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姐，我好像又看到機場那個帥大叔了，你和他認識啊？”黃婷好奇地問道。

“以前見過一次。你最好不要粘上這人的邊，不然準沒好事！”聞樺告誡黃婷，她可不想這個初出社會的女孩子就這么遇人不淑。

“你們有仇啊？”

“沒仇，只是多少了解點。好了，別說他了，我們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見客戶。你是想睡覺還是外出轉轉？”

“當然是轉轉了啊，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要看看本地風光啊！”黃婷有些雀躍，“我來之前已經做了攻略，我們先去海邊曬曬太陽啊！”

聞樺有些詫異，現在的女孩子都傾向膚白，對太陽畏懼不已。這黃婷居然還有曬太陽的想法，還真是有些與眾不同。

聞樺雖然也喜歡各地游玩，人文景觀、自然景觀均在欣賞范圍之內，不過唯獨對海不熱衷。那種浩瀚感在海邊感受不深，到了海面之上，望向海水深處，那種無法看透的幽暗讓人窒息。所以她的不熱衷源于畏懼。

不過黃婷喜歡，她自然會陪其看看。

黃婷準備了一套很好看的泳衣，在聞樺震驚的目光下沖進了更衣室，然后展露著挺拔秀美的身材走了出來。

銀沙灘上的沙子很細膩，腳踩在上面，緩緩地陷進去，透著舒適。海水慢慢涌上來又退下去，浪隨著風翻涌。遠處的船散落著，像一枚枚鵝卵石插在沙海里，隨波逐浪。太陽狠毒，恨不得將人身體里的水吮吸干凈，又殘留下晶狀的鹽。偶爾刮起的風，送來幾縷清涼，將燥熱稍微拉遠一些。

聞樺坐在涼棚之下，遠望著在海沙交接處漫步的黃婷，感慨著少女情懷的單純無忌。國人相對保守，即便在海邊也不怎么穿泳衣——這與國外不同，因此黃婷的裝扮招來了不少人詫異的目光——或感嘆，或欣賞，或隱晦。

二人在海邊玩了大概兩三個小時，便返回了酒店。洗過澡后，就外出吃晚飯。

“吃點本地特色吧，這叫入鄉(xiāng)隨俗。”

“好。”黃婷附和道，“我高中同學有考到哈爾濱的，他們都說東北的菜量特別大，經濟實惠，不過口味偏重。”

他們隨便找了一處館子，裝修得很精致。吃飯的人很多，座位基本坐滿了，只有一處空桌，臨近窗戶位置。可是剛剛望過去，聞樺就嘀咕了句冤家路窄。她沒想到吃頓飯還能碰到顧也直。

不過說來奇怪，那張餐桌之上，只有顧也直一個人。

聞樺暗想，這人也太孤僻了。不過他一個人來這出差，也可以理解。

顧也直仿佛感受到了聞樺的注視，抬頭正好觸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他伸手示意了一下，和這位兩面之緣的朋友打個招呼。

“沒想到在這又遇到。”聞樺招呼道。

“緣分嘛！”黃婷搶著說道，然后一副單純青澀的表情打招呼，“你好，我叫黃婷，是樺姐的助理。”

“你好，顧也直。”

聞樺不給黃婷說話的機會，將她推到里側的座位，說道：“顧律師慢用，我們就不打擾了。”

彼此相互點頭致意，便不再交談。

“樺姐，你們兩個之間究竟結了什么梁子啊？你也太冷淡了！”黃婷趴在聞樺耳邊小聲問道，眼睛時不時地瞥向另一側的顧也直，怎么看都覺得異常優(yōu)雅。

聞樺側身看了眼黃婷，點了點她的額頭，小聲說道：“人不可貌相，你這么年輕，不要輕易看好一個人，要多觀察、多了解。至于我和他，之前有一點誤會，但不是大事，真正情況我也不方便告訴你，總之你不要輕易靠近他。”

黃婷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有點顏控嘛！”

聞樺與黃婷吃得很淑女，可顧也直吃飯的速度卻也奇慢無比，居然在她們吃飽之后還在吃。

“樺姐，顧律師怎么吃得這么慢啊？難道是在等你？”

“你這小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啊？是不是平時看太多韓劇了？”

“我是挺喜歡韓劇的，最近我就看那個‘金秘書為何那樣’，里面的金秘書真是太美了……”黃婷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眼睛都泛起光，可是一觸及聞樺的目光，立馬弱了聲音，“我知道錯了……”

“晚上想干點什么？”聞樺問她。

“去酒吧？”

“我們明天還要見客戶，不能去酒吧。”

“我們去看電影吧。”

就在她們要起身離開的時候，顧也直突然叫住聞樺：“聞小姐，請稍等，有件事想要和你確認一下。”

“你說。”

“聞小姐上周末去了杭州？”

聞樺沒想到顧也直會問這個問題，心道明知故問，嘴上說道：“顧律師不會覺得我也是爽約的吧？賬單你應該收到了吧。”

“原來真的是你。我為那天的爽約再次向你道歉。”顧也直在這類事情上較為粗線條，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巧合的事，先是與聞樺在上海有誤會，回到杭州居然又是相親對象。此刻回想那天對聞樺名字的疑惑再到今天遭遇聞樺她所做的一切，他暗自感慨命運的反復和自己的粗心。

“你……”聞樺突然止住話，她意識到了顧也直話中的意思，“你那天不知道約會的人是我？你覺得這種說辭我會信嗎？”

“是我父親代我約的你。”顧也直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給聞樺聽，“就是這樣，還請你不要介意。”

“看來是我誤會你了，很抱歉那天害你破費，我現在就把錢轉給你。”

“真不用，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顧也直阻止了聞樺的動作，看了看結完賬正侯在門口的黃婷，對聞樺說道，“你同事正在等你，我們改天再聊。”

聞樺點點頭便于顧也直告辭，她有些奇怪為何顧也直沒有提起她貼便利貼惡作劇的事。

難不成是他沒有定位犯人是自己？

這個想法瞬間便被聞樺否定。顧也直是個聰明人，自己曾拙劣地演了一出扭腳的鬧劇，他一定會順著這個細節(jié)進而判斷出自己是犯罪嫌疑人。可他對此不提不問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他不屑于此？還是他為當天爽約的事略感愧疚，將這兩件事當成了平衡天平的砝碼？

黃婷注意到了聞樺的心不在焉，故意在她耳畔大聲道：“樺姐？！”

“怎么了？”聞樺差異地看著身邊的小丫頭，黃昏下別有一番美麗。

“你剛剛走神了，是不是在想顧律師？”黃婷有著本能的八卦。據說女人從夏娃（中國人的神話里造人的是伏羲）開始，就將好奇與八卦寫在了基因里。

“胡說什么呢？”聞樺搖搖頭，不過這只是嘴硬罷了，她剛剛有限的思考中填充的內容的確是顧也直，只不過與黃婷這小丫頭幻想的愛情戲碼無關，而是對顧也直行為動機的猜測。

“那你耳朵紅什么？”黃婷除了八卦之余，還帶有大部分女性天生的敏銳。

聞樺暗暗罵了句鬼丫頭，說了句“天熱”。她知道自己此刻耳朵一定如黃婷看到的那樣，紅彤彤的，像五月的紅玫瑰。她從小就這樣，只要言不由衷便會有紅耳朵的毛病，雖然這些年有所改觀，可是只要內心情緒動蕩幅度較大的時候，還會如此。

“樺姐，其實你喜歡顧律師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他長相帥氣，性格溫柔，而且職業(yè)高大上，我想追求他的女孩子肯定特別多。你不用在意我是不是喜歡他的，我還和他不太熟呢，等我和他進一步發(fā)展了，你再和他保持距離嘛……”

聞樺看著滔滔不絕的黃婷，心中自問這次帶黃婷出來是不是個錯誤，這丫頭的腦回路還真是與眾不同。她搖搖頭，也不打斷黃婷的遐想，自顧自地加快了腳步。

“樺姐，你等等我啊。你方向走錯了，去萬達要拐了……”

電影很好看——這是黃婷的感受，聞樺卻在酣睡中度過了。不知道為什么，電影院的靠椅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魔力，倚靠在上面會讓她有一種昏昏欲睡的原始沖動。

夜的大幕已經沉穩(wěn)地落下，蒼穹籠蓋，四野清幽，繁星點綴在幕布之上。人們以燈光打擾這番美景，又以喧鬧破碎這份寧謐，用以緩解祖輩傳承下來的對幽暗這一自然環(huán)境的畏懼與不安。

彎月懸著，并不明亮，上面的環(huán)形山紋路隱約能看出輪廓。城市中高聳的樓宇一幢幢矗在那里，螢火蟲一般的燈光在墻體的窗口處持續(xù)，或亮起，或熄滅，或永恒。汽車不安分地蠕動或疾馳，如鋼鐵模型被賦予了一部分人的特性，成了另一種類的生命體。

路燈間隔很近，從一處明亮處走出來，將影子拉長，而后消失在暗光中，再次涌進明亮里，影子重現并被壓縮，最后消失于腳下。

“樺姐，你看這么感人的電影還能睡著啊？”黃婷再次恢復了她嘰嘰喳喳的本性，在聞樺耳邊說個不停，“你看男主角為了女主角做了那么多事，不離不棄的……這就是我想象中的愛情！”

“影視劇里的愛情是將現實中諸多縮影匯集在一起，而后遴選后放大，制造了太多淚點，你要是深究起來，不合邏輯之處太多。你要是把自己套進去，那可就慘了！”

“樺姐專業(yè)潑冷水！”

二人正閑聊著卻突然碰到迎面走過來的人，黃婷身子一矮跌坐在地面上。對面的人則操著一口方言說道：“眼瞎啊，不會看路啊？哥們這鞋可是新買的，你賠得起嘛？”

聞樺連忙將黃婷扶了起來，并對這人說道：“真不好意思，剛剛沒注意到你過來，我們向你道歉！”

“道歉？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這人有些不依不饒，“別整那些沒用的，給錢，一千！”

“一千？你怎么不去搶啊？就你這破鞋還值一千？”黃婷一聽就炸了毛，嘴上不甘示弱，“再說了，你還撞了我呢，你看（她試著動腿），啊，我的腳踝都被你弄扭了！”

“婷婷，先別動。”聞樺攙扶著黃婷，關切地盯住她，然后轉向對面的黃毛青年，他身著短袖、短褲，手臂和小腿上繡著深色紋身，腳上那雙鞋分明是一雙安踏板鞋，“這位先生，賠償可以，不過我們要算算賬。”

“喲，算賬？怎么個算法？不賠錢也行，你們陪哥哥樂呵樂呵……”黃毛臉上浮現淫邪的表情，還吹了一聲口哨，滿是輕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