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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大婚在即

如今初登高位,他連遺不過就是一具傀儡,有勢無權。言之鑿鑿、嘴上唱著一心擁護他的眾大臣們,不過也是聞風而動的墻頭草,依附于強者。

石沫宴請他喝酒慶功,連遺欣然而往,別無二話。似乎他才是臣子,而石沫是至高無上的君主。雖說石沫中了花瀘汁的毒已時日無多,大夏的權終將歸于他手,但連遺等不及了。

偷換了石沫的花瀘汁,代之以北寒烈酒。不過三兩杯,不勝酒力的她便爛醉如泥,倒在地下。

石沫的部下欲領她回營,被連遺厲言攔下。他喝退了侍從,將石沫攔腰抱進了內殿。

如此良機又怎能錯失?連遺翻遍了她的衣衫,在內襯衣的袋子里找到了禁衛軍的虎符。有了兵符,才有叱咤風云的主導權。

“今日,你便在這兒好好歇上一晚吧。大夏的軍隊,是時候交給我了?!边B遺暗暗道。

“那今夜,便把你的身子交給我吧?!?

石沫將他的手一把拉住,囈語了兩句,驚的連遺一身冷汗。待見著她又沉沉睡去,連遺才放下心來。

連遺俯身整理下石沫零亂的衣物,手卻不自覺的掀開了她的肚兜,他停住了。光滑的肌膚上一道道溝壑般傷痕讓他觸目驚心,同時石沫那纖細玲瓏的身段又讓他垂涎。丹唇皓齒和一張一息的肚腹誘惑著他躁動的心。

傷痕累累、千瘡百孔又如何?石沫這副皮囊,依舊美的動人、美的讓他迷醉。

連遺眼神亮了亮,自語道:“荒唐一夜,未嘗不可。”索性探身上榻,放下垂簾,將上衣扒拉下來丟到一旁,俯在石沫上方,眼中冒起火來。

天色未明,連遺惶然醒來,腦袋嗡嗡的響。他翻了個身一摸枕下,兵符正在。連遺松了口氣,輕手輕腳的下榻。

“君上,蹴圩將軍已從北寒集中營回來了。正在帳下求見鎮國將軍?!毙P來報道。

連遺冷冷道:“見石沫做什么?我才是大夏的王,如今倒是全全由她作主了。叫他來廳下見我?!?

蹴圩辦好了差事,正要向石沫討賞,冷不防被連遺傳喚,一頭霧水的便去了。

濃烈的日頭照進屋里,石沫才將將醒來。

蹴圩從連遺的房里出來,正被她撞見。石沫疑心了一下,轉而帶笑問道:“人都帶到了?”

蹴圩點點頭,“嗯”了一聲,一直避著石沫灼灼的目光。

“你今日是怎么了?連遺他,為難你了?”

看著蹴圩不自然的曲背弓腰,想是連遺詰問與他,叫他難堪了。石沫放柔了聲音道:“他就是這樣一板一眼的人,別同他計較了。你自去領賞吧。”

蹴圩微微抬了頭,眼神還在閃爍其辭:“大王怎會責難在下,不過交代一些軍中事務,”忽而又想到什么,拱手道:“在下先恭喜大王和將軍了。”

“恭喜我……什么?”

石沫話還沒問出口,蹴圩便尋了個空,逃命似的離開了。

想知道連遺同他說了什么,不如直接去問來的便捷。況且昨夜之事,雖說酒喝的滿腦糨糊,心里還是知道一些的,石沫想聽聽他的意思。

移步書房,連遺剛用完早膳,下人還沒來得及將碗盤收走。石沫緩步到他身后,圍住他的脖,和順道:“你同蹴圩說了什么,看把他給嚇的?!?

連遺也沒有推拒這親密的肌膚接觸,反倒把手搭了上來:“本以為他受你器重,乃難得良將,不想氣度不夠。我不過委他領你的軍,他卻再三推脫,不肯應允。”

石沫大惑不解:“領我的軍?”

連遺停下手中的筆,長舒一口氣,低沉道:“你我已行了男女之事,我總該給你個交代。我們成婚吧?!?

得了想要的結果,石沫欣喜不已。同連遺滿是親近愛意的目光深情對視,又讓她有些不安愧疚,不忍道:“你當真要娶一個時日無多的人?不過你放心,若你娶了我,我會幫你納好幾房側室,我走后就讓她們好好陪你……”

連遺堵住了她還在胡亂編篡的嘴,將石沫抱坐在腿上:“不管你還剩多久可以同我在一處,三個月,三天還是三個時辰,我都不允許你浪費、作賤自己。我只傾心你,此生都不會忘記你。記住了,不要拿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來搪塞我?!?

這番情話說的委實得體,讓石沫聽的心花蕩漾,滿臉桃紅。她滿意的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二人的婚期初定七月十七,這天是大夏國的烈奔節,囑意夏秋之交、烈日將去,肆虐多時的沙塵幾近平息。為慶祝生活重歸平靜,會舉行盛大的國祭,大夏人民也會徹夜狂歡,不眠不休。如今兩大喜事撞到一起,百官贊嘆天地人和的同時,都忙不迭的早早張羅國宴,生怕出了閃失。

“石沫,既然你我已訂了婚,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了。身子不好,便放寬心,交給我去做。”

連遺就是這樣溫言柔語的承諾她的。嗯,有人替自己辦事的感覺還真是不錯,丟了破重難纏的盔甲,做回從前的大小姐,有何不好呢?

“你的后衛軍不如也交于我吧?”

“急什么?”石沫捧著他的臉,“那是我的嫁妝,成婚那日一道給你。這樣也不算你白娶了我。”

“那我的彩禮呢?”連遺拿了塊酥餅給她。

石沫吃了一口便停住了,想了良久:“我要一副最好的棺木,好走的體面些。”

她也不管連遺皺著眉,怪她老給自己下咒,堅定的要求著。連遺拗不過她,派人去尋上好的材料了。

嗑瓜子的手微微顫抖,石沫不禁潸然淚下。先前她愛福公子入骨,卻沒引得他多看自己一眼;其中間又遭逢了那么多的劫難,現今終得遇好郎君,老天卻不肯再給她時間了。

“將軍,不對是王上夫人。”蹴圩拜了一半又改口,“您的好妹妹,給您帶到了?!?

紫色的褶裙上滿是血漬,臉上也被劃了幾道淺淺的傷,雙手被捆在身后,侍衛把她壓的跪在地上。

“來人,給她松綁、賜座!”

石沫躺坐在黃金椅上,翹起腿來:“桐兒,你我姐妹一場,今日便好好敘敘舊吧?!?

希桐悄沒聲息的坐到侍衛搬來的木凳上,周身的疼痛讓她根本沒心思回話。

愛情真會叫人沖昏頭腦,希桐直到現在都無法回想出那日向萬嚴借兵到底是本著什么樣的意圖。方時內心無限的悲鳴哀痛,滿心只想為方哲的枉死討個公道。現在將十萬西北軍折了進去不說,自己還走投無路,被大夏士衛脅迫截來此處,著實糊涂。

若她也這么去了,粟兒該如何是好。希桐覺得,還是當為了兒子好好活著的。

“既然你不愿意講,那么我先說說心里話?!笔似鸩璞攘艘豢?,“桐兒,我真的很恨你,相比起大哥和少奕兄對我的不管不顧,彤啟的背叛,你傷我更甚!”

若是和尋常人的談話,希桐早就拂袖而去了。從前是自己對不住姐姐,聽些嘮叨也是該的。加之門外還有一票惡狠狠的侍衛盯著,也只能硬著頭皮聽下去。

石沫盯了她半響,見希桐還是不愿開口,慘笑道:“你還是喜歡裝成這般無辜的樣子啊。一張美麗無暇的臉蛋加上這楚楚可憐的樣子,天下哪個男子會不心疼呢?”

原來還是因為當年福公子的那些舊事。無論福辰還是方哲,斯人已逝,希桐并不想辯駁。

“不錯,當年是我對不起你。福辰收走你的紅帕時,我就該與你說清道明。所以你撞破我二人之事那日,我恨不能打個地洞鉆進去。而后我自知無顏見你,便偷偷遁逃。數年后在暢新園重聚,我以為是你寬宏,原諒了我。說來你也沒錯,情根種下,要拔除可不是易事,是我沒照顧你的感受。”

這次石沫聽的笑出了聲。

她頓了頓,起身將自己的茶杯端到希桐面前:“喝一口,喝一口你就明白了?!?

紅紅的汁液,不尋常的刺鼻氣味讓希桐皺起眉,腹中不停有作嘔之感。

“石沫!你喝的什么?漆水嗎?”

“這本該是你來喝的,”石沫轉身寬衣,也不管外頭幾十雙眼睛看著,將一身衣裙脫落在地,“還有一身的傷,也該是你的!”

滿身的死皮結痂,比浴血多年的沙場老將有過之而無不及。希桐茫然不知所措。

石沫坐回位上,裙衫隨意的披在肩頭。她支著頷繼續道:“桐兒,你該知道我被擄來北寒之事吧??赡谴笙耐跛蟛⒉辉谖?,而是你,白城之子。知道所尋非人,盤朔也不曾想放過我。他上了我的榻,奪走了我的初夜;把我丟到軍營里那群如狼似虎的禽獸面前,任憑糟踐;最后我又流落到北寒集中營,日日百刑加身,求死不能……”

“姐姐……”希桐眼淚早已噙滿淚水。

早知道大夏王盤朔行事陰狠,不擇手段。不想他們竟對姐姐如此摧殘,希桐只覺一陣陣錐心之痛。

石沫又望向茶杯,神情木木的:“你覺得這是紅漆水?不,這是北寒奇毒花瀘汁,我的傻桐兒!世間沒有解藥,我最多就剩三個月了。”

接著便是仰天的慘笑。

希桐愁腸百結,血紅了眼道:“姐姐,我們現在就走。離開這里,你的病一定有辦法治的?!?

數家常般的回憶了自己慘痛過往,石沫遲遲回不過神。她喝退了殿下所有的人,叫來兩壺酒,狂飲濫喝起來。

她從前極不喜吃酒,哪怕是大哥潘銘盛宴群臣,也不肯多喝一杯。來北寒數月,卻醉倒不知幾回了。道是:心清則月明,心濁而酒渾。

石沫見著希桐又是給自己整理衣裳,又是奪她手中的酒,氣急道:“桐兒,你這是在可憐我?瞧清楚了,如今是我贏了,你們都輸了。你還沒好好見著他們幾個吧?一個個那落魄的樣子。你也是,無論福辰還是方哲,都棄你而去了?!?

希桐一臉絕望的看著她。她起身義正道:“后日就是我大婚之日,你們都會成為烈奔節的祭品。將來一日我入土,你們也不可能獨活!”

又是瘋一樣的癡笑。

“蹴圩,將她帶下去。同他們關在一處!”石沫揪著希桐的領子,“和我一道離開?我不會走,你也不能走!這是你該得的報應!”

希桐被兩個侍從架著拖出殿外。如若說原本心底還有一點希望,現在也破滅了個干凈。她通身無力,眼前出現一團柔和的白光,沉沉昏睡了過去。

“希桐,醒醒?!?

游移的元神歸位,還未睜開眼便意識到自己還身處險境之中。希桐倒吸一口涼氣,猛的坐起,后背正磕在什么堅硬的地方,又牽著傷處,疼得又躺了回去。

從前汾北府的幾位都在。這些年,除去少奕在匆忙中見過兩次,結果還鬧得個不歡而散。潘銘和彤啟便是自白城一戰后便再未謀面了。關系冷落了許多年,如今故人立于前,也只剩下面面相覷的干笑了。

應是喜事將近石沫精神爽利,竟還能給他們幾個曾經結義的兄弟姐妹騰出一處寬敞僻靜的破廟,外加兩個侍女,也算是念些舊情了。

少奕剛想試試希桐的體熱,一只手伸到她額前又遲疑的收了回來,轉而干澀的輕聲詢問:“桐兒妹妹,你……你覺得如何?好些了沒?”

突然而來的熱切關心讓希桐不太習慣,她縮了縮手,尷尬回道:“好多了,好多了。”

彤啟端來一盆熱水,絞了絞毛巾:“擦一擦吧。雖說如今暑熱未消,著涼卻是不分氣候的?!?

希桐在喉嚨里“嗯”了一聲,接過毛巾敷在脖子上。

時光真是催人變性,無頭無腦的彤啟也開始會關心人了。不過這一二句受用的話估摸著也讓他這般不善口舌的人想了良久,再憋不出第三句了。彤啟見希桐不言語,自己倒了杯茶坐到少奕身邊去了。

希桐轉向里屋看去,潘銘神情復雜的坐在陰暗頭里,臉上看不出喜怒,眉宇間卻流露著一絲悲情。

“你們放心,我不會讓石沫再任性下去?!?

他的嘴唇動了動,“所有的禍根皆由我種下,她若御風而去,我一人相伴足矣。”

彤啟還想冷言嘲諷,看到少奕冰冷的眼色,翻了個白眼,不盡興的嘀咕道:“說的好聽,自家的妹妹管束不嚴反倒來害我們。”

一下子便是長久的寂靜。

四人相顧無言。

年少時,他們五人,也不多話。一顰一笑,一哭一鬧,卻感覺彼此的心很近?,F下連偶爾的關心都顯得那么生澀,心與心之間的隔膜,沖不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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