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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箭

  • 狄小七
  • 鄧小煋
  • 2498字
  • 2019-09-10 17:00:00

七個人、六匹馬和一頭騾子加起來的溫度不足以融化身邊的雪。那種雪踢起來像沙一樣會飛散。風把雪花重新改造了形體。

趙驥在中心點燃了篝火,艾瑞克和陸寒在火堆旁動彈不得,余下的幾個人在修士的帶領下推著火堆旁逐漸融化的雪泥,在周圍夯實,筑起了一圈半人高的雪墻。

根特嚴肅的臉色讓人心里忐忑,他在防備著鋪設陷阱的人,可我們已經離開了那條路。還有什么?狼?熊?雪豹?難道真的有“夜帝”?

雪峰下的人有的相信夜帝真的存在,趙驥相信,而瑟爾不相信。羅霍博士總結:一、那不是人類。雪野密林里如果藏著一個大塊頭,應該早已經被痕跡證實,他應該使用火和工具,有棲身之所,但這個名字在傳說里只有捕風捉影;二、它也許存在。跡象表明某種人們并不熟知的動物在和雪峰下的人類共存,它通體白毛,比熊高大有力,和雪豹一樣善于掩藏蹤跡而且擁有同樣的速度。

此刻,驪珠最關心的是他(或者它)喜歡吃什么。

和旅伴、坐騎擠在一起,盡管很累,他卻不能安穩地入睡,不時地在迷離中突然醒來。鼻子呼出的氣體潮濕,圍巾被染得冰涼,他無法伸直脊背。等到明天一早,每個人的骨頭都會和他一樣酸痛,缺少潤滑的關節會咯吱作響。

最后一次醒來的時候高處已經清亮,云層稀薄,伶仃幾點星光不時地從云后露面又隱去。

他迷迷糊糊地朝篝火的方向看過去,修士已經睡了,值后半夜的換成了趙驥,漢子拄著那根鐵矛,坐在疲弱的火堆旁邊打瞌睡,腳邊只剩下幾根枯枝。

他用力地撐起自己的上半身。

蘸火在雪墻旁邊撲棱一下站了起來,鼻孔喘著粗氣,他趕緊低聲噓了一下,但接著感覺不對,蘸火在原地打轉,焦躁不安。

雪墻邊有什么東西騷擾到了它!

他摸了摸身邊,只有弓箭,鐵劍被壓在了籮筐底下。

另一側的趙驥在驚詫中醒過神,沒等他站起身,修士大叫:“小心后面!”這是四天來第一次聽見他說話。

叫聲驚動了所有人和牲口,篝火旁偃伏著的一切都迅速翻騰起來,艾瑞克在驚醒之后大喊大叫,蘸火長嘶一聲,后蹄縱起,把雪墻踢了一個大缺口,騾子縱出了雪墻。

驪珠緊攥著弓背,眼瞅著趙驥被從背后撲上來的黑影用棍棒擊中了頭部。偷襲者是個人,無論多么怪誕的裝扮,那就是個人!

諾伊的長劍出鞘,稅利的聲音嚇著了那個黑影。

偷襲者把鐵矛搶到手上,朝篝火堆猛掃了一把,灰燼飛揚之際怪叫一聲翻了出去。

根特搶過去查看趙驥,諾伊縱出雪墻追了出去。

驪珠像根木頭一樣迅速直立起來,把弓袋背上,翻身躍上蘸火,兩腿一夾,身子一伏,蘸火后腿用力,噌地越過雪墻的缺口。

壕溝里視野寬闊,諾伊在左前方奔跑,距離前面的騾子越來越遠,騾子的背上馱著兩個人,后面那個把鐵矛朝后比劃著。

陸寒在身后大叫,“小心埋伏!”

驪珠一帶韁繩,蘸火沒發出任何動靜,朝一追一逃的黑影沖了過去。

諾伊眼瞅著追不上瘋了一樣奔跑著的騾子,俯身想撿起什么,但白雪皚皚,找不到湊手的石塊。聽到了身后的動靜,回頭看到蘸火正在昂揚前進,急忙橫跨一大步,連連擺手。但黑馬在雪地里縱躍,踢起的雪如波浪翻騰,從諾伊的身邊躥了過去。

諾伊大喊:“不能追!”

驪珠耳朵里沒聽進什么聲音,他抽出弓,張弓搭箭,后臂用力后引,可就像灌了鉛一樣的肩膀對那根弦毫無作用,只拉到眼前半尺就再難展開毫厘。

他連試了兩次,雙膝著力,蘸火急躍,差點兒把他晃下馬背。驚慌的那個瞬間福至心靈,他右手探入領口,將扳指套上大拇指,來不及扯下掛繩,從領口里捏住箭翎,雙腳向下用力一蹬。

蘸火心有靈犀,收住前沖的勢頭。

他把身體在馬背上一扭,雙腿緊緊夾住鞍橋,凝住心神,強項頂背,平肘引弦,把弓拉了個滿懷,右手勾弦點的箭翎和扳指、左手搭箭點的虎口準星,對準了揮舞鐵矛的背影——當他估量好了距離,微微抬起左臂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聽不到身后的呼叫,蘸火也已經在身下靜止,只有狂躁舞動的目標——嗖的一聲,箭翎劃過左手的時候他能看到翎翼的顫動。

他射出了離開雪峰下之后的第一箭!

***

驪珠沒敢上前,諾伊跟上來站在他的旁邊。

根特和陸寒也趕了過來,修士和驚魂未定的艾瑞克陪著趙驥留在雪墻里,遠遠地朝這邊看著。根特率先沖到了那個倒下的身體一旁,俯身查看。陸寒在查看蘸火的后腿,那里有處劃傷。

“沒事兒,是帶尖兒的木棍。想沖這匹戰馬下手,他們可找錯了對象!”

陸寒拍了拍蘸火的脖子,黑馬驕傲地甩了甩鬃毛。

驪珠的心跳得像擂鼓。諾伊捏著他的胳膊晃了晃。他們一起走向根特和那個倒下的傷者。

一共兩人來襲,這人中箭之后從騾子上掉了下來,在諾伊趕到之前還掙扎著向前跑了幾步,他的同伙沒管他,騎著騾子獨自逃了。

陸寒俯身看了看,搖頭說:“小伙子,真有你的!趙驥挨了一棍,你立即替他復了仇。可惜我們沒法從死人嘴里問出話來。不是你殺了他,他用這根鐵矛結果了自己。”

根特說:“不可思議。”

陸寒說:“也夠狠!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鼓起勇氣離開這個世界,他們應該已經受夠了不生不死的折磨,前一刻還懷有一絲對生機的渴望呢,要不不會冒險偷我們的牲口。也是個可憐人!現在好了,他將在另一個世界獲得一個新的身份。”

這人死了。

驪珠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兒,胃扭成一團。

根特已經把箭拔了出來,帶出鮮血和皮肉,黑血浸在看不出顏色的衣服旁,向下滲入雪地。

軀體被翻過來,仰面朝天,額頭圍著破布頭巾,稀疏的頭發從里面披散在臉上,和骯臟的胡子糾結。被毛發和一塊一塊的雪覆蓋著的臉是張老人的臉,鼻子缺了一塊,顴骨上一個茶杯口大小的疤痕,缺了門齒的嘴巴里泛出的血沫和雪粘住了他的嘴角,兩只渾濁的眼睛瞪著天空。

諾伊撿起那根鐵矛,在雪地里戳了兩下,在尸體破敗不堪的衣物上擦了擦,用槍尖挑開那只骯臟手套上方的破爛皮毛,“是灰墟的犯人。”

破布裹著手掌,掌根生著凍瘡,腕部皸裂的皮膚被刮擦過的烙痕,已經割爛的皮膚用疤痕代替了殘缺的數字,囚窗盾、三叉戟和鎖鏈的形狀依稀可辨。

根特說:“不是同一批盜馬賊。這兩個人手里沒有鐵器。”

“可能吧。可這人在這里出現本身是個問題。沒人幫助,逃犯逃到不了這兒。”陸寒縮著脖子,從衣領里冒出的話是大家都會想到的,“如果是從灰墟逃過來,穿越無人區,渡過白浪河?怎么避開追捕,避開所有的戍衛?該如何在這片冰天雪地里活下去?沒有人能完成這樣的‘壯舉’。”

“埋了他,不,燒了他。離開這兒。”根特把箭擦拭干凈,給驪珠插回箭袋,“都不許提起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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