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4日，6:23

林亦清洗漱完之后，背著那差不多已經裝滿了的書包出了門。

天已經大亮，不過小區里人看起來不多，實際林亦清早已清楚三十一路站臺肯定是擠得不成樣子，盡管如此，林亦清依然是慢悠悠地散步般地閑走，很讓人懷疑有沒有什么陰謀。

在9月3日的時候林亦清去買了必要的作業本和筆記本，除此之外他還多買了許多習題--刷題的習慣林亦清在很小的時候就養成了；應該說是林亦清有自己一套獨特的記憶方式，在發現自己只要寫過一邊的題目基本上能夠過目不忘之后，林亦清就開始自主刷題。

很多人認為真正聰明的人不會將時間都用在學習上，而是用在其他方面。其實青春最主要的就是學習，考試是讓你能夠與其他出生背景各有所異的人能盡量公平地競爭，在選拔人才的同時緩和階級矛盾，這在華夏這個人口大國來說是重要的一環。

但想追求真正的公平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能努力地制造出“人人平等”的表象來。保送生，不稀奇吧；特招生，不稀奇吧；將戶口移到偏遠地址或是改少數民族加分的，不稀奇吧；靠關系的，不稀奇吧……

我們為什么只會覺得作弊、先天性生理差距是不公平的呢？因為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而又無能為力。所謂的“公平”一詞也就是人類臆造出來用作安撫社會和自我欺騙的工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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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認清了這個世界的真面目的時候，你或許會認為世界欺騙了你。但實際上世界本身就是這個樣子，只是我們看錯了他而已，我們終究還是被自己和他人的謊言欺騙了，所以在知曉現實的時候才會恐慌、迷惘。

--林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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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是堅持還是放棄，取決與自己。與其詛咒黑暗，不如燃起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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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清慢悠悠地走著，似乎毫不擔心三十一路的樣子，實際心中早有定局。當他剛剛走到站臺的時候那里早已擠滿了人，林亦清早有所料，明白他們都會來早點；與其跟他們爭，還不如悠閑地讓步--林亦清還沒有無聊到想在這群未成年人面前裝比--當然在成年人面前同樣沒有欲望--除非有一定的理由。

三十一路邁著穩健的步伐再一次準時到到，在公交車門開門的氣壓聲中，第二次搶（撕）座（逼）位大戰一觸即發。

林亦清實在搞不懂為何這群嬌生慣養的二世祖們如此熱衷于搶（撕）座（逼）位，難道是為了那子虛烏有的虛榮心嗎？

總之林亦清只是靜靜地站在站臺上，沒有和人流上車。他不想和別人接觸，也不想爭那個“第一”，上次純屬是林亦清不想在原地等或是回頭走走罷了。

當個路人甲也挺好的。

最后林亦清都沒有一個座位，干脆站在扶手處閉上眼睛假寐。他當然不是真的睡覺，只是這樣更有助于他傾聽。

下了車，林亦清在步行去教學樓的途中整理著剛剛車上的所聞。也無非是一些八卦小事，大事也沒有幾件。但這卻是林亦清個人獲取信息的主要途徑了--他基本不與同學交往，要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就只能去傾聽。除此之外也沒有人會樂意告訴他……

不，有一個……

“嗨～林亦清！”顏成煥的聲音在后方響起，是誰已經無須考究。林亦清轉回頭，對戴著眼鏡的顏成煥露出了一個笑容。

只是這笑容顯得非常僵硬，因為林亦清根本不善言笑，只是為了讓自己變得不那么另類突出。顏成煥看見林亦清那不自然的笑臉，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了。林亦清自己也撓撓頭，露出尷尬的表情。

這自然是裝的，若是有人能一直關注林亦清的眼睛，或許能察覺到他眼神深處的淡漠。現在這種表現只不過是一種偽裝罷了，簡單來說就是：外表手足無措，實際內心淡定得一批。

換言之，就相當于林亦清在利用顏成煥來偽裝自己孤僻集體的事實。比起和一群排斥的人一同相處，他更愿意利用和顏成煥相處來隱藏本性，只不過這種利用夾雜著私人的感情：林亦清不是單方面的利用，有時也會“禮尚往來”，發展自己在十年來第一個朋友--這個目的也并不純粹。

兩人并肩走在昌景一中的校園里，顏成煥又開啟了嘴炮模式。實際上兩個內向獨處的時候會更好相處，而林亦清比顏成煥更“內向”，所以一直是顏成煥再說，林亦清在聽--這也是林亦清獲取課外信息的一個途徑。

兩個人一個在不停地說，一個在不停地聽，奇怪嗎？也許放在別人身上挺奇怪的，但在林亦清和顏成煥身上可以找到合理點：林亦清沒什么可說的，而且也愿意聽；顏成煥因為沒有朋友，只有林亦清一個排泄口，自然講的多。

似乎是因為前天的特大暴雨，今天天空上的云朵有些奇特，層層疊疊地，又有許多褶皺般的空隙，使陽光也變得似百葉窗了，走在暴露的室外就像走在被風微微吹動的樹底，點綴著人們的心境，精神好像都因此而放松下來……

兩人一同走到教室，將書包放到座位上，林亦清則是將書包內的習題都放到了抽屜里，被顏成煥瞟到又是一陣嘴炮攻擊，林亦清則是會以白眼。后者早就發現了周圍有人注意到這里，在看到林亦清捧出一大沓習題作業本時就發出來鄙視的眼神，似乎再說：裝什么裝，20班那個不是天才，以為拿幾本習題就能吸引眼神？

林亦清當然視而不見，他不會去特意保全面子。像這個時候林亦清在“不被鄙視”和“背得輕松”兩者間果斷地選了后者，別人或許還有猶豫，但對林亦清來說面子只是他偽裝自己的另一個面具罷了。

[深受儒家思想迫害的華夏還是把面子看的太重了，不過是弊大于利罷了。]的確，在林亦清看來，一個不要面子的人不要面子的時候很干脆，要面子的時候卻也不含糊，而要面子的人就不同，兩者之間是容錯率的差別。

現在這群眼高于頂的天之驕子就是后者，這也約束了他們的成長，使得他們在與林亦清這樣“不要臉”的人競爭時在容錯率上就先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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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清中規中矩地端坐在座位上聽著顏成煥侃侃而談，就像他躺在床上時一樣詭異，不過當事人顏成煥并未發覺。在聽的時候顏成煥就斷定顏成煥非常適合去當演說家，（能不能當辯論家林亦清不知道，自己也沒和顏成煥辯過--如果林亦清真要認真辯起來絕對能辯到人懷疑人生三觀盡毀。）只是一定要先克服面子這一難關。

[看來又是一位被面子耽誤人生的孩子。]林亦清在心中暗道，剎那間他竟然心里有想幫顏成煥克服困難的想法，而后有搖了搖頭，不在在意。

顏成煥見林亦清搖了搖頭，以為他聽得煩了，也意識到自己講得太多了，訕訕地笑笑，回了座位。

當林亦清意識到顏成煥的聲音戛然而止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進20班教室，所有人都清楚那意味著什么。

“噔～噔～噔～”高跟鞋踏地板的聲音。陳欣云獨有的聲音。僅此而已。

可這個聲音在20班中已經立了威，眾人聽見不免的又是一陣色變。聲音越來越近，陳欣云依舊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只見她穿著和報名時一樣的教師服裝，走上講臺就雙手撐在講桌上，帶著非同一般都威壓望著下面20班的各個同學。

從左到右，從前到后，寂靜無聲。

“念到名字的女生過來，謝雨燕，陸夢熙，莫淑瑾，白曦霞……這些同學去學生會領全班校服。”

“接下來是男生，念到的出來唐云明，錢宏海，林亦清，葉宏基……這些同學去教務處去扛教材。”

“以上，聽懂了嗎？”

從頭至尾，陳欣云就只看了一眼座位表，剩下的都是看著20班的同學說出來的，這一點他們尤其深刻。

林亦清無奈?_?｀，這次不是針對誰，而是挑“青壯年”。不得不說20班體質普遍都羸弱，先不說林亦清真正的身體素質有多好，反正他的周圍都一直散發名為“死氣”的光環--氣場倒是收了沒用--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選了林亦清，可見一斑。實際真正拿的出手的就那兩三個，可按昌景一中的優勝劣汰制度會讓他們這樣一直下去嗎？

答案很明了。但在公布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包括林亦清。

就這樣，20班由七男七女組成的“武力軍”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林亦清走在其中，隱藏著自己的氣場，使自己就像一個有些頹廢的少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還是有一個人注意到了，白曦霞。

那個被林亦清的恐怖氣場虐到“體無完膚”的女孩。她只是匆匆望了望眼神略微有點不自然，很快因為學生會和教務處所在的不同“兩隊人馬”分開了，林亦清也并未在意。

20班的很少有來自同一個學校的，幾乎是全國各地都有，因此沒人主動挑起話題，林亦清也是默默地當個路人甲，空曠的走道內只剩他們走路鞋子碰地的“噔噔”聲--只是比起陳欣云那自帶威壓的有節律的高跟鞋聲，這個更顯雜亂無章、輕重不一。

正走著，迎面又走過一支隊伍--他們都不知道對方是哪個班的，但20班的學生們明白：全昌景一中初一級就他們一個20班，下面的都是“不如自己”的--因此林亦清所在的隊伍中不少同學看向對方都帶著一種莫名的優越感，眼神對碰之間不由得帶上了一絲輕蔑。

迎面而來的班級對這種眼神感到莫名奇妙，同時也有些怒火中燒--往日在各自的初中里，那個不是天之驕子，現在卻被不相識的陌生人鄙視了。

這絕對不能忍！

對方班級立刻回以同樣藐視的眼神。只是因為教養問題大家都沒有開口或動手，這差不多已經成為中上層社會之間的默契--背地里的勾心斗角。林亦清明白表露自己的情緒是非常不成熟的表現，像帶頭“眼神攻擊”的那幾個人，真正有實力的是能很好地隱藏自己的情緒的人--也就是人們通常說的“城府深”“有心機”。

有的人就喜歡電視劇里的那種“純真”“懵懂”的形象，貶低“心機太重”的人，在林亦清看了那簡直就是騙小孩。

但凡有點社會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前面這一類人是活不長久的，在險惡旳世界里，沒有一點城府，那就只能期待奇跡了。

林亦清還知道有一種人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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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會用膚淺的小聰明來讓你誤以為他就是這樣一個“膚淺”的人，從而達到隱藏自己在小聰明下的大智慧。

--林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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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20班的“天才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首先，他們是要去教務處領教材的。

所以對面這個班也是抱著同樣的目的。

而且他們是迎面走來的。

那么問題來了！！

教務處在哪？

有幾個教務處？

兩邊人馬到底那邊是對的？

這個問題20班的同學們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就想到了，除了林亦清--他壓根就沒想。就算空手而歸林亦清也不會有什么意見，他又不是自愿參加“苦力勞動”的，能當個苦力都是他“大方”了。想要讓他動腦，那就有先付出讓他滿意的利益。

簡單的說，林亦清就是“工作室開小差”“神游天外”了，只會跟著“大部隊”走。值得一提的是，林亦清早就把昌景一中的地圖--包括每一棟樓的沒一個教室--都記得清清楚楚。

“誰知道教務處在哪？”唐云明開口，他是20班最健壯的那個了，同時也陽光，有點小帥--單跟林亦清比顏值那是被林亦清碾壓，不過比“氣質”前者可以甩后者幾條街，不是等級不同，而是性質不同--唐云明的更受歡迎。毫不夸張的說，若是要人選擇和兩者之間的一者相處，唐云明是80％，而林亦清只有可憐的20%--這還是林亦清不開氣場的結果，若是開了“天然死氣”的氣場，只怕只有0.5%的成功率了。

聞言，20班的“人才們”都抬起了迷茫的頭，林亦清也不例外，葉宏基開口了：“不是你帶路嗎？”林亦清聽說葉宏基家境優渥得不得了，初中時和顏成煥是一個學校的，還是籃球隊長，成績又好，有很多“迷妹”，所以說話時不自覺地帶上了責問的語氣。

唐云明一聽就懵逼了：“不是你帶路嗎？”實際上唐云明和葉宏基是并排走的，只是唐云明先出教室，葉宏基平時都是不愿在后面降低存在感的，他又不是林亦清。所以葉宏基走到了和唐云明并排的位置，他們都以為對方帶路，唐云明一出教室是向前走的，葉宏基就以為教務處在前面方向；當葉宏基走到與唐云明并排時，唐云明就以為葉宏基帶路，也“跟著”葉宏基向前走。由此，唐云明領一步，葉宏基就走一步；當葉宏基走的時候，他又變成領步的了，唐云明于是又更向前……

這樣看來，就像有一個鬼在前面領隊一樣，成功地讓20班的隊伍一直向前走，至于最后到哪里、能不能到教務處就是一個迷了，在20班隊伍了除了林亦清沒人知道謎底。

“呵！”對面的班級有人直接嗤笑出聲來，“一群辣雞連路都不知道怎么走，還出來干嘛？”那人說得很小聲，但在寂靜的走廊上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除林亦清外，20班的學生聽見這嘲諷的話頓時炸毛，向上前罵回去。可這時，對面的“嘴強王者”又出聲了。

“哎呦！”那人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回頭看向同班同學：“我們剛剛居然被一群腦殼有問題的辣雞用眼神鄙視了！！！”似乎很是怕怕的，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揉了揉眼睛，就差沒去用香水清洗“被玷污的雙眼”了。

生動形象得讓同班同學捧腹大笑。聽見那人的嘲諷20班的同學心有怒火，看見那人的精彩表演后更是怒火中燒，看見對面班級捧腹大笑后他們的心理底線已被擊破，那聲聲不絕與耳的笑聲刺激著他們的耳膜，蓄積著他們的怒火，影響著他們的選擇，降低著理智，驅使著他們的行動……

林亦清當然不在此列，但他也是大皺眉頭：[像這種嘴炮選手在不明白自己身處的情況時一般下場都不好。]的確，20班這個隊伍里包括林亦清在內家境都比對面那個“嘴炮王”要好。

而且事實馬上應驗了。

唐云明早已怒發沖冠，直接上去提起那人的衣領，巨力之下竟差點把對方提起來。林亦清暗暗搖了搖頭，憤怒使人的力量增加，相反的，理智已經下降。

可以預見，若是如此下去，一定會發生一場鬧劇，林亦清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鬧劇，但是他不想一開學就發生在他身邊。

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