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釋薇昨天講的故事，若說陸阿寧心里沒有激蕩變動那是假的，外界傳言中的賀文都是殺人嗜血絕情冰冷的奸詐之徒。

可釋薇口中的賀文，是一個不計較名利得失，明辨善惡分清忠奸的人。

當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子，雖然很累，但陸阿寧伸了個懶腰決定起床，她照例洗漱收拾，用過早膳以后她在屋里等著夏明月來找她。

可能是剛剛經歷過見血的戰爭，夏明月也想休息一陣子，所以今天沒有來找她，陸阿寧剛想去尋夏明月，門口就有一名侍女輕輕地敲門。

“陸姑娘，我可以進來嗎？”外邊的姑娘聲音聽著很耳熟，陸阿寧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釋薇身邊常侍候的人。

“進來吧。”陸阿寧理了理衣襟。

“釋小姐剛走，她說她要出去幾天，在她回來之前殿下就拜托你照顧了。”侍女頓了一下，避開陸阿寧審視的眼神“還交代您一定要避開夏明月。”

這人說話辦事倒是很干脆利落，只是交待完要說的便迅速離去，留下陸阿寧一個人坐在屋子里不知所措。

避開夏明月？

陸阿寧咂摸著這句話，想來昨天釋薇懷疑夏明月的舉動是真的，而不是做給自己看。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夏明月的時候，釋薇表現的熱情非常，倒顯得另一邊的賀文對于自己的管家過于冷漠。

現在看來，過于熱情的釋薇好像確實不太正常，與其說她與夏明月之間的關系良好，倒不如說她是做給賀文看的。

看來釋薇真的不像是她表現出來的天真可愛敢愛敢恨的釋二小姐那么簡單。

真正的釋薇的性格可能是與她平日里顯現出來的完全相反的一面。

思及這些，陸阿寧決定去看一看賀文，畢竟無論夏明月和釋薇如何，賀文受傷昏迷可都是實打實的。

出了門到了昨天賀文的房間，陸阿寧盡可能的放輕手上的動作推門進去，賀文就安靜地躺在那里，被角掖的整整齊齊，想來是釋薇走之前來過。

屋內的擺放都是井井有條的，一眼看去就知道賀文一直沒有醒轉，這個屋子也沒人來過。

陸阿寧放輕手腳搬了把椅子到賀文床前靜靜的看著人，賀文看起來像是睡得很沉，陸阿寧有那么一瞬間連呼吸斗放輕了，生怕打擾到床上的人。

賀文看起來很干凈，釋薇一定是找人或者親自替他擦洗過了，陸阿寧感嘆著自己豪無用武之地，就要站起身準備離去。

感覺衣擺處傳來輕微的拉扯，陸阿寧低下頭，賀文睜著眼睛，右手抓住陸阿寧的衣服下擺不放。

“殿下，你醒了？”陸阿寧自是驚喜的，畢竟賀文已經昏迷了一天了，她拍了拍賀文的手姑且算作安慰，這就要出去喊人。

“別去。”賀文的聲音沙啞的要命，就像陸阿寧印象中那輛已經老了的馬車車軸，因為不堪重負而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音。

“為什么？”陸阿寧也沒與他爭論，她知道賀文不是無理取鬧耍脾氣的人，他現在看起來很清醒，所說所做必然有一定的道理。

“現在梵城并不安全。”賀文面色凝重，他兩個手試著支撐了一下身子想要起來，最后卻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

陸阿寧過去扶起他，抽了個墊子在他背后腰間墊好，避免他坐起來的時候腰部空落落的難受。

然后她回身給他到了杯水。

“水涼，你抿一口就好，我沒想到你會醒。”

“陸阿寧。”賀文接過她倒水的杯子，依言抿了一口又交還給她“你是誰的人？”

我是誰的人？

陸阿寧不禁被這個問題弄了一愣，賀文這話是什么意思，是在懷疑自己是東擎皇帝的細作了嗎？

還是有什么別的特指？

“殿下把話說明白。”陸阿寧面色如水，現在她可不怕賀文，這也多虧了釋薇的解釋。

一方面他看起來并不像傳說中的那么可怕了，一方面現在，可沒人知道賀文醒了。

“你之前認得夏明月么？”賀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阿寧，陸阿寧一抬頭正好與他目光相接，整個人瞬間打了個哆嗦。

“不認得。”這三個字陸阿寧回答的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反正她之前真的不認得夏明月，這她可沒騙他。

“東擎明月坊，坊主公孫明月是你什么人？”賀文沒接著問夏明月的有關問題，反而提起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明月坊。

“老朋友而已。”陸阿寧知道賀文看過自己帶著的姽婳玉佩，他有可能認得那是出自明月坊的東西，自己如果說不認識明月坊的人，豈不是有欲蓋彌彰得嫌疑？

“老朋友。”賀文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老朋友值得他動用他安插在我身邊多年的眼線？”

陸阿寧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她并不確定賀文所指的人是不是夏明月，也不知道賀文所說的眼線是證據確鑿還是詐她真話。

“我也不逼你。”賀文輕輕地活動著手腕“如果你配合我把這顆釘子拔掉，我就給你解了金蠶蠱毒，放你離開。”

這是一個完美的條件交換，畢竟于陸阿寧而言，夏明月只是一個認識了不久的朋友，再加上他對陸阿寧并不算好，說話言語間總帶著威脅和逼迫。

可陸阿寧放心不下遠在金陵的母親，她甚至想回去親口問問陸小蝶為什么要騙自己。

可惜回到金陵首先就要過李孝蕭的關卡，否則她怎么能安然無恙地踏上李孝蕭名下的東擎國土。

李孝蕭臨走的時候叮囑她要聽他安插在賀文身邊的人的話，夏明月是主動向她袒露身份的，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人來找她。

賀文的話里的意思是，夏明月是明月坊公孫明月手下的人，可公孫明月不是一直與李孝元關系不錯嗎？

按照李孝蕭和李孝元的性格來看，應該不會允許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和對面同樣做知己相交吧。

那這是什么意思？

陸阿寧忽然有點摸不著頭腦，夏明月到底是誰的人？

還是，他是明月坊和李孝蕭的雙面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