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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煙花之癥(二)

  • 笙笙煙如織
  • 淺非橘
  • 8775字
  • 2021-03-17 10:25:41

——1

煙花盛會馬上就要到了,一到晚上,皇族的煙花癥就會發作,會突然轉變性情,成為一個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人,第二天卻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任何事。

碎錦穿戴完畢,帶上雙錦宮的得力心腹,打算要去找撞星,卻在路上正好撞上了沉香屑。

沉香屑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沒有一絲逾越。

“妹妹免禮,今晚陛下的煙花癥會犯,若是陛下讓妹妹陪在身邊,萬萬要護陛下周全。”碎錦說道。

沉香屑恭敬地說道:“陛下定是會選姐姐陪在身邊的,臣妾只是個小小妃子,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才是分量最重的。”

等沉香屑走后,碎錦對茶姑說道:“沉香屑可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子,看來陛下喜歡她也難怪。”

茶姑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她內心打著什么樣的算盤。”

“茶姑,反正今晚陛下誰也不認識了,我就打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你覺得怎么樣?”碎錦看著鏡中的自己,開心地說道。

茶姑笑了笑,從柜子里拿出一件白色的長裙,上面繡著許多清新脫俗的曇花,又輕輕地捧出了放在首飾盒里都蒙了灰的曇花銀簪,拿到了碎錦面前。

“萬一在煙花盛會碰到恨金王爺,我想恨金王爺一定會拜倒在娘娘的石榴裙下。”她打趣地說。

碎錦的臉突然紅了,就算是一晚,如果能和恨金大人共度,那也是極其美好的,其實碎錦現在對死亡已經不再懼怕了,只是覺得還有許多事沒有做完。

——2

煙花盛會終于開始了,撞星早就自己先行出發,去了國都最繁華的集市街,碎錦也要去那條街。

小獅子早已和頡灝一起跑的無影無蹤,此時身邊只有茶姑和白姜伺候著,碎錦看著街邊的那些琳瑯滿目的小飾品,不禁歡喜起來,一家一家地挑選著,茶姑和白姜的小包袱都是鼓鼓囊囊的。

就在此時,碎錦看到了恨金大人正在對面的酒樓欄桿處,手里拿著一壺玉釀,只不過,身邊站著的,是丘星。她手中也拿著玉釀,臉上泛著紅暈。

恨金也向碎錦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恨金帶著驚訝的神情看著碎錦。

這時,碎錦突然被身后的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回頭看去,卻是一個放浪不羈的少年,略微黝黑的皮膚,俊秀甜美,耳朵上還別著一朵鮮燦的花。

一身紅衣,映襯著他好看極了。

“對不起啊,這位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他笑著向碎錦賠禮。

“哦,沒事,我沒摔著。”碎錦趕緊回答道。

少年的身后跟著一群花枝招展的青樓女子,看來是剛剛追逐打鬧,不小心跌倒了。

“姐姐,去不去坐蓬萊車啊?我這里正好有一張票,我也算和你有緣分,就請你去坐怎么樣?”少年殷切地說道。

“什么蓬萊車?”碎錦還真的不知道這樣東西。

少年一把拉過碎錦的手,帶著她在街上奔跑起來,碎錦無法反抗,只是回頭望了樓上的恨金一眼,他還在看著自己,用那種熟悉的憂郁的眼神。

少年帶著她來到一個街口,那里停著一排看起來非常夢幻的敞篷馬車,上面全是由七彩的琉璃河各色各樣的花兒裝飾的。

碎錦驚嘆民間竟會有如此精致的東西,少年把票給了馬上的馬夫,便一躍而上,笑著看著碎錦:“姐姐,快上來啊。”

碎錦遲疑了一下,便以優雅的姿態上了馬車。

馬車飛快地行駛了起來,每行駛到一條街道就會散發出不一樣的味道,仿佛這馬車是有靈性一般,少年輕輕說道:“這蓬萊車啊,最與眾不同之處,就是可以讓你聞到這條街上曾經的事,曾經的味道。”

碎錦忍不住深深吸了幾口氣。

少年的紅唇咧開笑了,分外好看,就像冬雪里突然綻放的梅花。

“姐姐生的好看,不知道可否婚配啊。”少年眨著那雙玲瓏閃爍的眼睛問道。

碎錦看了看四周的街景,那些拉著親人的手帶著燦爛的笑容游玩著的人,說道:“我的意中人,不能和我相守,只能隔岸相望,思念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像是塵土被堆積起來,我擔心時間久了,那些塵土會永遠讓我們望不到彼此。”

“唉,原來姐姐有意中人了,讓我的希望破滅了。”少年哀怨地說道。

此時正在路邊和丘星一起懶散走著的恨金看到了這一幕,他想也沒想,立刻奪過一旁的人手里牽著的駿馬,飛身追了上去。

——3

丘星望著恨金離去的背影,呆呆地站在那里,說道:“娘娘,恨金大人這樣做,不合規矩吧,可是,卻又讓人覺得很勇敢。”

“你和我也會如此嗎?什么都不顧了。”蘇清允用濕潤地眼眶看著夏弱的眼睛。

“生生世世,定會如此。”

空中的煙花開始燦爛地綻放,這座城,卻有許多失魂落魄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再記得。

也還是會追隨那個讓人心動的背影,那雙讓人望眼欲穿的雙眸。

恨金的馬跑得飛快,他快要追上蓬萊車。

“停下,師傅,停一下車!”恨金在后面喊著。

紅衣少年轉過頭去好奇地看著,而碎錦卻連頭也不回。

“姐姐,你的臉色很差哦,師傅,我們停車吧。”少年說道。

馬和車終于碰到了一起,恨金一躍而下,走到碎錦面前,噗嗤噗嗤地喘著氣,碎錦看向他,眼睛里面卻掛著淚水。

“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我剛剛一見到姑娘,心中便隱隱作痛。”他癡癡地望著碎錦說道。

碎錦尚未開口,紅衣少年便先開口說道:“我看您啊哪涼快哪呆著去吧,剛剛姐姐說了她已經有意中人了,而且我們蓬萊車還沒坐完呢,你來破壞什么?”

話剛剛說完,一雙細嫩的手便拉住了恨金手中的折扇,一股醉人的香氣也恰好從蓬萊車中飄蕩出來。

“你就是我的意中人,讓我魂牽夢縈的意中人。”碎錦看著恨金,心里這樣想著。兩人相視著,是那么完美的畫面。

就當碎錦想要開口和恨金說話時,這美好的氛圍被一個粗重地聲音打破,獅旋騎著神獸飛鳥從空中突然闖來,仿佛與空中的煙花融為一體。

“獅旋?你怎么突然過來。”碎錦驚慌地問道。

——4

還沒等碎錦反應過來,獅旋便一把抱起碎錦,坐上飛鳥飛到了空中。

“你在做什么?獅旋?現在是煙花盛會,恨金他什么也不知道的,你為什么不讓我和他呆一會,只是一會而已,我有好多話想要和他說。”碎錦責怪道。

“你錯了,水醉碗,不是因為我不想讓恨金和你在一起,是因為那個紅衣少年。”

“紅衣少年?一個小孩子,他怎么了?”碎錦不解地問道。

“哪里是什么小孩子,那是撞星,撞星登基后,便變換了自己的容貌,你剛剛看到的,就是撞星本來的模樣,至于他剛剛的言談舉止,就是以前的他。

如果煙花盛會結束,撞星看到你和恨金的私情,你應該知道是什么后果。”獅旋解釋道。

飛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著,各式各樣的煙花雜糅紛飛,還夾雜著四處傳來的笛聲和琴聲。

碎錦坐在獅旋前面,獅旋緊緊摟著她的腰,生怕她掉下去。

“上次是我太莽撞了,差點釀成大禍,我還是高估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假如有一天你累了,就來我懷里,在我的草原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再打擾你。”

碎錦的嘴角輕輕勾了勾,說了一句:“謝謝。”

此時,天空中的碎錦突然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她失魂落魄地喊道:“快,獅旋,馬上下去,我看到了一個人。”

獅旋馬上帶著碎錦飛了下去,碎錦飛快地跑到一群臟兮兮的英人奴隸面前,他們都帶著枷鎖,臟兮兮的,仿佛好多天都沒有吃過飯了,賣奴隸的人正站在旁邊,懷里揣著一只又長又粗的打骨鞭,趾高氣揚地站著。

碎錦的手哆哆嗦嗦地伸了過去,撫摸一個老婆婆的臉頰,那個老婆婆已經奄奄一息,用殘存的氣力看著碎錦。

碎錦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這是照顧自己那么多年的英人婆婆......

“這些奴隸我都買下了。”她說道,一邊把整只錢袋都拿了出來,賣主打開錢袋一看,趕緊讓手下將所有奴隸的枷鎖都打開。

“你們想去哪里就去吧,我給你們自由,只是,小心點,別再被壞人捉住了。”碎錦說道。

那些奴隸都跪在地上連連道謝,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碎錦。

英人婆婆也踉踉蹌蹌站起來,準備離開,卻被碎錦拉住了手臂。

“這位婆婆,您傷的很重,等我為您調理一番您再走也不遲。”碎錦說道。

——————————

昏暗的長巷,一切都是以污濁的黑色以主色調。

朦朧的景象中,一雙雙皸裂的腳踏在那充滿污濁之物的路面積水里,無論肩膀有多弱小,均擔著沉重的高過人好幾個頭的婁筐,里面都是石頭。

一旁坐著的孩童,吃著的是別人家撿拾而來的吃剩的食物。

曾經不愁吃穿,甚至還受百姓幾分尊敬的刀子匠家族,因為撞星的奪位淪為了豬狗不如的人。

刀子匠,時代傳承,為要入宮的內侍凈身,當撞星奪位,不再命令入宮的內侍凈身,百姓就開始紛紛譴責刀子匠是不祥之人,是邪教,不配再活得和以前一樣的待遇。

兔死狐烹,曾經有著幸福童年的他受盡了侮辱。

沉香從夢中驚醒,斗大的汗珠都掛在臉上,他縮到墻角,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痛哭起來。

是的,如今的典獄司,便是曾經那個飽受折磨的刀子匠后人。

藍星再現,讓朝臣們紛紛亂了方寸,這些朝臣都是撞星奪位以后才得以如朝堂的,必然不知道過往,只是他們都覺得這是不祥之兆,將會預示著災難即將降臨。

撞星聽了幾位大臣的侃侃而談,覺得煩心極了,他差點要睡過去。

“孤養你們,是要你們給孤講這種迷信言論的嗎?”撞星一把把幾案推翻,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若是以前頡灝在此,還能勸撞星兩句,可如今頡灝早已只能為撞星賦詩,是御用閑人,失去了可以上朝堂的機會,已經沒有人再敢輕易在撞星氣頭上來勸撞星了。

此時丞相東方赫仙站了出來,說道:“陛下,此等迂腐之輩陛下萬萬不要放在心上,天象之談,皆是虛空之言,陛下只把其當成美景來欣賞即可。”

撞星的眉頭舒展開來,說道:“下次再有人說這種迂腐之言,就立刻拖出去。對了,東方丞相,北地的蛛人作亂,如今怎么樣了?”

東方赫仙笑了笑,回答:“如今妖孽均已被鏟除,多虧有能人來臣府中求見,獻出妙計,才能使蛛人被早早鏟除。”

“哦?是何人,用的是什么妙計?”撞星那東倒西歪的身體終于坐直起來。

“陛下若想見,臣立即讓此人進殿,面見圣上。”

“讓此人上來。”撞星舉起酒樽,喝了一口樽中的清冽美酒。

碎錦此時正于長歌殿下,等候撞星下朝,天氣悶熱異常,看起來要下不小的雨。

此時一位婀娜美人拖著長長的裙擺,一步一步往長歌殿走去,一身鮮艷奪目的粉衣,嬌艷欲滴的紅唇,每走一步都似乎透露著妖氣。

一旁伺候的茶姑說道:“娘娘,莫不是哪里進獻給陛下美人了?”

“應該是吧,這個姑娘讓人看起來怪怪的。”碎錦回答道。

“是啊,她走起路來真的奇奇怪怪的,好像是故意扭來扭去的,卻也不好看,以前在若茵樓人人都說奴婢看起來妖媚,一看就不是省心的人,后來遇到娘娘,才知什么是看起來禍國殃民,可如今見到她,雖然不及娘娘姿色,但是那股妖氣真是都刻在臉上了。”茶姑感嘆道。

碎錦伸出手來打了茶姑一下,生氣地說道:“你才禍國殃民呢。”

茶姑笑了笑,摸了摸剛剛被碎錦打的地方。

那位女子剛一入殿,群臣嘩然,無人敢相信滅蛛人的妙計竟然是一個女子進獻出來的。

“民女尤資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女子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說道。

“起來吧,你是孤的功臣。”

“謝陛下。”尤資笑了笑,便站了起來。

“說說你是怎么滅掉蛛人的。”撞星發話了。

“回陛下,民女自幼喜歡觀察小蟲子,對蜘蛛有些了解,蛛人作亂,民女習過武,便跟著其他人一起去蛛人聚集之地,想保衛家園,發現蛛人和蜘蛛一樣,捕獲獵物以后若是吃不完,就會用蛛網包裹住獵物用以保鮮,再去做別的事情,于是民女便想到在蛛網上下毒,這樣蛛人便會死亡,那些被蛛網包裹的食物總有一天不再新鮮,大量的蒼蠅便蜂擁而上,這種毒對蒼蠅不起作用,于是身上殘留毒液的蒼蠅會不小心沾在其他蛛人的蛛絲上,如此反反復復,蛛人的智力又地下,于是便徹底被根除。”尤資回答。

“好。”撞星終于笑了起來:“如今女官不多,朝中僅有三位,孤封你為議郎,以后便在孤身邊為孤出謀劃策。”

“多謝陛下。”尤資趕緊跪在地上。

“你叫什么,來自北地哪一戶人家?”

“回陛下的話,民女叫千槭尤資,家父是......千槭物華。”尤資回答道。

千槭乃是曾經的名門望族,只不過千槭物華因為辦事不合撞星喜好被剝奪爵位,才淪落到落魄的境地。

“回去告訴你爹,他生了個好女兒。”撞星只留下這一句話,便揮了揮衣袖,退朝了。

御膳房內,頡灝剛剛熬夜和御廚們趕制出了最新的菜名單,以供撞星享用。

頡灝頂著碩大的黑眼圈,打算趕緊吃點東西,不然真的要暈倒了,此時正看到小獅子正享用著御廚們做出來的樣品,不知道呆在那里有多久了。

他走上前去,趁小獅子不注意敲了她的后腦勺。

“啊!是哪個殺千刀的?”小獅子憤怒地喊道。

她轉過頭來,看到是頡灝,就遏制住了打人的沖動,反而是撅著嘴把臉扭向了一邊。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小獅子總是想給頡灝留下自己淑女的形象,雖然她一點也不符合,模仿起來也是別扭極了,只是在他面前,就收斂了起來。

“你可真貪吃。”頡灝調侃道。

“我看你在那里一直寫東西嘛,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你,只能給自己找事情做啦。”小獅子抱怨道:“我看看你寫得怎么樣。”

她一蹦一跳地走到新的菜名單面前,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美食,口水都要忍不住流了下來。這時,她突然開始觀察那菜名單上俊逸的字跡,雖然她不太懂,但是覺得好看極了。

“大人寫字這么好看啊。”她說道。

“是啊,不然我寫你的名字,送給你?”頡灝說道。

“好啊。”小獅子拿來紙和筆,給頡灝鋪在桌子上。

頡灝把袖子重新挽起來,走了過去,剛要提筆,卻問道:“小獅子,你沒有大名嗎?認識你這么久,還不知道你的大名是什么?”

“我沒有大名。”小獅子推脫地說道。

“不可能吧,你哥哥叫獅旋,你也得叫獅什么,這才合理啊。”

“好吧,我大名叫獅風......是獅旋起的,他說我們倆就是旋風......不過你還是別寫了,這個名字我可不喜歡。”小獅子回答道。

頡灝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下面小獅子也不裝淑女了,反而追著頡灝滿屋子追跑起來。

二十年前的藍星再現,只是持續了五天,可如今藍星已經持續了十多天了,撞星每日精神恍惚,做什么都無精打采,一到晚上就去沉香殿去找沉香屑,已經許久沒有去其他嬪妃那里了。

沒多久,撞星便下令,命宮中所有女子可以自愿參加,誰若是在藍星上堅持地久,便是最后的贏家,可以得到撞星的至高賞賜。

宮中的人,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些,只有些老奴還知道,曾經的藍星大賽,勝出者是如今的皇帝撞星,曾經的王妃。

同時下來的還有一道旨意——恨金王爺,即將迎娶莫罕族公主——金毓。

莫罕族,衰弱不堪,是北地的一支不起眼的民族,只因為這次蛛人之亂,莫罕族幾乎全部族人都死去,撞星為了表示安慰,才讓莫罕族公主嫁與恨金。

雙錦宮中,碎錦已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她撐起一把油紙傘,獨自一人走了出去。

雨并不是很大,卻是很潮濕,碎錦走在石階小路上,她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了,腿早已經酸痛不堪,卻一點也不想回去,仿佛一直走下去才是自己的歸宿,長裙上已經沾滿了泥水,幾乎要與土地融為一體。

此時恨金正站在閣樓上,伸出手來去感受那濕冷的雨水。

眼梢卻映入了那撐著紅色油紙傘的女子的身影......

碎錦也用眼角的余光知道,樓上的男子,乃是即將迎娶莫罕族公主的王爺恨金。

兩人便是如此擦肩而過,沒有眼神交流,仿佛從來不認識一樣。此時的恨金在想,如果當初與小水再次相逢的時候,告訴她自己不希望她入宮,他們現在會怎么樣。碎錦在想,倘若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是墨泊鎮當初的樣子,會是什么樣。

但碎錦知道,是自己錯了,是自己辜負了那墨泊鎮的光明,算是一只地洞里的老鼠,放棄了光明。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離皇宮不遠的恨金王府,正是熱鬧非凡。

碎錦已經備好自己的新婚賀禮,與撞星和沉香屑一起乘著轎子,趕往恨金王府,一路上沉香屑和撞星恩愛非凡,碎錦坐在他們身邊,卻是像與他們坐了兩頂轎子。

她的耳朵仿佛能代替眼睛,從那民間迷離的煙火氣中想象到恨金每日下朝,走在這里的樣子,或者是身騎白馬,看著往來的人的樣子,好像,她就在他的身邊。

恨金王府,與曾經恨金的氣質大相徑庭,竟是極度奢華,與撞星的皇宮,看起來沒有什么兩樣。

碎錦剛剛下了轎子,便看到王府一旁,扔在地上的枯萎的曇花。

“臣弟參見陛下。”恨金向撞星行禮。

“起來吧,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必多禮。”

恨金穿著鑲金絲的紅色衣袍,唇紅齒白,好像從畫中走出來一樣。

即將要行拜堂禮了,撞星坐在大堂中央,說道:“不如,讓皇后代孤做證婚人吧,孤只有這一個弟弟,若是拜高堂的時候,堂上無人,可就不好了。”

撞星將手中的冊子遞給碎錦,碎錦只好伸出手來,緩緩接住。

新娘佩戴著鳳冠霞帔,緩緩入堂,與恨金站在一起,碎錦便是站于兩人一旁,看著這一對璧人,過了好久,才反映過來自己要做什么。

恨金看了碎錦一眼,他那紅潤的嘴唇,一身鮮紅的衣服讓碎錦覺得陌生極了。

“皇后,怎么還不開始。”撞星催促道。

碎錦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婚房之中,一位女子正在等待夫君,她便是莫罕族的公主金毓。

已經過去很久了,門才被打開,卻聞不到男子醉酒的氣息,金毓笑了笑,直接掀開了自己的紅蓋頭,對下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恨金看到了金毓的臉龐,像是九天的仙女一般,仿佛不食人間煙火,與這塵世毫無關聯,一頭長長的卷發,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倒是符合她異族公主的身份。

“夫君,可還滿意?”金毓說道。

恨金卻沒有一點波動,說道:“你也知道,我娶你是因為陛下旨意,我也為莫罕族發生的事感到痛心,不過你我二人之間沒有夫妻情分,不能強求,以后我必然不會虧待你,在王府里,你有什么需要的,我都會滿足你。”

說完以后,恨金便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身后坐在婚床上的金毓的眼睛卻變成詭異的綠色,嘴中也長出長長的獠牙,她那卷曲的頭發突然變長,延伸出來,把恨金緊緊地纏繞在里面,再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恨金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金毓卻朝他開心地笑著,用那依然嬌嫩的手捂住了恨金的嘴唇。

片刻后,恨金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金毓將恨金扶到床上,開始施展自己的催眠之術。她滿意地笑著,露出與自己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神情,床上沉睡的恨金正喃喃地按照金毓的要求,說著話。

夜是如此漫長......

雙錦宮外,白姜剛剛走出來,他打算趕緊去追查到底是誰送給他那么多禮物。

“萬一真的有人喜歡我,那我怎么回答啊。”白姜越想越開心,一蹦一跳地往外走著。

他去了宮女們經常去浣洗衣服的河邊,問道:“好姐姐們,昨日是哪位姐姐在雙錦宮當差啊,昨天我門口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大堆東西,我不知道是誰送的,想問問你們。”

一位宮女說道:“對了,昨天是我當差,我確實看到有人往你的門口放東西呢,是沉香大人,他放完東西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天吶,白姜想到,幸虧還沒打開吃那些東西,里面肯定下了毒,就算沒有下毒,也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白姜想著,便想去找沉香問個清楚。

他走到了天牢門口,此時沉香剛剛審問完犯人,帶著那冰冷的臉從天牢中走出來,臉上還帶著犯人噴濺出來的血液,他一眼就看到了白姜那瘦小的身軀,卻是假裝不認識,往一旁走去。

白姜沖上去攔住了他,沉香一旁的武士都拔出刀來,可被沉香制止了。

“怎么了,雙錦宮的小內侍,找本大人有什么事?”沉香問道。

白姜被剛剛的武士嚇到了,他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然后說:“是你昨日給我送的東西嗎,就放在我房間門口。”

一旁的武士發出奇怪的聲響,沉香回頭給了他們一記白眼,他們這才安靜下來。

“對,是我送的,因為昨日是你的生辰,我是碰巧知道的,就算是我給你賠禮,以前,我確實對你過分了點。”沉香說道,不過這次他看起來很嚴肅,不像是騙人的樣子。

白姜想了想,實在是沒有來由再去質問一個說因為生辰給自己送禮物的人,便低聲道了謝,然后又說道:“你臉上有血,趕緊擦擦吧。”

然后他快步走開了,說實話,對于這個以用刑殘暴的典獄長,白姜對他的印象并不好,在沒有入雙錦宮之前,在他心中,沉香就好似從撞星身上衍生出來的一個雙胞胎。

可是后來碎錦告訴他,在撞星的手下辦事,若是不合撞星的意思,自然不會有好下場,若是沉香是一個對待犯人很溫柔的人,又怎么能成為典獄長呢?白姜知道,若是沒有真正了解一個人之前,是不能輕易來判斷這個人的好壞的。

新婚的金毓與恨金二人,今日要來宮中拜見撞星和碎錦。

那日金毓將恨金催眠以后,恨金卻完全不記得被催眠這回事,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他體貼地將金毓扶下車,不過很顯然,兩人與陌生人相比,并沒有什么區別。

拜見完撞星后,金毓便跟著恨金一起,前往雙錦宮,這是恨金第一次,進入雙錦宮。

金毓輕輕挽著他的衣袖,兩個人看起來般配極了,雙錦宮上下都是一副艷羨的目光。

今日的碎錦只是隨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她并不想太刻意,因為畢竟恨金都已經有了妻子,自己也該和他劃清界限。碎錦端坐在長椅上,看著兩人徐徐走過來,露出了微笑。

“金毓王妃,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如同天仙一般的可人兒。”碎錦稱贊道。

金毓趕緊說道:“多謝娘娘夸贊,不過人人都知道,娘娘才是傾國傾城,獨得恩寵,今日一見,金毓感覺此生都不白過了。”

碎錦笑了笑,說道:“今日王爺和王妃便在我這雙錦宮中留下用晚膳吧,宮中出了新的菜品,不然你們留下來試一試。”

其實碎錦只是想走個過場,畢竟已經接近晚膳時間,但是她并不想與兩人一同用膳,只是這金毓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碎錦的眉頭皺了皺,還是讓下人去準備了。

用過晚膳,金毓說道:“娘娘,金毓想單獨和娘娘說幾句話,不知娘娘能否答應。”

一直在旁邊板著臉冷若冰霜的恨金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如此,臣弟就先行告退了,一會再派車來接王妃。”

“好。”碎錦說道,她淡淡地笑著。

“走吧,王妃,我們去內殿。”碎錦拉起了金毓的手。

兩人在內殿中坐著,金毓說道:“娘娘,金毓從來是個開門見山的人。”

碎錦笑道:“王妃有什么話直說無妨。”

“我想說的是,其實我不是金毓,娘娘也不是碎錦。”

“王妃這是什么意思,本宮并不明白。”碎錦回答。

金毓站起身來,逐漸逼近碎錦,眼睛又變成了詭異的綠色,語氣也猙獰起來:“王妃知道我在說什么,你根本就不叫碎錦,你是水醉碗,曾經是續命所的一名續命寵,當然,你還有一個重要的身份,就是狐族的公主,你和恨金是相愛的,不過你為了復仇,來到這皇宮中,你一心想殺掉撞星。”

此時,一直候在門外的茶姑破門而入,金毓的頭發忽然又伸長起來,把茶姑纏繞起來,扔在內殿的地上,然后再把門重重地關上。

茶姑強忍著疼痛,說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金毓笑了笑,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是你們的仇人,我們,注定是朋友,反正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殺掉撞星,我不是什么王妃金毓,只是附了她的身,我是青絲鬼,不知道皇后,是否還認得我?”

青絲鬼族,昔日狐族最好的朋友,在昔日戰爭中,與狐族一同被滅族。

“你是?青絲鬼族的人?”碎錦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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