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么說，小湫便伸長了耳朵。

“殿下也知道，我同姨母的關系是很好的，姨母在世的時候她總喜歡讓我去她家里住著，姨母待我就好比待親生女兒一般。”說起自己的姨母，畫意的情緒和剛剛便很不語一樣了。

“嗯，我知道。”葉緒很合宜地點了點頭。“你姨母和你那個諱莫如深的侍女有何關系？”

“姨母去了之后，我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在悲傷里面走不出來，總以為天就要塌了。要不是那時候表姐讓我來東宮暫住，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走出來。自那之后我對于姨母的東西便一直珍藏著，姨母曾經對我說的話我一刻也沒有忘記。”畫意眼眸低垂，“殿下可能不知道，姨母曾經因為我身邊的人伺候的不盡心特意從她身邊撥過來一個侍女給我。姨母不在之后，我也不敢再讓她貼身跟著我，總怕她再將我那些悲傷難過勾起來。因此，對于這個侍女，我很是不愿意說的。”

葉緒明白了，但是他怕小湫會不會仍舊不解，便問：“這原不是什么大事，你略微說一說，讓小湫明白了不就沒有這么多事了。”躲在書后面的小湫丟給葉緒一個白眼，用眼神跟他強調自己已經明白了沒什么好問的了。然而這個眼神太遲了。

畫意苦笑一聲，“原本我也不覺得有什么大事，只是昨天晚上左姑娘說起她的時候……一開始就說她面相不好，我很不開心。我不想有人這么說我姨母留給我的人，所以對左姑娘很有成見。黃昏時左姑娘又說與她好像相熟，我便更加不開心，故而對左姑娘態度很是不好。晚飯完畢之后，她跟我說左姑娘一定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她眼神不好看錯了，還勸我來跟左姑娘說明白。可是我一想，我與左姑娘鬧得這般不愉快，直接去見她定然不好，所以特地來跟殿下說一說，請殿下拿個主意。”話到了這個份上，畫意很小心地看向左湫，“只是我沒想到，左姑娘竟然恰好也在這里。”

聽及此，小湫尷尬地把書放下，笑道：“那個，畫意小姐說的對，我確實眼神不太好。我眼睛有些問題，總是看東西不太清楚，可能是我看錯了吧。我一直在邊關生活，怎么會和你姨母身邊的人相熟。”既然畫意都說軟話到這個地步了，她也只好道歉，“之前那么說你那個婢女，實在是對不起啊。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畫意站起來拒了小湫起身要行的禮，微笑著說誤會解開了就好，“我可不想跟左姑娘有什么矛盾啊。”其實說完了編好的話之后她就想立刻閃人了，雖然她很想跟殿下多待一些時間，但是現在究竟是在撒謊騙他，如果自己哪里做得不對被他看出來端倪就不好了。可是來的時候初越卻一直跟她說要她多待，最好待到葉緒趕她走。她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照做了。

于是三個人看書的看書，摳手指的摳手指，寫寫畫畫的寫寫畫畫。畫意因為心里有鬼，不敢多說話，但眼神一直盯著葉緒身上。小湫在一旁瞄著看著，就是不說話。終于葉緒不耐，對畫意說，“夜已深了，沒什么事的話，畫意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還要表現出戀戀不舍，“啊，殿下現在就要準備休息了嗎？左姑娘也要回去了吧？”

“嗯，你先回去吧。”

磨磨唧唧地走出書房，畫意回頭看了看身后的書房，她知道她心中一直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在里面，自己一直不怎么喜歡的左湫也在里面，她挺不想回去的。然而鑒于自己剛臉不紅心不跳不跳地說完一堆謊話，還是算了，趕緊走吧。

注意到畫意確實已經走遠了，小湫放下書，感嘆自己這真是越來越粗心毛躁了，“居然讓她抓住這個缺口來做文章，真是失手。”

葉緒放下手中那本無關緊要的書，看向她，“現在已經能確定了吧。”

小湫點點頭，放下書站起身，“沒什么事了，我走了。”

“我送你。”他跟著站起來，把書案上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跟著小湫走到了門口。

站在門前，小湫沒有立馬去開門，她對身后的葉緒說：“這都這個點兒了，你還是趕緊回去睡覺吧，我可不想在你這里當個客人還要被女主人記恨。”

葉緒上前一步把門打開，對卿丹說不用跟著了，“走吧。”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拗不過他的，于是便不再說什么，他愿意這樣做便讓他做去唄。

從葉緒的書房到小湫住的長靜齋，其實并沒有多遠，主要是要經過一小片林植景觀，道路有些曲折罷了。路上小湫打趣道：“這條路我已然走了很多遍，難不成我還記不得嗎？”

他便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道：“這東宮里并不是只有瑜蘭一個正妃，其實我晚上宿在哪里都是可以的。”

小湫不理他的意思，繼續打趣他，“那太子妃娘娘豈不是要傷心難過獨守空房了？那樣嬌美的一個美人，你怎么狠心這樣對待她？”

那時月色正好，影印萬川，他們走在高矮錯落的扶疏花木之中，被清晰朗麗的月光包溶著，靜好得像是一場夢。葉緒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他喊她，“小湫。”

隱隱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的小湫小心翼翼地站住回身，“怎么了？”

葉緒說，“今晚月色真美，是嗎？”

抬頭看看干凈深邃的夜空，小湫也確實認為此刻的月夜很美，她想起來夏目漱石那句話，今晚月色真美，風也溫柔。愛的人，就在身邊。她看向葉緒，問自己，這是我愛的人嗎？她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若是單從她和他來說，她心中有他，他亦心中有她，這樣應該算是愛了吧。可是對于她來說，她不能承認這是愛，她不敢承認。她是自私的，她是膽小的。

月夜下葉緒望著小湫，看她神思恍惚，臉上漸漸泛起迷茫。也許是他怕了，怕小湫不能堅定，也許是這月色會醉人，他被月光照醉了。他慢慢湊近她，一點一點，慢慢地把身體傾向她。小湫看著俯下身來的葉緒，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覺得自己應該推開他，可是她卻一動不動。一直到他濕熱的唇覆在她唇上，她才身體一僵想要掙扎一下。可是他的手輕輕地兜住了她的后腦勺，讓她逃離不得。

都是月光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