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寒蟬閃爍(四)
- 笙笙煙如織
- 淺非橘
- 4082字
- 2021-01-18 22:32:15
——1
碎錦總是多和頡灝往來,可是卻發(fā)現(xiàn)頡灝這個人雖然看上去親和,但是卻不肯和人深交,心里面是冷若冰霜的。
碎錦便命茶姑每日跟蹤頡灝,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并且收買了一個頡灝身邊的男仆,才發(fā)現(xiàn)頡灝所養(yǎng)的兔子,是當(dāng)年夢女養(yǎng)的。
自從夢女死后,頡灝便對這只兔子無微不至。
碎錦覺得這個情報沒什么用處,但是也隨手養(yǎng)起了兔子,畢竟之前在狐族的時候,碎錦也經(jīng)常養(yǎng)兔子,狐族和兔族,是一向交好的。
后來,碎錦發(fā)現(xiàn),頡灝每個月都會去一個山洞,并且只是自己一個人進(jìn)去,不讓別人進(jìn)來。
碎錦也去了這個山洞,并且參透了這個山洞的玄機(jī)。
她趁著撞星還對自己萬分寵愛,便和撞星說,自己想要生下一個孩子,讓撞星開心。
此言一出,撞星卻臉色一變。
碎錦摟住撞星的脖子,說道:“陛下,臣妾說錯話了嗎?”
“為何想要一個孩子?”撞星問。
“有了孩子以后,臣妾和陛下一起,帶著他在宮里玩耍,他喜歡什么,都給他,看著他開開心心的,那多好啊。”碎錦笑著說道。
撞星的臉色變化很快,碎錦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撞星有事要離開,看著溫柔地?fù)崦米咏q毛的碎錦,若有所思。
——2
這天,撞星邀碎錦去一個神秘的地方,說保準(zhǔn)讓碎錦驚喜。
這一次,撞星不打算使用轎子,而是要騎馬帶碎錦去,碎錦便換了一身方便的裝束,坐在了撞星前面。
“陛下,您會騎馬嗎?臣妾害怕自己摔下來。”
“孤什么不會,你再多嘴,孤就把你拋下去。”撞星開玩笑地說道。
碎錦笑了笑:“臣妾才不怕。”
還沒說完,俊逸的馬兒便奔騰了起來。
“整日見那些奇珍異獸,今日坐在這馬上,真是感覺好極了,我真是沒騎過這么好的馬!”碎錦不禁感嘆道。
撞星突然皺了皺眉,用不好聽的口吻說道:“你剛剛說了“我”這個字?”
“臣妾再也不敢了。”碎錦假裝十分害怕,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撞星卻在后面使勁抿著嘴唇笑著。
一旁侍奉的頡灝看到此景,卻是悶悶不樂,他的臉色被碎錦捕捉到,碎錦微微一笑,繼續(xù)觀察著他。
上一次這樣想笑是什么時候呢?撞星努力回憶著,卻實(shí)在是想不起來了。
那是一個幽深黑暗的洞,洞口一旁,寸草未生,各種黑暗的生物飛來飛去,碎錦不禁害怕起來,恐懼地看著撞星。
“莫非,陛下要在這個地方殺了臣妾?”碎錦假裝害怕地拉住撞星的袖子。
撞星看了看她,卻是面無表情:“孤不會殺你的,只是要送與你一樣?xùn)|西。”
他拉著碎錦走向了山洞,心里卻有幾絲不悅。走到盡頭,卻是一汪死寂的污水,充斥著臭味,碎錦卻拿出手絹來,給撞星捂住了鼻子。
“陛下別中毒了,這里也太臭了,不然我們趕緊出去吧。”
撞星拿過手絹來給碎錦捂上鼻子,說道:“不妨,孤給你的東西就在這水里面。”
只見他開始施法,里面的污水逐漸變得清澈,往一處聚集。
“美人,你看那像是什么形狀?”撞星問道。
“像是……一個人?”碎錦不安地回答。
不一會,那汪水竟真的變成了一個活人,靜靜地躺在泥潭之中,竟是個成年男子模樣。
“這是孤的皇子,七歲那年,我把他封印在這山洞之中,如今終于可以將他復(fù)活,只不過只能長成成年人的模樣了。”撞星說道。
“恭喜陛下,終于迎回了心愛的皇子。”碎錦恭喜道。
“以后你照看他好不好,他也算是有母親了。”撞星撫摸著碎錦的臉,說道。
碎錦本來打算在山洞這里施法,讓這個孩子重見天日,并且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用以日后威脅撞星,但是卻沒想到撞星卻這樣做。
碎錦本來心中不悅,這孩子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她與撞星獨(dú)處的時間,這樣下去,難免撞星會對她感到厭倦,雖說她已經(jīng)打破了皇后在位的最長期限,但是伴君如伴虎,碎錦擔(dān)心大仇未報,便又失去了一條命。
但是她卻又很快高興了起來,沒想到撞星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對自己如此信任。
下一步,碎錦要讓這個孩子喜歡上自己,讓自己在撞星心中的分量加重,以便日后蠱惑撞星在政事上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
——2
碎錦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錦床上熟睡的皇子。
皇子叫萄淚,是個不錯的名字,但是卻充斥著一種悲傷。
他緩緩張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最純凈的眼睛,他長的十分完美,只是額頭上有著觸目驚心的疤痕。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里?”他驚慌失措地問道。
說實(shí)話,碎錦并不喜歡這個孩子,他是仇人的孩子,但是碎錦必須讓他喜歡自己:“我以后便是你的母后,我會好好疼愛你的。你的母妃,已經(jīng)去了,你父王不忍心看你痛苦,所以將你封印起來,如今,他已經(jīng)成了皇帝,你已經(jīng)是皇子了。”
萄淚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子,腦海里回想起來童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記得我的母妃最喜歡給我煮奶喝了,我的母妃還在嗎?若是不在了,以后母后可以為我煮奶喝嗎?”
碎錦說道:“你的母妃去了很多年了,不過以后,母后便為你煮奶喝,和以前的味道,保證一模一樣。”
碎錦沒想到這孩子不哭不鬧,說話如此沉穩(wěn)。
可是這樣的孩子,讓碎錦感覺有點(diǎn)害怕。
他不好控制。
——3
安置好萄淚,碎錦便來御書房找撞星,在一旁調(diào)香,看著撞星在鉆研巫族法術(shù)的書籍。
撞星喜愛巫術(shù)的事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拿著淡紫色的調(diào)香棒,驅(qū)散著香盞里的香味,說道:“不知陛下這偌大的御書房,有什么適合臣妾看的書嗎?”
撞星大笑起來:“美人又不識字,還要什么書看,你過來。”
碎錦便放下了調(diào)香棒,妖媚地走了過去,撞星一把把她攬進(jìn)了懷里,碎錦聞到了他身上的香味,那是其他女人身上的香味。
“美人若是親孤一口,孤便給你一本你能看懂的書。”
碎錦輕輕地用手指戳了一下撞星的酒窩,說道:“那陛下閉上眼睛。”
“為什么?”
“臣妾害羞。”碎錦裝作害羞的回答。
撞星聽話的閉上了眼睛,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長長的眼睫毛都好像在閃閃發(fā)光,碎錦也閉上了眼睛,輕輕地吻在了撞星的臉上。
撞星卻感覺有一種觸電的感覺,酥酥的,麻麻的。
他滿懷笑意地看著碎錦,往碎錦的臉上親去,只不過,這一次,碎錦躲開了。
撞星從桌子旁拿出一本《山海經(jīng)》,說道:“這是孤親自畫的,以前是給萄淚啟蒙的,后來便擱置了,上面只有稀稀疏疏幾個文字,你若是不懂,便來問孤。”
碎錦輕輕翻動著這本書,發(fā)現(xiàn)是那樣的細(xì)致,沒想到撞星對自己的孩子,卻是這么體貼入微。
她不知為什么,突然說道:“臣妾知道陛下喜歡看頡灝大人的戲,便給頡灝大人寫了個劇本,想給陛下看,不知陛下是否愿意賞臉?”
“美人,你會寫劇本?”撞星一臉疑惑。
“陛下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碎錦說道。
——4
蘇之瞬正站在日落時的窮極湖,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把自己的手腕露了出來,陽光便也照了上去。
不一會,蘇之瞬那丑陋的身軀便消失了,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他便是水醉碗的親舅舅,寧誠。
前不久,寧誠的記憶終于恢復(fù),每一天所經(jīng)歷的事,他都記起來了。
誰知如今阿婉已成為撞星的皇后,阿城也早就死去多年了。
恨金也回到了墨泊鎮(zhèn),整日郁郁寡歡,像是丟了魂魄。
恨金走到了蘇之瞬身邊,蘇之瞬對他笑了笑,恨金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便劇烈地咳嗽起來,袖子上沾染著斑駁的血跡。
蘇之瞬憐惜地看著恨金,說道:“王爺還愛水醉碗嗎?”
恨金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窮極湖那一汪清澈的水。
“我不是蘇之瞬,而是水醉碗的舅舅。”蘇之瞬黯然地回答道:“好久不見阿婉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撞星那個大魔頭那里,過得怎么樣。”
“她肯定不快樂。”恨金說道:“撞星是什么樣的人,整個碧瓦飛甍的人都清楚。”
“我想找時間去看看她,不知恨金王爺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蘇之瞬問。
“讓我想想。”恨金回答。
碎錦拿著剛剛給萄淚煮好的牛奶,走了進(jìn)來,看到萄淚正懊喪地站在鏡子面前,撫摸著自己額頭的疤痕。
“萄淚,你的牛奶好了,趁熱喝吧。”
萄淚接過碎錦遞來的牛奶,抿了一口,說道:“母后待我太好了,萄淚日后定會好好報答母后。”
碎錦沒想到一個七歲的孩子會說出這種話,心里感覺非常感動。
碎錦出去之后,便找來小獅子,要出宮去采辦東西。
小獅子疑惑地問道:“你有什么要買的?莫不是,嘻嘻,要出宮去找我哥哥?”
“嗯,你哥哥說有要事要找我,讓我們趕快過去,你趕緊去更衣,我讓茶姑去問撞星讓不讓我們出去。”
撞星的宮規(guī)不嚴(yán),何況這是碎錦第一次要求出宮,撞星自然是答應(yīng)了,還囑咐她要注意安全。
碎錦換上了一件白色的便裝,去掉了宮里為迎合撞星的喜好那繁瑣的服飾,舒了一口氣,她挽著小獅子,第一次走出了宮門。
——5
從小獅子口中知道,獅旋開了一家奇珍樓。
剛到奇珍樓,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獅旋,他還是那樣的高大,用柔和的眼神看著碎錦和小獅子。
小獅子抓了一下碎錦的手腕,碎錦知道身后跟著撞星派的武士,不能表現(xiàn)出認(rèn)識獅旋。
獅旋很識趣地迎了上來,招呼道:“請問姑娘需要些什么?”
碎錦嫣然一笑,說道:“需要上好的絨絲,不知老板這里有沒有啊。”
獅旋便揮揮衣袖,帶著碎錦和眾武士進(jìn)了奇珍樓,他走向彎彎曲曲的樓梯,眼神一直瞄著那些身帶利刃的高大武士。
到了五樓,碎錦便命武士在樓梯處等候,可眾武士們不聽從。
“皇后娘娘,陛下令臣等務(wù)必寸步不離,皇后娘娘請不要為難部下啊。”
獅旋輕輕笑了笑,便略施法術(shù),定住了那些武士,并且造了一個結(jié)界,甚至把小獅子也隔絕在外。
碎錦不解:“你這是做什么?要是被撞星發(fā)現(xiàn)了,就算我們是死不了,但我們的復(fù)仇計劃,就完全泡湯了!”
“你在講什么?”獅旋怒吼道,這是碎錦遇到獅旋以來,獅旋最可怕的時候,現(xiàn)在的他就像一只準(zhǔn)備好殘殺動物的獅子。
“水醉碗,不要復(fù)仇了好嗎?你看看你現(xiàn)在,都變成什么樣子了,在哪個狗皇帝的身邊飽受侮辱,還做了什么狗屁皇后,我們不復(fù)仇了好嗎?我們不需要再復(fù)仇了!”獅旋說道,他激動極了,緊緊地抓著碎錦的肩膀搖晃著。
碎錦的眼中不住的流出眼淚來,她無奈地看著獅旋:“每當(dāng)我在我的滅族仇人面前獻(xiàn)媚取寵,我的心又何嘗不似被一塊一塊地剜下來呢?可是事到如今,已經(jīng)晚了,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的恨金大人,我以前夢想中的那種生活,都已不在了。”
獅旋伸出手來,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珊瑚手串,那只手串閃耀著刺眼的光芒,他說道:“你把它摘下來,戴在你手上,你就可以任意支配我,我?guī)愕轿业牟菰僖膊蛔屇阃纯啵脝幔吭谀抢铮瑳]有人可以找到我們,就連撞星都不能。”
沒想到清高孤傲,將自由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的獅旋竟然有一天甘愿讓別人奴役自己。
“你愛我嗎?獅旋?”碎錦擦干眼淚,問道。
“愛。”他的回答堅(jiān)定又干脆。
“可是我似乎不配去愛了,自從我背叛了恨金,便不配擁有愛了,謝謝你心疼我,但我不能和你走,我不愛你,也不會去控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