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陸阿寧第一次參加這樣大的盛會，據說金陵城的達官顯貴都會到場，她有些抑制不住的小興奮，陸小蝶領著她上到了一邊的茶樓二層，那里姜珂早就定下來一個雅間。

“我們先在這里歇歇腳，等天色再暗一些下面點起燈我們再下去。”陸小蝶拉過陸阿寧坐下，姜珂坐在兩個人對面，低著頭不知道在盤算什么，不過言行舉止倒也合乎禮數。

陸阿寧扶著欄桿向下看去，城南的鑼鼓巷一直是金陵還算寬闊的巷子，中間是平整的青石板路，兩邊是琳瑯滿目的商鋪。

遠處好像是個早早搭建好的大平臺，上頭蓋著紅色的綢布，平臺中間是個高大的架子，足有兩三層樓那么高，架子兩邊是刀刃向上的匕首排列成的梯子，在夕陽下散發著淡淡的寒光。

雖然時間尚早，下頭的街道上也是黑壓壓布滿了人頭。來看燈會的人有當地的看熱鬧的百姓，也有異國使團，至于東擎本國的貴族，自然要等到最后再登場了。

姜珂忽然起身理了理衣服“我父親到了，抱歉，失陪一下。”

陸阿寧在姜珂下樓以后探頭向樓下望去，人群擁簇著一個華服中年男子向巷子里走，姜珂快步追上去，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只是草草應答幾句帶著人群遠去。

留下姜珂一個人呆在原地。

“舅舅公務在身，不便與表哥多交談，平日里還是很寵表哥的。”陸小蝶給陸阿寧倒了杯茶“姜珂表哥身體不好，舅舅一得空就去看他。”

陸阿寧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我還沒說什么呢就這么急著解釋。

姜珂過了一陣子才上樓來，手里拎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香包。陸阿寧定睛看去，香包繡工精致看起來就價格不菲。

接過來還未湊到鼻子底下便聞到一股好聞的味道，陸阿寧沒有多想，道了謝就掛在腰間。

陸小蝶更是揣在了懷里。

三人飲茶談天又過了一陣子街上的游人變得多了，天色也暗了下來，街道兩邊的商家早就在自己家店鋪門口搭好了架子掛上各式各樣的燈。

陸小蝶拉著陸阿寧下去，只嚷著說坐了好久都坐乏了要下去走走。

陸阿寧有點感概，她和陸小蝶上一次這樣還是在陸家村的田地里，如今才過了多久，兩個人的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實陸阿寧不太感興趣燈會里各式各樣的燈，她今天晚上出來純屬是呆在府里太過無趣。

忠王府里的丫頭少之又少李倩和李曦動不動就有要事在身，公孫明月除了授課基本不來府上，古靈三天兩頭看不見人，李孝元倒是能見到。

可自己總不能拉著李孝元去逛金陵。

趁著陸小蝶看著走馬燈里的圖案目不轉睛的時候，陸阿寧環視著周圍的環境。

那個蓋著紅綢布的大臺子旁邊圍滿了認，有異族服裝的人在上邊表演戲法，陸阿寧認得，那人是拓跋宏的隨從。

拓跋宏是鮮卑人，他來東擎是客，這燈會是為了迎接他們而舉辦的，他們倒參與起來了。

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陸阿寧把視線從那鮮卑人吞進去吐出來的火把上移開，正對著這條路口的最高的建筑吸引了她的眼睛。

那是天香閣，金陵最大的秦樓楚館就是這家店。

本該是露天酒樓的天香閣三層被人用紅紗在外層圍了一圈，外邊的人根本看不清樓上人的樣子。

陸阿寧估計樓上的人也看不清底下，那他們跑來干什么呢？湊個熱鬧？

“快來看快來看。”那鮮卑人操著一口聲音的中原話敲著手中的鑼鼓吸引著大伙兒的注意力。

人群圍得更密集了。

他身后有個赤足男人，最簡單的蔽體穿著，男人向圍觀的人們展示自己的手和腳都是干凈且沒有任何傷痕的。

緊接著，在人群的陣陣驚呼聲中，那人腳踩在令人膽寒的利刃上，身輕如燕地爬了上去。

男子將腰間別著的羽毛插在架子頂端的木頭縫隙里，又原路返回地下來穩穩地落在地面。

“早聽聞東擎猛士如云，我知道你們有一句古話，百聞不如一見。”那個鮮卑人用眼神掃視著臺下的百姓“不知道你們誰可敢上來一試，也讓我這北部蠻夷長長見識。”

男子嘴里說著鄙視自己的話，可臉上寫的都是輕蔑的神色。臺下群情激憤，可一時間也沒人主動舉手示意上臺。

天香閣上頭的紅紗被人掀起來一角，露出里面的人的一塊淺棕色衣襟。

有人懷疑那刀是假的。

“假不假大可上來試一試，難道東擎的男人都只會動嘴嗎？”男人笑的狡黠。

“你這人說話簡直太難聽！”果然用激將法就有人舉手示意，陸阿寧循著聲音看過去，這人也就是普通百姓打扮，估計也是個熱血沸騰的青年。

臺下響起了轟轟烈烈的掌聲，雖然青年上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可是結果還是以右腳被劃傷讓人攙扶下臺而告終。

有人見血，證明了架子上的刀乃是真正的利器，人群中起初不相信的聲音也變得消失不見。

“鮮卑蠻族，安敢在我東擎境內放肆？”天香樓二層窗戶打開，少年將軍的身影在月光和燭光的輝映之下在此刻的東擎百姓眼中宛若天神。

“是柳眠小將軍！”人群中開始了一陣騷動。

柳眠背著雙手，就像腳底穩穩地踩著什么東西，幾個起落之間衣襟不亂就到了臺上。

鮮卑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柳眠原地拔起，足尖迅速地在男子肩上輕點了一下就到了架子上面，他一只手扶住架子中間固定的木頭，一只手拔下剛才的人插上去的那只羽毛。

一個后空翻落回原位。

人群安靜了，陸阿寧也驚嘆于柳眠行云流水的輕功。

“啪啪啪。”一陣不合時宜的掌聲打破了片刻的寧靜，人群中讓開一條路，拓跋宏和赫連韻站在那里。

“早聽聞紅衫軍少帥柳眠武藝高強，拓跋宏今日里算是大開眼界見識了少帥的輕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和少帥討教一下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