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包子、煎蛋、牛奶，這習(xí)慣持續(xù)了十幾年。

聞樺一邊吃飯一邊聽母親的叮囑，諸如“要注意儀態(tài)”、“表現(xiàn)出溫婉的一面”之類的話。

“媽，怎么我相親，你表現(xiàn)得比我還著急呢？！”

“我倒是想不急，誰叫你自己不上心呢！”吳蘭指了指聞樺，“你這身衣服不合適，換一套！”

聞樺低頭看看，感覺并無不妥之處，回道：“怎么不合適了？我覺得挺好的啊，這還是你去年旅游從海南給我?guī)Щ貋淼哪?，你這是在質(zhì)疑自己的眼光?。　?

“我的眼光自然沒問題，只是這衣服太過小清新了，適合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穿。況且你今天還去西餐廳吃飯，最起碼穿得正式點(diǎn)，換身端莊雅致的衣服?！?

“媽，不帶你這樣的啊，怎么逮著機(jī)會就擠兌你姑娘年紀(jì)大??！”聞樺嗔怪道，“再說了，我也沒有特別合適的衣服??！”

“怎么沒有合適的？”吳蘭站起身，直接去了聞樺的臥室，“我記得你衣柜里有兩三套合適的呢。”

聞樺竊喜，幸好昨天夜里把那三套衣服藏了起來。她可不想穿得太過莊重，不然讓顧也直看到了還以為她很重視這次相親呢！

吳蘭翻找了半天才出來，手里空空如也。她一臉疑惑地說道：“怎么沒了呢？我前些日子晾曬衣服還都在呢，怎么都沒了？難道是你爸動了？不應(yīng)該啊，他從來不翻柜子??！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面對母親懷疑的目光，聞樺連忙舉起手來，一副無辜的模樣，說道：“媽，您這可是誣陷好人了，我沒事藏自己衣服干嘛啊。我覺得是你年紀(jì)大了，記憶力減退了。改天啊，我給你買點(diǎn)補(bǔ)充腦動力的保養(yǎng)品，你補(bǔ)一補(bǔ)！”

“死丫頭，說什么呢！”吳蘭按了一下聞樺的后腦，轉(zhuǎn)身又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一會兒就拿著一套衣服走了出來，丟到了沙發(fā)上，“幸好我上周專門給你買了一套，試試好不好看！”

“不是吧？！”聞樺一臉不敢置信，“你這也太未卜先知了！這都沒洗，我怎么穿啊？”

“誰說我沒洗的，買回來我就洗了！”

“你都不知道我穿上合不合身呢，你就洗了啊？”

“從小到大，你的衣服都是我買的，你穿什么尺碼的我能不知道嗎？你身材好，氣質(zhì)也出眾，天生的衣服架子，哪有不好看的道理呢？”

“媽，哪有你這么夸自己女兒的啊，這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嘛！”

“我愿意，別人想夸還沒有這基礎(chǔ)呢！”

在母親的一再催促下，聞樺無奈地?fù)Q上了那套衣服。

“這就對了嘛，果然很不錯。”吳蘭看著鏡子中的聞樺，對自己挑選衣服的眼光極為滿意，對女兒俏麗的模樣更是歡喜。

“你是說衣服不錯，還是我穿著不錯??？”

“兩個都不錯，”吳蘭笑得合不攏嘴，可是注意到聞樺的嘴唇卻皺眉說：“你怎么沒涂口紅??？眉毛也不好好修修。女孩子要注意保養(yǎng)?！?

“媽，女為悅己者容，我還不知道對方什么人呢，現(xiàn)在不著急，萬一是個以貌取人、行事乖張的人渣，我還能以此做篩選呢！”現(xiàn)在想到顧也直，她還氣得牙根癢癢。

“你這孩子，哪有這么說話的，這不是糟踐人孩子嘛！”吳蘭埋怨道，“要不我跟你去吧，監(jiān)督你是不是對人家胡說八道！”

“媽，你可是大學(xué)教授，不至于……”聞樺打趣母親，話說到一半。

“我就是這么一說。”吳蘭將聞樺拉回房間，“你抓緊好好化化妝，一會兒我過來檢查，要是你敷衍我，我就真跟著你去約會了！”

“好好好，真是敗給你了。”

聞樺素來對妝容打扮不上心，大學(xué)期間甚至是素面朝天過來的，工作之后又混跡在一群IT工程師之中，也無心打扮，所以時至今日化妝水平都是入門的層次。

簡單地化了化，聞樺便從房間中出來，在母親面前展示了一番。

“媽，這樣滿意了吧？”

吳蘭上下打量了下聞樺，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笑盈盈地說道：“這才對嘛，以后也要多打扮打扮。

對了，你李阿姨剛剛給我發(fā)了微信，說是對方已經(jīng)訂好了位置，二樓十二號桌，靠窗的位置，你去了直接說是顧先生定的就行可以。”

“知道了，我坐在看會電視，這會兒時間還早?！?

“行，你可別忘了時間。我去書房處理點(diǎn)文件，一會兒過來看你?！?

十點(diǎn)一刻，聞樺的手機(jī)上彈出來一條消息，發(fā)送人是母親。

——出門吧，別讓人久等了！

聞樺無奈地?fù)u搖頭，老媽對這件事也太上心了。這里到王品牛排大概要七公里遠(yuǎn)，路上開車大概二三十分鐘。根本不用去這么早。

她在微信中輸入：知道了，我這就出門。

手機(jī)上叫了出租車，很快便傳來了接單的信息。她連忙拿起包出了家門。而吳蘭則站在窗子旁，目光看著從樓棟門走向小區(qū)門口的聞樺，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天的路況有異常，因?yàn)楣艿佬孤┑膯栴}而臨修，路上堵了很久，到達(dá)王品牛排時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了。聞樺匆匆付了車費(fèi)，便進(jìn)了餐廳的門。

因?yàn)楣ぷ鞯木壒剩缇宛B(yǎng)成了守時的習(xí)慣，即便是要見顧也直這個讓她十分厭惡的人，她也不愿意遲到。可是事與愿違，剛剛要向服務(wù)生咨詢預(yù)訂餐位，卻被一個老人攔住了去路。

老人頭發(fā)花白，身材瘦削，精神矍鑠，顯得很慈和。身上穿著唐裝，腳上穿著布鞋，顯得很儒雅。

“姑娘，打擾一下，我是外地來旅游的，可是剛剛手機(jī)和錢包都丟了，你可不可以借我點(diǎn)錢或者幫我?guī)€路?。俊?

聞樺聽了這話，目露警惕，這年頭還流行這種騙術(shù)呢？

“我?guī)湍阏揖彀桑　甭剺迥贸鍪謾C(jī)，輸入110后，將屏幕展示給老人，“我這就撥出去讓他們來幫你解決困難？”

老人見此，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嘴里說著：“那倒不用，不用，你就借我點(diǎn)錢吧，你把手機(jī)號留給我，我找到同伴就聯(lián)系你，好還你錢！”

聞樺搖搖頭，說道：“你人生地不熟的，就算給了你錢不還是迷路嘛，我看還是聯(lián)系警察同志吧?！?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了！”老人說完，便離開了餐廳。

聞樺目送老人的背影，心中感嘆世風(fēng)日下，怎么老人都干起了這種騙人的勾當(dāng)呢？

“這位小姐，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嘛？”服務(wù)生禮貌地詢問。

“有一位姓顧的先生定了二樓十二號桌……”

“請隨我來?！?

“對了，剛剛出門那位老人常來這嗎？”聞樺詢問身前帶路的服務(wù)生。

“那位老先生第一次來，剛剛用過餐！”

聞樺聽了這話，心中氣憤，這年頭騙子的生活質(zhì)量倒是挺高的，不過是建立在對善良的坑騙與信任的損毀之上的。

讓聞樺奇怪的是，餐桌旁并無顧也直的身影。難道是記錯了？還是他遲到了？

“訂餐那位先生還沒來嗎？”落座后，聞樺詢問道。

“那位先生還沒有到，不過他已經(jīng)電話訂好了餐，說您一到就開始上菜?！狈?wù)生恭謹(jǐn)?shù)卮鸬?，說著將菜品清單放到聞樺面前，“這是清單，請您過目！如果確認(rèn)無誤，這就開始上菜！”

聞樺怔然，第一次見到這么約會的，居然不征求對方的意見直接點(diǎn)好了菜，這要是用社會上流行的話來說，似乎是“直男”？或者是“耿直boy”？

聞樺是個不挑食的人，她還記得小時候爸媽不在家，她自己嘗試做飯，居然將自己首次做的黑暗料理一絲不剩地吃完。從那時開始，她就擴(kuò)展了自己的食譜，上至人間美味，下至白冉的黑暗料理，沒有她不能安然吃下去的。用白冉的話講，她就是一頭不挑食的豬——雖然她并不喜歡這個稱呼，但卻沒辦法否認(rèn)。

看過菜單后，聞樺讓服務(wù)生直接上菜。服務(wù)生剛剛離開，包里的手機(jī)卻響了起來，優(yōu)美的旋律緩緩蕩開，是“夢的安魂曲”。

拿出手機(jī)，上面顯示著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接通后，對面卻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

“聞小姐，你好，”對方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我也是剛剛從父親那里知道你的電話和姓名，原本現(xiàn)在該和你在王品牛排相親的，不過我臨時有事去不了，所以要向你道歉。作為補(bǔ)償，我為你點(diǎn)了菜，請你好好享受！”

“你這是對自己爽約行為的道歉嗎？”聞樺心中氣惱，對顧也直的印象又加上了一條罪過。

“你可以這么理解。”

“你這個……”聞樺的話尚未說完，手機(jī)里便傳來“滴”的掛斷聲，她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通話界面愣了幾秒，心中再次批判起顧也直的無禮。

“顧也直，你最好祈禱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則要你好看！”聞樺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她堅(jiān)定了好好吃一頓顧也直的念頭，等回去再在李阿姨面前好好批判一頓他，讓他日后在李阿姨的推介名單里刻上一層不靠譜的標(biāo)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