不能算是戰爭,實在事發偶然,出乎意料。
那個時候已經是下了大雪的冬天,雪落了很多天積了很深,正是打雪仗玩的好時機。那天左湫正坐在自己的帳子里圍在火爐前烤火,忽然飛進來一個雪團正正好砸到她脖子里。左湫驚呼一聲跳了起來,身邊擱著的一大堆東西乒乒乓乓灑了一地,還差點把火爐碰倒。
海吉和初越在門口撩著簾子一邊看一邊笑,海吉道:“如果你的帳子被燒了可別怪我,這可真的不是我放的火。”
左湫別著身子將脖子里的雪抖落出來,瞪一眼海吉,道:“就是怪你!你一心想著要燒我的帳子來著!”
被左湫這般冤枉,海吉只笑不語。初越在一旁喊她:“左湫!快出來!外面的雪可厚了,比往年的都要深。你快出來我們打雪仗去!”
扶正了火爐,又將散落在毯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便伸著手烤火便道:“我才不出去,外面多冷啊,我才不要出去受凍!你們要想去你們自己去,我不去。”這樣冷的天不裹著被子躲在火爐旁邊取暖,還想跑出去打雪仗?真的不是一般人吶!
海吉早料到左湫會這么說,便跟初越咬耳朵,給她出餿主意。初越得道,便立刻從身后的大雪中團了一個雪球扔進了左湫的帳子。一邊扔一邊跟左湫說:“你不出來是吧?那我就往你帳子里扔雪球,我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你總不想帳子里被我們搞得濕漉漉的吧?那樣你晚上就只能跟我們一起睡了哦!快出來玩吧!左湫!”
初越的那個雪球好巧不巧正好砸在左湫的火爐上面。雪球撞到爐子立刻炸成碎雪飛到滿地都是,被左湫靜心打理過的毛毯瞬間濕了一片。而黏在火爐上面的大部分雪,遇到火爐傳輸的熱氣很快化成一攤雪水,幾乎是盡數往炭火前流淌而去。
一下子,左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