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摯回憶著當天小顏和他說的每一句話，心如刀絞。

他被攔下時，是高興的。

可當他回頭，看到剛才還怯懦的躲在藍汐顏身后的女孩冷漠的站在自己面前時，心中除了鎮痛還有稍稍的驚詫。

她站在那里冷漠的看了他足足一分鐘才開口，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請您殺了我。”

白摯震驚之余是一陣劇烈的心痛。

“您是我們的生父對嗎？”小顏問。

白摯點頭。

她問的是生父，不是父親。

她們從不肯承認白摯是她們的父親。

“您和我想象的不一樣，您不如我們的父親，他溫柔體貼，純善可敬，這些您沒有。”

“聽姐姐喊您首長，您應該和姐夫是差不多的職位吧！”

白摯點頭。

“那您可以像姐夫那樣護著姐姐嗎？”

白摯怔在那里。

“不行啊！那就請您殺了我。”

白摯再次震在那里。

“您有能力的，查清我和姐姐的過往。等您看到了就會明白我今天為什么有這樣的請求。”

“我是姐姐這輩子的枷鎖，這把枷鎖的源頭是您造成的，不愿卸下這把枷鎖的，是姐姐背負的責任，這份責任本就不該她來承擔，可她卻為了我負重前行。”

“姐姐這一生太沉重了，我不愿她再為了我去做傻事。”

小顏解開襯衣紐扣，鎖骨下尸斑清晰可見。

“您是軍區首長對這樣的尸斑并不陌生，我本來就是已經死了的人，姐姐費盡心力，不惜以精血滋養我，換我重生在這個世上。”

白摯已經不能用震驚去表達了，當場僵在原地。

“這本就違背自然法則，生死自有定數，一個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會活。”

“姐姐不愿的，她放不下我這個枷鎖，也不愿放下她肩上的枷鎖。因為我，至今為止受制于嬰夜組織，那是一個怎樣的組織，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姐姐很愛姐夫，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除了為了我，第二個會被真正牽動心的人。我很慶幸有姐夫的出現，她會因為姐夫微笑，她會因為姐夫不開心而煩惱，她會因為姐夫傷心而難過。”

“她愛姐夫，很愛很愛，她或許自己都不清楚那份執愛有多深，可是我知道的，姐姐非常在乎他。”

“可只要我還存在一天，或者說我還有生還的任何一個可能性，姐姐都不會放棄，她放棄的只有她自己以及對姐夫的愛。”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我活不了的，我要自己從姐姐身上卸下去，否者這一輩子姐姐都不可能解脫，您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是您欠父親母親的，也是欠我們的。”

“您不要太震驚，即使要您殺我，也不是現在，請您找準機會，當著姐姐的面殺了我，最后把我的尸體迅速火化。”

“您放心，姐姐不會一氣之下殺了您的，她的善良像我們的父親，她雖恨您，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您，但不管您做什么她都不會殺您。”

“她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生在煉獄，心在桃源，我此生唯一的遺愿，就是助她永遠脫離煉獄，還她一片桃源的寧靜。”

“您會幫我的對嗎？”

白摯看著她，心如刀絞。

他還是答應了。

答應了初次見面的女兒，會親手殺了她。

“您走吧！姐姐不愿見您，我要回去了。”

小顏轉身，卻并未走。

“如若可以，請您幫一幫姐夫，他一個人很難，我不清楚權利對一個人究竟有多重要，可我知道，摯愛之人一一死去那份孤寂潦倒的心境定比失去權謀更讓人心如刀絞。”

白摯已經記不清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他的心無時不刻不在煎熬的疼痛著，猶如被劊子手緩慢折磨的一下又一下片著他的心。

白摯依舊看著面前的茶杯，茶水已經冷掉了，不再冒霧氣。

凌亦宸沒有再給他添新茶，他知道白摯不會再喝，他現在就像那杯冷掉的茶，苦澀難耐。

“我今天和你說這些，并不是為了博得你的同情…”

白摯站起身，雙膝跪地。

凌亦宸連忙起身去扶。

“你不用勸我起來，也不用扶我。”白摯拒絕。

凌亦宸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畢竟是藍汐顏的生父，他的老丈人，哪有老丈人跪女婿的道理？

“我知道你愛她，我也知道她殺了凌老太太，你要償命，我把我的命給你，求你幫我把她帶回來。”白摯正要雙手伏地跪拜，被凌亦宸攔下。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會帶回她，至于其他以后再說。”凌亦宸扶他起來。

“白首長，我承認我對您沒有信任，即使在知道您是她的父親的同時依然不信，您屈居高位，對塵世淡漠如煙，我不知道您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女兒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情，特別是您親手殺死過其中一個女兒。”凌亦宸說出自己的顧慮，哪怕今天白摯登門前，他也是這么覺得。

“可就在剛才，您屈膝下跪，我能肯定您是愛著自己的女兒的，或許這份愛里虧欠更多，但也是真心為了她。”凌亦宸扶他坐下，倒掉了冷掉的茶水，添了新茶給他。

“白首長，想必您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調查了個清楚明白，我就不多說其他，與您一起商議下如何帶回她如何？”凌亦宸開門見山，有白摯支持，他的勝算起碼翻一倍。

雖然之前白摯也表示支持他，可那份支持他不敢完全信任。

白摯在官場出了名的狡詐腹黑，自立一派。

他突然倒戈支持他，任誰都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對白摯一直有所保留。

現如今白摯表明立場，對他來說如虎添翼。

這場硬仗并不好打，因為藍汐顏身份的原因，支持他的人本就不多。

白摯雖實力不如當年，但威望還是在的，那些膽小怕事喜歡隨風倒戈的正需要白摯這樣身份的人左右逢源。

凌裴夜已經按耐不住了，這些天他明為辦理喪事事宜，實則拉攏各方要元加入他的陣營。

他們必須做足了準備接下這場硬仗，不僅要戰勝凌裴夜，瓦解嬰夜組織，還要順利帶回藍汐顏，這場仗不好打，可他們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