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有些不合常理，“歐陽霖比你先去奈何橋，你去的時候他應該早已喝了孟婆湯進了輪回道，你怎會看見他？”

“其實奈何橋頭常常會滯留著一些不肯喝孟婆湯的鬼魂，這些鬼魂都有執念，他們放不下前塵往事自然不愿過橋。對于這樣的鬼魂，鬼差是不會客氣的，抽魂鞭被舞得虎虎生威，一下一下都抽在鬼魂的身上。有些鬼魂受不了這皮肉之苦，只好乖乖喝湯乖乖過橋。有些鬼魂聰明又伶俐，趁鬼差不注意，撿個空子就溜了。”

莫汐水滿臉得意，繼續說到：“我第一次見你，就是那么逃出來的。”

我去，說了這么多廢話，原來就是為了引出最后這么一句話來。

莫汐水見我絲毫沒有夸獎她的意思，虛榮心沒有得到滿足，只好尷尬的清了清嗓，“我一到奈何橋頭就看見歐陽霖了，他正在狼狽的逃竄，企圖躲過鬼差的抽魂鞭?！?

“那他躲過了沒有啊？”總讓她一個人說話也不合適，我好歹還是配合一下。

“怎么躲得過？那里無遮無掩的?！蹦畱n心忡忡的說：“他一看見我，也不躲了，任由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身上，徑直向我跑過來，說終于等到我了?！?

“你是不是還挺感動的？他受那么多苦都是為了等你。”我掏出一把瓜子邊嗑邊問。

莫汐水平靜的說：“的確有那么一點感動，但更多的是意外。我活著的時候非要把我殺死，我死了又舍不得了，何必呢？”

我把瓜子遞過去，莫汐水抓了幾顆扔進嘴里，嚼了嚼吐出一堆皮來。

“我問他等我干啥，他說他當初真的是被逼殺我的，其實他并不忍心，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會親自動手，還那么殘忍。動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他也無法控制。”

“其實這事我都放下了，反正都死了，說那些還有什么意思。不過看在他挨著打巴巴等我那么久的份上，我覺得我應該聽他把話講完。因為他只有說完這些話才能真正放下，才能不再受苦安心輪回?！?

“看不出你還挺善良，真不是舊情難忘？”我問。

莫汐水又抓起幾顆瓜子扔進嘴里，嚼了嚼吐出一堆皮來。不過這次，這堆皮都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我的鞋面上。

好脾氣的我看著剛在集市上買的繡花鞋沾滿了瓜子皮，只想微笑著把這些皮一個一個捻起來，然后全部塞進她的嘴里。

遺憾的是，莫汐水并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在吐掉瓜子皮后，她就靈敏的飄上了洞頂。好吧，就讓她飄在洞頂，反正洞頂光禿禿一片沒有橫梁沒有凸出的石塊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我倒要看看她能飄多久。

我嗑著瓜子瞟了一眼飄在半空的女鬼悠哉的問到：“那個負心漢都放了些什么屁呀？”

女鬼立刻糾正我，“他才不是負心漢，若真是負心漢怎會在黃泉路上苦苦等著我?！?

這女鬼怕不是又要花癡了吧？

“陳大鵬，你記得是誰吧？”

我想了想，有點印象。再想了想，嗯，想起來了。

“青湖縣的縣令？陳老爺的兒子？”

莫汐水頓了頓，“就是他，但是，嚴格的來說，他不是陳老爺的兒子，而是陳老爺的女兒。”

我驚訝不已，“凡人不是不許女人當官么？”

莫汐水的眼里有了恨意，“的確不許，否則陳大鵬也不會為了隱藏這個秘密讓歐陽殺我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陳家的秘密。”

莫汐水借著恨意呦～的一下飄了下來，見我沒有找她算賬的意思，順勢落在石椅上，斜斜的半臥下去。

“墨發自小跟陳大鵬一起長大，自然知道這個秘密。不過，他要仰仗他們一家人的關照才能存活，所以陳家絲毫不擔心他會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

“墨發死后，陳家擔心墨發已將這個秘密告訴了我，怕我說出去，所以給我扣了頂毒殺親夫的帽子將我收監?！?

“陳大鵬來監牢試探過我，知道我并不知情，但仍不放心，打算坐實證據將我處死?！?

“歐陽去找陳大鵬，打算賄賂他讓他放了我。沒想到意外的發現了陳大鵬的秘密，陳大鵬早就傾心于歐陽，于是他想出了一石二鳥之計?！?

“一方面讓歐陽親手殺了我，他手上有了人命，就有了把柄在陳大鵬手上。另一方面讓歐陽暗中娶她，成了一家人，若是歐陽將秘密說出去，這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歐陽全家都難逃一死。如此，歐陽只能跟他同心同德，死守秘密。”

真是不可思議，我嚷到：“這陳大鵬怕是瘋了吧？他居然還想著成親，成親后總得見人吧，這不是自己把秘密宣揚出去么？”

莫汐水換了個姿勢躺下，“陳老頭子為了爭得他夫人家的財產，早就盤算好了。自打他夫人懷孕，他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夫人生下的孩子是兒子就是兒子，不是兒子也得有個兒子?！?

這倒是有點意思，“此話怎講？”

莫汐水直直的看著洞頂，“是兒子就不必說了，什么都不用做，皆大歡喜。可惜，他夫人偏偏生了個女兒，好在他早就買通了產婆等人，對外宣稱夫人生了龍鳳胎。不過，胎兒先天不足，體質虛弱，要好生靜養。”

“陳老頭子將陳大鵬關進內院謝絕見客，直到陳大鵬大了一些，才讓她扮做男人出門。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是養在深閨的，眾人見不到陳老頭子的女兒自然在情理之中。”

“陳大鵬成親用的就是他那并不存在的胞妹的名義，她白天男裝是縣太爺，晚上女裝是歐陽的平妻，這樣也是可行的?！?

“可行個屁！”我忍不住吐了口唾沫，“晚上大伙兒都睡了，縣太爺在不在府里沒人留意，他偷溜出去很容易，我們就當這段勉強說得過去。但人又不是鬼，哪有人家的媳婦是白天不見人的？”

莫汐水撇嘴，“你不是自詡聰明么？看來你這腦瓜子也不怎么好使嘛。桃僵李代這個成語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