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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鮮血喜宴

  • 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 黃桃果汁
  • 4551字
  • 2019-08-17 11:31:03

就古歷上來說,七月十七算不得什么良辰吉時。有朝臣提議延后幾日,待烈奔祭祀儀式驅散邪魔后再行大婚,卻被連遺厲言拒了。如今雙喜同慶,陣仗一定要大。

烈奔節的火筑臺早早的立起了四個。照大夏國祖上的規矩,罪大不赦的惡人也會在這天被執以火刑,祈求浴火重生、來世為善,同時向上天歌頌王上的政清廉明。今年,希桐幾個的名字赫赫在列。

蹴圩領著幾千禁衛軍護送著三十二抬的喜轎,連同身著金衣的幾百號手、鼓手、喜娘、男儐,成一列瑞氣的神龍排場,浩浩蕩蕩向王宮而去。

羅塵殿前早已擺下盛大的露天宴席,眾臣滿面春光、把酒言歡,有幾位已經喝的有些云里霧里了。

連遺頭頂麒麟冠,身披黃袍紅褂,雙手背在身后,神色奕奕、目光迥然的迎著緩緩進入內宮的送親隊伍。

花轎停在白玉石階前,鼓號聲也戛然而止。眾臣停杯舉頭,都等待這位大夏新王宣布烈奔節祭天的開啟。

希桐四人早早被綁到火刑架前,周遭的小嘍啰們哄抬造勢,塵土滾滾,殺氣騰騰。

“抱歉要打擾各位雅興了,今年的祭典恐怕要耽誤些時辰了。”

連遺說罷,分明的聽見堂下一片“咦”的呼聲。

“城中埋伏異軍逆黨,妄圖破壞我大夏國宴!”

又是議論紛紛。

連遺舉起虎符命令道:“禁衛軍聽令!即可發兵,肅清逆黨。”

蹴圩帶著城中的禁衛軍魚貫而出。城中東灘西郊,不時傳來喊殺聲。眾賓客在惶惑不安中熬了半日。

“賊首抓到了!是西北王萬嚴!”

遣回來報信的小廝如是道。

“萬嚴?他不是從來不理江湖紛亂嗎?”

“西北府不修兵馬,怎會發兵我們大夏?”

連遺清了下嗓子,準備堵住這悠悠眾口:“將賊人帶上來,給各位大臣們解釋個明白。”

眾臣原還是不信,待親眼見到萬嚴本尊才啞然失色,方唱頌一聲“大王英明”。

連遺也坐上了主位,兀自斟滿了酒,舉杯敬了眾人。

三杯過后,他定了定神,朗聲道:“萬嚴,我敬你是前朝王室,不與你紛爭。你卻發兵我大夏,壞我安定,亂我朝綱,我身為大夏君主,今日定要嚴懲。”

萬嚴方才被利刃刺傷了腿,只能跪坐在地上,靈兒在旁扶著他,臉上也滿是血污。

聽聞彤啟少奕雙雙被擒,萬嚴心焦不已,也不管先前借了希桐十萬兵馬、西北府已無多少可用之人了。留下與彧守著王府,自己撥兵而來,靈兒亦放心不下,隨軍而征。不想北寒境內地勢復雜,迷陣重重,他好容易帶著幾千將士潛入都城內,倒被逮個正著。這般送死,如今叫哪個來救?

小廝將彤啟帶到了他跟前,強把他摁跪在地。連遺抽了抽嘴角,笑道:“你來不就為了你的好弟弟么?如今我就把他送到你面前,你可滿意?”

又抬頭對眾臣道:“臺下這幾個,都是如這西北王一般的不肖小人,一并作了祭品,振一振我大夏的威嚴!”

“我,我錯了。我自己惹下的事,還連累你和我一同赴死……”彤啟雙目含淚,一臉委屈的望著萬嚴。

萬嚴伸出滿是傷痕的手將他攬進懷里:“彤彤,我說過我會一直保護你、陪著你的。黃泉之路你我相伴,甚好。”

連遺無心理會這幕深情。他走下殿來,掀起喜轎的簾,將一身赤衣鳳服的石沫迎了出來。

百官齊齊道賀:“恭喜王上王后喜結連理,百年同心。”

方才還面色平靜、目光如水的潘銘,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聲嘶力竭的喊道:“石沫,你不能嫁與他,他陰狠狡黠,會害死你的!”

石沫置若罔聞。她兩頰帶笑,同連遺專情凝望,十指相扣,共飲交杯。

連遺柔聲道:“你的嫁妝呢?”

石沫嬌嗔了他一句“猴急”,掏出了后衛軍的兵符交到連遺手上。

她緩步走到潘銘面前:“大哥。這怕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你我這一世兄妹,做的失敗可悲。從前你不在乎我,眼里只有天下權勢,現下我們倒戈相向,我得到了幸福,而你終將要付出代價……”

一柄赤承劍從身后急急刺來,潘銘的眼睛忽然瞪的老大,他趕上兩步抱住石沫環了個身,寬厚的脊背正接住了炙熱的劍刃。而石沫的目光,恰對著那雙懷抱殺意的血色瞳仁。

赤承劍穿過了潘銘的胸膛,刺進石沫的喜服,她感覺到了隱隱疼痛。而潘銘的血,濺了她一身,也濺了一地。

朝野上下一片驚呼。

“連遺你……”石沫不可置信,雙手顫抖道,“這是何意?”

潘銘喘著最后一口氣,靠在石沫耳邊啞聲道:“離開他,趕快逃……”

連遺狠狠將劍抽出,潘銘如木偶失了牽線一般,軟軟的栽倒下去。

連遺緩緩將劍插回劍鞘中,徐徐道:“看來你大哥也沒你說的那般絕情。他既肯為你擋這一劍,還是把你捧在心尖兒上的。真不幸,碰到你這么個不領情的妹妹。”

石沫怒急道:“你到底所欲何為?”

“殺了你。”連遺冷冰冰的,他感覺到了石沫的驚恐,得意起來:“你已交出全部兵權,我留你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我們的大婚呢?”石沫還抱著一絲僥幸追問著。

連遺指著希桐、萬嚴一眾:“我連遺要除掉的又不止于你,為他們營造一個修羅場,未嘗不可。”

眾臣聽了這番話皆惶然失色。他們吃的這杯,不是大夏新王的喜酒,而是被屠戮者的鮮血。

石沫咬牙冷笑道:“原來是這樣。你不過就是想奪回我手中的兵權,再借我之手,除掉眼前這些人,你便大權在握,坐收漁利。連遺,演的真好。高啊,實在是高。”

“遠不止此,”反正已經勝券在握,連遺覺得,不妨讓石沫死個明白,死個通透。“當年那封信,說你大哥有難,不過是我編篡的。錯把你當成白城之子獻給盤朔的,也是我;害你受盡畢生羞辱的人,還是我。你大哥這般疼愛你,怎會讓你涉險?你從頭至尾,根本就恨錯了人。如今還一心一意要嫁與我,石沫,你還真是蠢笨。”

石沫氣的腦殼欲裂,靈魂出竅,凄厲道:“連遺,我要與你同歸于盡!”

連遺都不正眼瞧她,只是右手一揮,當胸將執劍而來的石沫劈倒在地。她捂著胸口,感覺喉中一甜,嘴角溢出血來。

方才一幕幕,將在場眾人都嚇的不輕,希桐倒是個例外。她用力甩開揪住她的侍衛,急急的過來扶住石沫。

連遺咯咯笑道:“石沫你還真是好命,你一個個的羞辱他們,他們還在一個個為你賣命。不過可悲的是,你看不見。”

他轉而對希桐道:“本王正愁不知從誰下手,你自己跳出來尋死。好,你便先去閻王那處等吧。”

侍從粗野的將面如死灰的希桐生生從石沫手中奪了過來,她呆滯的望著希桐被綁上火刑架,尖叫錯亂著:“我才是罪大不赦,該被祭天的當是我……”

連遺命人將那水玉棺材抬了來:“你的聘禮,我給你下了。不枉你我風月一場。”

石沫撿起落在地上的劍,眾目睽睽之間一步步走進棺內坐下,將刀架在頸上,面色可怖。她悵然道:“我這一生,就怪自己愛錯了人,信錯了人,也恨錯了人。愛我的人我不珍惜,算計我的人我卻伏低做小。下一世,我定要一雙明亮的眸子,好好看清這世道。”

說罷刀刃一橫,少奕幾個被牢牢捆著,要攔卻也來不及了。石沫雙眼微閉,耳邊微風拂過,夢境中桃花點點,楊柳依依。身子虛浮起來,思緒一絲絲從肉體中抽離……

眾臣望著眼前之悲涼景情,又瞧瞧連遺的傲氣凌神,不知該唏噓還是道賀。

連遺幽幽的吃了杯酒,瞪著希桐:“下來到你了。監刑官,行刑!”

想著就要同方哲團聚,黃泉路上也不孤單,希桐反倒有些慶幸,露出了詭秘的笑。

“你們這群壞人,休要害我娘親!”

一個稚嫩洪亮的聲音打斷了罪惡的吃人祭奠,幾百灼灼目光都落到嬌小的身軀上,他高昂著頭,不露懼色。

希桐嬌軀一震,這著實戳到了她當下唯一的痛處——粟兒。她睜眼定神,粟兒圓滾滾的大眼睛雪亮亮的瞪著,一臉生氣。

風華絕代的身影挺立,左手緊緊拉著粟兒,右手執落葉劍,面若冰霜,希桐未觸及到他漆黑如山的眼眸,兩行滾燙的淚珠卻已止不住的滑落。

連遺看著這張自信驕傲的面龐,咬牙切齒道:“方哲你可真是欺人太甚。我知道你一人獨闖內宮的豐功偉績,不過如今你竟攜一幼童來我數萬禁衛軍里搶人,未免也太過自大捧功了吧。”

粟兒接過話頭:“我們不過是接娘親回家,有你一眾閑人何事?”

眾臣訝然。

方哲冷冷道:“那你也該知道。我要帶走的人,誰也攔不住。”

蹴圩一眾早已忍不了了,幾列兵隊齊齊而來。

落葉劍在方家傳承數代,綿延百年,也算修煉的有了些靈性,似也聞到了挑釁的味道,異常興奮。

一群帶著憤恨的蠻兵朝粟兒奮力刺去,粟兒閃個身,隨手撒了一把剛剛在街邊買的紅豆米粉。幾個可憐的兵將沒來得及再睜開眼,落葉劍便穿透了他們的肉軀,鮮血淋漓的躺了一地。蹴圩見狀,提刀挺身而上,不過兩三回合,便被方哲錐心一刺,兩眼翻白,倒將下去。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這幾千禁衛軍失了主心骨,一個個退后下去,無人再敢迎戰。

方哲一劍砍翻了看管希桐兩個嘍啰,將她從火刑架上解下來摟著懷里,柔聲道:“桐兒,等我片刻,一切都結束了。”

粟兒急急的拉住娘親,一道靠在一處木樁旁,奶生奶氣道:“娘親不怕,爹爹來了。爹爹在,任他人妖仙魔,都傷不了我們分毫。”

希桐抿著干裂的唇,欣然點點頭。

連遺沒了方才的狂妄神色,緊張道:“我可以放了她,你最好別再得寸進尺。縱你武功再高深,也不能抵上我千軍萬馬吧。我們……都各讓一步。”

一個渾身傷痕的小廝忙不迭跪行到他面前,顫抖道:“王上,以威軍圍城了。看那陣勢,足有二三十萬將士。我們,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方哲淡然道:“就這般的俗流之輩,千個萬個于我而言,不過多花些時辰和力氣。想來你也應該知道,以威軍首領福聰,正是在下舍弟。你若就此罷手,我便同他好好說說,興許能放你一條活路。”

宴會的眾賓客們在這一天中看了一場反轉又反轉的大戲,此刻個個嘴唇發紫,印堂漆黑,蜷縮在各個角落。

隆隆的殺聲已傳入內宮,大夏守軍漸漸支撐不住,兵敗如山倒,一路潰退。

連遺在幾個親衛將軍的掩護下,擄了少奕、彤啟、萬嚴、靈兒四個,退進內殿里。

殿前的守軍圍成一堵墻,方哲費了許多氣力也沒能將這厚實的肉墻刺穿,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挾走。

福聰、陳煜和蠻王陸豐各領一路軍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匯集而來,將幾千大夏殘兵和文武百官圍困在羅塵殿前。

連遺指著福聰苦笑道:“本王兄弟二人相爭,倒給你這個亡國奴撿了便宜。今日本王是敗了,但斷不會降。你若執意要爭個高下,那便讓這幾位一同陪葬吧。黃泉之路,本王也不孤單。”

福聰一時拿不下主意,他看向方哲。

方哲將落葉劍插在地下,耳邊飛沙走石,陽光已被濃厚的黑云蓋住,黃土漫天。他鎮定道:“那依你,當如何?”

連遺笑道:“三年為期。待本王修生養息,再同你們一戰。以常麟江為界,定下盟約。本王,便放了他們。”

天空中雷聲大作,頃刻間大雨如注。這是北寒這等干旱荒蕪之地少見的一場好雨。

陸豐怒道:“豈有此理!連遺小兒,你區區幾千殘兵,不遞降書也就罷。如今卻還要兩位殿下退兵讓步,你簡直欺人太甚。”

連遺長笑三聲,一把火點著了羅塵殿。瓢潑大雨而下,火勢反倒越漲越旺。原來他事先在羅塵殿內潑滿了易著的火油。他眼冒火星:“那本王就將這里變作往生海!”

連遺慶幸了一瞬,也放松了一瞬。也就是那短短一瞬,給了一旁的少奕用刀架住他喉嚨的機會。連遺拼死掙扎,將少奕的手啃了個稀爛,侍從們也紛紛拔劍救主,亂作一團。

混亂中,福聰射出一支白羽箭,正正中了連遺的右臂,他失了最后反抗的氣力,被一擁而上的以威軍壓在地下。他“哼哼”了兩聲,依舊很是不服。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才停,火也燒了一天一夜才滅。整個大夏都城化為一片黑色的灰燼。

場面很亂,人太多。方哲只記得,他攔腰抱著雙目失神的希桐,遠遠望見跪坐在漫天大雨中的靈兒,她捧著通身沒有一塊好肌膚的少奕的身體撕心裂肺的痛哭,周遭只有一二受傷的侍衛互相攙扶著行走,無人有閑理會她。方哲心中萬般不忍,伸手想去撫一撫那顆魂不守舍的心,眼神卻觸及了粟兒憂傷又疑惑的臉,才發現右手被他牢牢攥在手里。方哲卻步了。

所有人都需要時間,從這樣一場黑色的鮮血喜宴中走出來,一如多年前中原京城的那場坑殺數十萬鮮活生靈的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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