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政宇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因為吃的太多,我困意全無。林政宇陪我在酒店中的一處假山坐著,這里的建筑風格是仿照蘇州園林,看起來十分幽靜,很有格調。
有蚊子的嗡嗡聲在我耳邊響起,林政宇似乎也聽到了,他從褲兜中取出一個粉紅色的塑料瓶,一股子熟悉的香味籠罩在我身邊,原來是six god。他嗖嗖噴了幾下之后,蚊子很快散去,這薄荷香混合著冰片的味道讓我的精神更是振奮。
“你是不是特意為我準備的?”我試探性的問道,繼而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
“明知故問。”他用手戳了戳我的腦門。
“謝謝你。”即便我再喜歡他,即便以后我和他成為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最起碼的禮數和涵養還是一定要有的,在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困嗎?”他的眼中透著深深的疲憊,我看的有些心疼。
“有一點點,不過我還是有點撐。”我下一首摸了摸自己吃的滾圓的肚皮。
林政宇又掏出了一樣東西,三角形的,好像是灰色的,這不是消食片嘛!我一臉驚愕的看著林政宇,他是哆啦A夢嗎?
“少吃兩片,一會來我房間一趟?!?
我聽完,噌的一下就從石階上站了起來,“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手機一下子摔出去好遠。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林政宇在掐了掐我的臉蛋,有點疼,不過更多的卻是甜。
直到上樓我才知道林政宇的用意,原來他買了旅行專用的床單被罩還有枕頭套。
“你怎么知道我常備這些?”他似乎對我很了解。
“我當然知道啊,沒腦子屁事又多的人,都是這樣的?!彼χ衣柫寺柤?,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林政宇,謝謝你。”
“早點休息,我就在你隔壁,把門鎖好,有事叫我?!彼e止輕柔的將我的發絲捋順至耳后。
我低頭不語,只小聲嗯了一句,我接過東西急匆匆的跑回了我自己的房間,因為我比較慌張,一下子撞到了門框上,林政宇的嘲笑聲忽然傳來,就知道他會這樣。
我整理完畢之后已經是十二點了,我拿出包中的酒精棉片在手機上擦了又擦,方才磕了一下,機身已有破損,這個手機用了兩年多,也該換了,我又得破財了。
微信傳來提示音,是林政宇發來的消息。
“睡了嗎?”
我秒回——還沒有。
“你這個人怎么還沒有睡?”他發了一條語音給我,似乎有些憤怒,早知道我就不回復他了,可是有誰愿意錯過心愛之人發來的信息。
“我現在就睡?!?
“嗯?!?
我和林政宇的對話就此結束,我抱著手機就這樣睡著了···
翌日,我醒來時,已是九點半,我看到了林政宇給我留言。
“我在門口?!?
天吶,他是神算子嗎?怎么知道我已經收拾完畢···
“走,我下樓帶你吃飯?!彼茏匀坏睦∥业氖滞螅瑴責嶂性俅蝹鱽恚坪鯘B透了我的皮膚和我的血液融為了一體。
我低頭淺笑。
餐廳里人來人往,他將手搭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們兩人一同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因為大家都是完全不何干的陌生人,可他冷冽的氣場讓我有一種錯覺,這就是我和他的專場,他,好像非洲稀樹草原上高傲的雄獅,我忍不住笑著,他這樣的姿態像是宣誓自己的主權,而我則是他主權領導之下最重要的一部分。
服務生熱情而有禮的招待我們坐下,我選了一個靠窗的,十分安靜的位置坐了下來。和善的陽光照著進來,透過桌上的那杯檸檬薄荷水折下幾個正在躍動的光斑。
甜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我和林政宇在飯菜上起了爭執,我口味偏咸,想要一碗意大利面,可林政宇卻不同意,執意為我點一碗小米南瓜粥。我最不喜歡吃小米了···
“我不想吃?!蔽遗欤瑢⒉藛瓮频剿拿媲?。
“你想干嘛?你咋不上天呢!”
這家伙在外人面前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明明知道我愛面子卻還這樣···
那個服務生依舊彬彬有禮的笑著,不過我還是能看出他強忍著笑意。最終我依著林政宇的意思要了一碗小米南瓜粥,他也依著我的意思為我要了一份意大利面。
我故意做出一副胡吃海塞的樣子,林政宇翻著白眼看我,不過卻被我狠狠的瞪了回去,之后我和他不再說話,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中午。
我慢悠悠的上了車,從后視鏡中我看到林政宇打開了后備箱,他拎出來了一大袋的零食,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好多吃的,還有我最喜歡的樂事,黃瓜味的薯片!
“我要吃那個樂事。”我用手指了指他手中的那個塑料袋子。
林政宇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我一瞬間就明白他為何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這樣的人只認吃不認人,而且翻臉比翻書都快。
“你咋這么自覺呢!”他打開了那包薯片,一股子黃瓜的清香撲面而來,我饞的不行。
林政宇的反應很迅速,我剛把手伸過去林政宇就把薯片緊緊的抱在懷里,我第一次發現這家伙竟然幼稚。于是乎,就在一拉一扯之間,部分薯片撒落在車廂里,這對吃貨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都怪你,你欠我一包薯片。”說話間,車子忽然啟動,出于慣性我猛地向前一栽,手中的奶磚一下子蹭在了我的衣服上,這家伙八成是故意的,我在心里罵他是一個壞人。
今天的林政宇有些神神秘秘的,他也不說帶我去哪里,直到到達目的地之后我才知道原來他這是要帶我動物園,這算是約會嗎?我在心里竊喜,但又擔心自己會錯意,興許是他自己想來也說不定。
今天的人有些多,多半是年輕的父母帶著自己年幼的孩子,約會的小情侶倒不多,林政宇特意將車子停在一處樹蔭底下,讓我在車里等著他。我看到汗水濡濕了他的后背,很大的一塊,我絕不能讓他一個人忍受炎熱。
“政宇。”我下意識的這樣稱呼他,這種稱呼似乎只有關系親昵的人才會說出口,但實際上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變得十分柔軟,我感受到了他對我的在意和疼愛和在意,即便他什么都不說。
“怎么了?是有蚊子咬你了嗎?花露水在車上。”他不忘關心我,我心中對他的繾綣更是泛濫成災。
“不怎么,就是不忍心看到你一個人在太陽底下暴曬。”我往他跟前湊了湊,將他的高大身影籠罩在我的小陽傘下,“我陪你站著吧!”
“車里等著我,聽話?!彼嗣业念^,我根本無法拒絕這樣柔情滿滿的摸頭殺??晌疫€是想繼續陪著他。
“我想留在這里陪著你,你就讓我陪著你,行不行?”我撒嬌似的說道,不過林政宇還是拒絕了我,無奈我只好回到車里乖乖等他。
半個小時之后,林政宇沖我招手示意我下車。
“你不是喜歡看麒麟嗎?”他伸出白皙潔凈的手將一張門票遞給我。
林政宇口中的麒麟,其實就是長頸鹿,這個稱呼大概是在明朝時期傳入我國的,我好像沒有告訴過林政宇我喜歡長頸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有些不太科學,難不成他認識我那個奇葩老哥唐立明?難不成他是我小時候的哪個鄰居?我開始天馬行空的想著。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長頸鹿?”
他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神秘一笑,“你以后就會知道了?!?
林政宇牽著我的手走進了動物園。他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手為我撐傘,我看著他情不自禁的傻笑起來,林政宇低下頭在我的額頭上小幅度的蹭了幾下,“智障。”
林政宇帶著我直奔去看長頸鹿,我看到綠草地上有好幾只黃褐相間的可愛生物,它們的個子真的好高,細細長長的腿,瘦高瘦高的脖頸,還有兩個角,就好像是電視的兩個天線似的,好想摸一摸。
我振臂沖它招手,林政宇告訴我這樣的法子是不行的,他折來一片葉子,教我用這樣的法子吸引長頸鹿過來。在試了幾次之后,我終于成功引起了一只小長頸鹿的注意,它的個頭很小,跟我差不多,我也只有160cm而已,它邁著穩健的步伐向我走來。
“這下開心了吧!”林政宇圈住我,我輕輕的靠在他的懷里。
“開心。”我一邊回答他,一邊喂著那只個頭小小,看起來出生沒多久的長頸鹿,有愛人在懷,這樣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我和林政宇只顧著你儂我儂,直到手上傳來一陣疼痛我還回過神來,原來那只長頸鹿在吃葉子時因為用力過猛,樹枝劃破了我的指肚,血珠一下子冒了出來,好疼。
“悄悄,你沒事吧!”他有些慌亂。
其實我沒事,疼歸疼,比不上他的柔情蜜意給我帶來的甜。
“疼,會不會感染,我看到破傷風感染都特別嚴重。”我最怕那些奇奇怪怪的細菌了。
“尋思什么呢!出生的時候都已經打了破傷風的疫苗,你還擔心什么?”林政宇將我傷口處的血吸了出來,又撕開一個創可貼為我貼上,這次的圖案和上次不同,上次是草莓,這次是金黃色的芒果。
“我特別喜歡吃芒果,你呢?”我孩子似的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我也喜歡吃芒果,不過我覺得這個芒果挺適合你的。”
“為什么???”我一臉迷茫。
“因為你從里到外都是h的?!?
這家伙是在暗喻我污,我真是蠢,他總是給我挖坑,等著我去跳。
“你竟然這么比喻我,你太過分了。”
“那我和別的女人開玩笑,你能樂意嗎?”他吹了一聲悠揚的口哨,得意洋洋的看著我。
“不能,你只能和我開玩笑,只能看我,只能對我溫柔,只能寵著我,只能為我吃東西,只能為我包扎傷口···”我一連串說了很多個只能。
林政宇笑著點頭。
我們倆玩了一天,下午的會議正式開始。從三點一直持續到七點。
我餓的饑腸轆轆,已經有些熬不住了,因為我有胃痙攣,這是初中就留下的毛病,胃已經開始隱隱作痛,而會議根本沒有要結束的意思。為了不讓林政宇為難,我一忍再忍,用力按壓自己的腹部。
“你怎么了?特殊時期嗎?”他很快察覺到了我的異常。
“是啊,我沒事,你好好聽會議。”我知道這次會議的重要性,因此我盡可能的不給他添亂。
幾分鐘之后,我的胃已經很疼很疼了,這感覺就好像是有一個人在我的胃部用力一擊,四肢的無力感漸漸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額頭開始不斷的冒汗,我甚至能想象到我的臉因為劇痛而失去了血色,坐在我身旁的其他人員也覺得我情況不妙,于是在大家的注視中,我被林政宇打橫抱起送去了醫院···
這次發作是我有生以來最疼的一次···我躺在后背的座位上半睜著眼睛,林政宇正不斷和我說話,生怕我沒有了意識。這時,我聽到了他的自責聲,“我真該讓救護車送你去醫院?!彼痛妨艘幌路较虮P。
“我沒事,胃痙攣死不了的···”我安慰他。
“你死了我怎么辦?我會瘋掉的?!彼脦е耷坏恼Z氣和我說話,我虛弱的笑了笑,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混沌之中,我緩慢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白,空氣中是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雪白色的窗簾被長驅直入的夜晚嘩啦啦的吹起,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好像是一個正在跳舞的白衣女子,我有點害怕,猛然間喊出了林政宇的名字。
“政宇,我害怕!”
“怎么了?悄悄。”他被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害怕,那個正在飄動的窗簾,我總覺得像是一個準備跳樓的女人。”我自己說完都覺得可笑。
“無稽之談,你的腦瓜里每天都想點什么?”他捧起我的頭仔細的瞧著。
我感覺怪怪的,這樣類似的場景我好像在動物世界里見過,像是一只猴子在給另外一只猴子找虱子···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他笑的十分寵溺。
“感覺咱們像是動物園的猴子。”
“那你就是我的母猴子?!彼┫律?,在我耳邊輕輕說道。說話間我聞到他唇齒間有一股子香氣,甜甜的,這應該是橘子汽水的味道,難不成是電子煙嗎?我試圖在他身上找到蛛絲馬跡。
“別看了,傻子,肚子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
“現在不行啊,我得輸完液?!蔽遗み^頭,發現輸液桿上空蕩蕩的,沒有點滴,我動了幾下,屁股上傳來一陣疼痛,看來是肌肉注射。不用輸液的感覺真好,我穿好鞋子準備和林政宇共進晚餐。
“我們去吃飯吧!”我又恢復了以往的生龍活虎,不過林政宇拒絕了我的提議,晚餐的時候他只給我買了一碗粥,喝過之后他就帶著我回酒店休息了,醫生特意囑咐過,剛剛打完針要吃好消化的食物,最好是清粥。
我站在酒店的窗戶上向外面張望,三點鐘的方向有一條小吃街,我摸了摸自己已經癟下去的肚皮望眼欲穿,真的好想吃。
“在想什么?”林政宇從浴室中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湛藍色的絲質睡袍,這和他的身材還有周身散發的氣質十分符合,冷冽,清澈,有一種傲岸的感覺,這讓我想到了碧藍澄澈又一望無際的貝加爾湖,他和貝加爾湖一樣,都給人一種朦朧的神秘之感。
我還是第一次發現林政宇竟然有這么好,這么緊實的身材,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這件絲質睡袍也像是為他量身定制。
他走過來從身后擁住我,他溫暖堅實的胸膛緊貼著我的后背,暖暖的,很踏實,我放松下來。
“就是想吃生蠔和螃蟹了?!毕肫饚讉€小時之前發作的胃痙攣我就覺得委屈,我根本什么都沒做,竟然疼成了這樣。
“你怎么這么喜歡生蠔和螃蟹?。恳郧昂湍懔奶斓臅r候總是聽你念叨。”他將我抱的更緊了,我感受到了他來自他靈魂深處的柔軟和溫暖,還有他薄薄的衣料之下所抑制住的欲望。
“就是愛吃,肚子好餓,感覺里面養了一窩鴿子。”
林政宇沒有說話,只是更用力的抱緊我,這家伙該不會是···我嘗試著掙脫林政宇的擁抱。
“怎么了?”他抬眼,我發現林政宇的眸子是清澈的,看來方才是我想多了。
“沒什么?!蔽倚χ鴵u了搖頭。
林政宇見我無恙,再次將我緊緊的抱在懷里,我感受他高漲的熱情。
“有你在真好?!?
他松開了我,繼而輕輕捧起我的臉,一臉深情的望著我,我有些疑惑,這張看似玩世不恭的表情之下有著一顆怎樣的心。
“傻瓜,看我干什么,我哄你睡覺?!彼麨槲艺{好空調的溫度,又為我蓋上了被子,我有些不解他為什么躺在被子的外面。
“你為什么不蓋被子啊?”我不解的問他。
“因為怕你會亂想?!彼荒樚蹛鄣膿徇^我柔軟的睫毛,“睡吧,小智障。”
“政宇,我們的進展會不會有些快了?!蔽铱紤]再三,終于還是問出了口。
他用右手的手肘支撐起他自己的身子,側身看著我,一副別有深意的樣子,“我們之間早就應該開始了。”
我似懂非懂,云里霧里,如今細想起來,林政宇身上確實有一種讓我覺得十分熟悉的感覺,但是我又想不起來這種熟悉的感覺是什么,總之怪怪的,讓我很愛,讓我沉淪,然而又讓我有些畏懼。
我眨巴了幾下眼睛,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怎么了?還有什么問題要問我嗎?”
“你剛剛是不是喝了芬達?”我大概是腦神經抽搭了,竟然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林政宇被我問的莫名其妙,“我不喜歡喝芬達,怎么了,你想喝芬達嗎?”
“不是,我就是覺得你嘴巴里有一股子芬達的味道。”
林政宇放松下來躺在床上哈哈大笑,“這是電子煙的味道,橘子汽水?!?
我小聲的哦了一句,忽然想起他最近開始抽電子煙,上一次應該是香芋味,我當時還以為他偷吃了我香芋味的麻薯。
“快睡覺?!彼麥愡^來再次擁抱住我,我像是一個小小的白色團子被林政宇緊緊的摟住,他的下巴在我的頭頂上略微摩挲著,他細小的胡須劃過我的發絲,有細微的聲響在耳邊,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原來竟是如此簡單。
這一晚,我和相安無事,什么都沒有發生,我想到了電影《后會無期》中的一句臺詞,喜歡就會放肆,但愛是克制。我相信林政宇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