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那人叫殷豐年，麥色黃皮膚，五官長得很好，可是深過麥色皮膚的臉讓整個評價直線下降了，一白遮百丑這點在男人身上同樣適用，頭發整齊的向后梳理，不過劣質的發蠟讓頭發不像一整塊，而像條形狀交錯，形成的溝壑一條一條，只要不被有心人發現，整體也算很不錯的。起碼是好過歡迎。

歡迎都差點沒察覺，周圍的人大多是如此的，再一想才想起應征的這個公司是文具方面的，應征的職位是銷售，暗想：自己好像一來就處于下風了呀。好在自己這身格子衫配上藍色牛仔也算不上另類，整體看來也算是干凈，也不會太失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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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注意殷其實源于一次巧合，那是自己近一個月前給新開張的手機店做吉祥物的時候見到的。

當時殷和另一個兼職的人在派傳單，他不像別人以量取勝，見人就發（自己倒是見人就發的那種），而是以質量為優選項，見到合適目標就上去，一旦上去了就要跟著人走一小段距離，口里不停的說著。事后會用本子記下自己的不足：與人溝通發揮不好、想說而沒說的話。

雖然一次也沒見他賣出過傳單上的護膚產品就是了（至少在歡迎觀察他的幾個小時里），但還是深得歡迎的贊賞。一直被人拒絕的感覺是很不好受的，歡迎深有體會，能夠一直懷著熱情與不懼就值得稱贊。

當時歡迎很看好殷，甚至想“借”過他的本子來看看，歡迎不但想，還做了。

在他的同伴招呼他過多一會去一家便利店坐下休息的時候。

套在吉祥物里的歡迎說：“這里太熱了，我先脫下來去上個廁所?！?

“哦，那你快點?！痹谒赃叺男〗M長說。

歡迎從吉祥物娃娃的服裝里跨出來，先往旁邊的便利店去，小組長說：“你干嘛？廁所在那里。”

“我知道，口干舌燥啊?！?

從店里出來，歡迎喊著將手里的三支水扔向二人，緊接著就混在人群堆里當做莽莽撞撞的趕路人，手中還拿了本本子。

歡迎這個趕路人邊跑邊喊：“讓！讓！讓！讓！”借著一次殷回頭的機會迎面撞去，一個急剎車止不住慣性向前，身體無意識地伸手抓他，轉瞬間又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去撥他手中的本子。

沒錢沒勢沒能力，也沒有任何一點可以給人看上的地方。

殷又怎么會知道這個趕路人是故意的，好心也是本能地去伸手扶這個趕路人，于是兩人的本子一塊掉落地上。

殷問：“你……”

殷還沒來得及問情況，歡迎又火急火燎的道謝，然后一個貍貓換太子就把殷的本子順走了。

“干什么呀，趕著投胎還是跑路啊，這么急。”殷順著他快走的方向看去隨口說。

“喂！”殷轉頭就發現本子被拿錯了，再喊人時趕路人已經混在人群里五步外了。

歡迎一邊快走一邊打開手機錄像，隨便橫身拐到一個是報刊的一側，錄下本子里的內容，又往前繼續走，沒幾步后轉身又撞到在人群里遇到正在找他的殷，給他道歉說自己太急，沒注意。殷也沒在意這件事就草草收場了。

這也是歡迎知道本子里內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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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椅上——

總有一股被盯上的奇怪感覺，很令人不自在，如芒刺在背一樣，殷不自在的扭動肩頭活動一下身子，隨意打量四周，陡地注意到一人用奇怪的眼神望著自己這個方向，但卻有一種他眼里沒有裝下自己的感覺，像出神甚于無視，轉頭向他問：“嗯？你有事？”

這突然的一句叫歡迎回過神來，搖著雙手匆忙回應說：“欸？沒有沒有?！毙牡滓彩强鄲啦灰?，暗罵：愛亂想的習慣怎么這種時候都犯啊。

從以前開始就有走神的習慣，就像意識突然飄到別處去了，或者說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物上去，想一些不著邊際的事。

朋友說他這是做白日夢，老師說是思想開小差。

當然這對他也是有好處的，確切的說這個習慣就是他為了完成夢想特意養成的。只不過最后夢想失敗了，習慣留下了。

如果到最后對手是他，自己的贏面就更小了，他能落選就好了。歡迎如此想著，不過轉念又釋懷了，又不是第一次被拒了，連他都被拒了，自己又哪來的機會？

歡迎的眼神里又恢復了往日神色，殷這才注意到歡迎全貌，欸了一聲，剛生出的一丟丟不悅一掃而空，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脫口說：“我們是不是見過？”

當然見過，但不能說出來。

歡迎微微揚起嘴角笑說：“應該沒有吧，不過我也有這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殷試著想了一下，便馬上喝令自己停止，現在最緊要的是過了面試，而不是去回憶一個可能見過面、印象還不錯的人，開口說：“那——祝我們好運吧。”

又進進出出好幾人，有人臉上洋溢興奮，應該是當場就簽了合同。

而出來就急急忙忙的人是趕著去下一場的了。

站在歡迎前面這人仰著頭，嘴巴似開似閉的顫動，一氣帶過，如念經一樣滔滔不絕卻不出聲。

這人斜仰閉目，左手抓右臂，右手抓簡歷，放著眼前剛空出來的位置不坐。

歡迎問：“請問這位置我可以坐嗎？”

那人厭煩地睥睨了一眼，又扭開身去。

這人真奇怪，如果可以我真想再煩他一下，看看他會怎么樣。

歡迎似覺好笑，鼻哼的呵呵聲，連肩膀都跟著顫起，掛著笑坐下。

入座后完全將身體交給了椅子，歡迎也是這里唯一一個敢這樣做的人。

其他人的目光匯聚在門內，想象著可能的問題，對他的坐姿再有意見也只是掃了一眼就過去了。

而他的目光則不停的從每個人身上掃過，一遍又一遍，像打印機一樣，把人印到腦子里做了個最簡單的分類。分類的標準是由身高、姿勢、眼神、反應等等的一切能夠接受到的信息來設定他的性格與行為來劃分是哪一類的人。其中少不了歡迎對他們的想象和假設，這是歡迎一貫的做法，他稱為人類觀察又或角色創造。

她是woman，或是她像個man，這一點都不像他。人就應該如此，所有對人的判斷都基于一定的想象力，歡迎所愛做的事也是如此。

歡迎發現長椅上的一名年輕人緊張的開始抖腿了，不安像瘟疫快速席卷了剩下的年輕人，在長椅的獨立座位上有位職業套裙年輕女人，內襯簡單的白襯衫，一頭干凈松軟的披肩發，淡淡的妝容在橢圓形嬰兒肥的臉上相得益彰。

在這種面試時候人人自危，人人都在高度的緊張或者準備中，沒人會專門留意她，不然會發現她在五分鐘內是很養眼的。

歡迎注意到了她，或者說看她，從上到下仔細的看。

如果說喜歡看美女是男人的天性，那歡迎更是如此，用他的話來將，看女人是可以身心放松的事，也是轉移注意力的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