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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按立前的工作

“那帶種流淚出去的,必要歡歡樂樂地帶禾捆回來。”

——《詩篇》126:6

通常學生在正式傳道以前都需要接受長老會的考察,1835年春夏時節,他正處于這樣一個時期的時候,教會的一些牧師就申請讓他到他們那里參加服侍。人們尤其勸他考慮去靠近斯德嶺的拉博特和丟尼佩斯那里,在約翰·波納手下工作,后者在當時擔任這幾個聯合教區的牧師。在此情況下,他(以往也常常這樣做)前去求助愛丁堡的長老會,他正是在該教會的監督下實習的,他請求將余下的公共實習轉到另一間長老會去,那里對偶爾的延遲不是那么緊。他的請求很快就得到了批準,因為和鄧弗里斯郡的關系,他到了安南的長老會那里,后者批準他于1835年7月1日開始講道。有關當時的心情,他在當天晚上的日記中寫道:“在安南教會試講了三次,通過希伯來語的考試后,最終由時任仲裁的馬尼勞斯先生正式批準我傳講福音。‘噢,我的靈魂啊,贊美歸于主;我心中的一切都倍受激勵,只為贊美并彰顯他圣潔的名!’長久以來,我所渴慕的、人所能得享的至高榮耀,最終你賜給了我,我甚至幾乎不敢引用保羅的話:‘我本來比眾圣徒中最小的還小。然而他還賜我這恩典,叫我把基督那測不透的豐富,傳給外邦人。’[5]雖然還不能如實地感受到自己的不配,卻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其肅穆莊嚴的意味。愿我以謙卑為衣。”

一個星期以前發生了一件事,約翰·布朗牧師去世了。這對他和另外一個人產生了重大的影響,這個人也是在同一天由另一間長老會批準開始講道的;后來他們一起旅行,成為福音事工中的弟兄。約翰·布朗帕特森牧師,來自福爾柯克,神賜予他杰出的口才和學識,當高燒奪走他生命的時候,他正在全身心地侍奉主。在他死以前曾多次談論牧師責任的可畏;對許多人來講,看到他這樣早早地過世,他們都從中受到了極大的教訓,這也是一種警告,即他有可能突然就被召去為擔當眾多靈魂牧者的職分交賬。

接下來的主日,麥克謙先生第一次在盧德維爾教會講道,教會靠近敦弗里斯郡,講道的主題是“畢士大的池子”,下午講“窄門”。當晚他在日記中寫道:“有權柄地宣講基督,這真是極其莊嚴的事工;現在發現其嚴肅性甚至超過我以往的想象;而且這也是一種榮耀的特權!”一個星期后(周六,7月11日)他寫道:“主啊,求你讓我在你喜悅的時間和地方服侍;在你的手中我的各種條件將盡得其用。就求你讓我沒有顧慮和擔心。”第二天,在利斯的圣彼得教會講道,結束后他又寫道:“要記得,在登上講臺以前,當如此告白:‘我們關注傳講信息的人總是勝過了關注信息本身。’在當天的講道[6]中,他說:‘如今我站在講臺上,如果成為牧師,我將得享與神交通的甜蜜瞬間。我全心全意為神說話。那么,與更為寧靜且睡意蒙眬的時刻相比,此時會表現出更為鮮活生動的信心之舉。’”

直到11月7日他才開始在拉博特講道。在此前,他四處講道,有許多人開始領受他口中所出話語的甘甜。他接受邀請到人們所建議的地區勞苦做工,在此期間他寫道:“我的目標,我素來所求告的就是放棄自己的計劃,正如我所確信的那樣,救主看為合適我的地方必定永遠是對自己最好的地方。”

他前去的教區規模很大,有六千人。最初的教會設立在拉博特,不過,通過波納先生的努力,許多年以前就為丟尼佩斯的人建立了第二個教會。后來出任斯徳嶺教會牧師的漢納先生曾經在麥克謙任職此教區的助理之時對他講過道;如今麥克謙先生雖然身體狀況欠佳,但卻懷著完全敬虔熱忱的心來到這里。作為助理,他的職分是每個主日輪流在拉博特和丟尼佩斯講道,在感覺身體和靈魂許可的情況下,周中的時間就在這兩個地區走訪民眾。這兩個地區在總體特征上存在明顯的差別,但牧師及其助理卻對其付出了同等的勞力;他們的禱告聲常常升入高天,以至于天國的窗都向這兩處的至圣所敞開了。眾多的靈魂在此得救;不過,其忠信的牧師卻常常與自己年輕同工的戰士一同流著眼淚抱怨說:“主啊,有誰相信我們的話呢?”憑著信心播種了許多,即使一時的回報顯得不夠充分,這樣的播種也不會被棄絕。

曾幾何時,拉博特是神的圣徒羅伯特·布魯斯服侍和禱告的地方,麥克謙對此甚為欣慰。在從圣地回來后,他如此表明自己的意愿:“愿圣靈傾倒在拉博特,如同布魯斯傳道的日子。”但比起所有這一切的關聯,他在心里永遠記掛的卻是人的靈魂,他渴望他們得到救恩。在1837年他從鄧迪寫信給波納先生,其中表明了自己對眾人的渴望:“我對拉博特和丟尼佩斯是多么關懷啊!這里就好像是我的出生之地。公義的太陽將永遠升臨其上,并借著認識耶穌的光芒照亮其山川河谷嗎?”

剛剛在此地安頓下來,他就開始工作了。對他而言,在所有事工開始以前,他都要首先預備自己的靈魂,這是他從未改變過的習慣。在走訪之前,他會在早晨的幾個小時安靜地靈修。他內室的墻壁見證了他所有的禱告,我相信時有淚水和哭喊伴隨著他。誦讀詩篇的聲音,常常在清晨令人愉悅地飛出他的屋頂。接下來是閱讀神的話語以求自己更加成圣;很少有人像他一樣透徹認識到《詩篇》第1篇所帶來的祝福。他的樹葉不會枯干,因為他的根扎在水中。也是在這里,他開始認真學習約拿單·愛德華滋的作品,并視其為礦藏而加以開采;若是開采就肯定需要付出代價。與本書作者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手中總是拿著《撒母耳·盧瑟福書信集》。過去他偶爾閱讀那些充滿常規知識的書籍;如今讀的時候卻不然,其堅定的目標是從中發現一些有關屬靈真理的啟發。讀了《昆蟲建筑》,他得到如此結論:“神統管著螞蟻和蠓蟲的世界,這是可見的事實,如同他統管著有生命的人和大能的撒拉弗!”

他極其渴慕地想要熟悉《圣經》;《舊約》和《新約》都是他定期研讀的內容。他喜愛遍尋神寬廣的啟示。他曾對一個朋友說道:“如果一個人總是將眼目盯在這片已經開發的土地上碩果累累的田地和得泉水澆灌的花園,那么他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愁苦的學生。除非一個人站到了高山之巔,看見了荒涼的繆爾森林和貧瘠土地上的苔蘚;除非一個人在船只消逝于地平線的另一端時,曾一直追蹤著桅桿的航向,并最終看到了地平線的那一端沒有岸邊,只有無際的水域;否則他將不能真正了解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同樣,如果一個人不了解神所啟示的一切;不能深入考察最沉悶無趣的章節,以收集其原本所蘊含的佳美果實;不能致力于理解經上所有的血腥戰役,以便自己能夠認識到‘吃的從吃者出來,甜的從強者出來’,那么這人也會是最愁苦的學生。(1836年6月)”

他急切尋找各種有可能幫助自己更加圣潔的途徑和方式,這使得他注意到了存在于某些人身上的不利因素,即他們沒有天天與更有長進的信徒一起團契,從而得到鼓勵和警醒,“從自身的經歷中我發現一件事,我的手表在鄉下不如在城里走得好,快或慢只是一點點微小的變化,但日積月累就使得我表上所顯示的時間與整個世界不同,與太陽的運轉節奏不同,真是令人驚奇。最簡單的解釋就是,在城里我會在每一條街上都遇見一座高聳的尖塔,上面各有一座走時精準的大鐘;所以,每當我的手表出現誤差時,我都會注意到并迅速加以調校。同樣,有關內在手表的情形也是如此,只是其指針所指向的不是時間而是永恒。因為逐漸且緩慢的變化,我靈魂的輪子就開始滯后轉動,或者我情欲的發條變得過于強勢;因為沒有生命的時鐘供我加以比較,使我借此修正自己的道路。你會說我一直有太陽為參照物;不錯,但實際情形還是如此;因為我們也會遇到許多的云霧,它們會阻礙我們軟弱的眼睛看不見太陽”(寫給凱爾索的H.波納牧師的信)。

從一開始,他用以喂養其他人的正是自己所領受的食糧。他講道的方式只是展現自己靈魂所經歷的進程;也就是其內在生命的釋放。他喜愛從大牧者遇見自己的草場出發,引領交給他照看的羊群而走向他得到滋養的地方。

在他做工的禾場,他發現繁忙的工作讓他喘不過氣。有好幾個煤礦和鋼鐵廠,其工人中的絕大部分,要么身陷對真理漠不關心的境況,要么就是以不信神的靈在拒絕抵擋真理。麥克謙先生立時就明白了擺在眼前的事實,他前來協助的牧師已經將各種重任壓在了自己的肩上,無論自己的健康狀況如何,無論自己充滿怎樣的熱忱和堅持,這些重任加在一起都是人所不能承受的。他試著工作了幾周,發現所在的區域比想象中的還要廣闊無邊,眾多的靈魂冥頑不化,其固執程度也是他前所未見的。

在某種程度上,正是他的經歷使他深深地贊同教會拓展計劃,這計劃意在努力將好消息帶到眾人的家門口,否則他們會仍舊被遺忘,都甘心情愿地這樣活著并死去;這樣的努力是真正高貴的行為,也是真正基督徒所行的。他在給國外一位朋友的信中描述了自己有關這事的印象:“在這樣一些被遺忘且人口過增的地區,傳道的事工亟須加強,只有摧毀靈魂的冷酷無情和冰冷之心才有可能對此加以反對。事實上,如果皇家理事會哪個成員想要嘗嘗走訪拉博特地區的病人或將死之人(更不要說走訪整個地區,而且還要預備講道)有多勞累,我敢擔保,只要最后他還能從床上爬起來,就必會在理事會上改變自己的觀點和態度。”

這樣忙碌了幾個星期,從早到晚,他整個身心都投入到看顧這些靈魂的勞苦中;這時他的事工遭受到了另外一種限制。在12月底,他的身體承受了強烈的心臟壓迫和急劇的咳嗽,這引起了一些朋友的擔心,唯恐他的肺部受到感染;為此有幾個星期他無法公開講道。經過檢查,發現他的右肺上有一個陰影,但還不致感染到兩邊的肺葉組織。不過,有一個時期,他的氣管受阻,也很容易受到刺激,若是繼續講道的話,病癥將會迅速惡化。然而,他的身體很快就得到了恢復,加上謹慎的安排,他又重新開始了工作。

暫時的病狀更煥發了他對自己事工之下眾靈魂的極度關注。在生病之初,他去了愛丁堡,那是“如此甜美、陽光燦爛的清晨,仿佛是神特別為他選定的”;他寫信給波納先生:“如果在第三個主日以前我還不能恢復的話,我恐怕將無法承受自己良知的譴責而留下你獨自勞苦,無助地背負起六千個靈魂的重擔。不會的,親愛的先生,我必須在神的護理中正確解讀他的旨意,在他吩咐的時候,就讓位給更健康、有能力的工人。我盼望我祈禱,愿他再次使我復原而回到你身邊,回到教區,帶著一顆遭受過病痛折磨的心,越來越多地傳講福音,就好像將死之人對將死之人說話一樣。”其后,他也提到了兩個病人:“可憐的A.D.和C.H.,我常常想起他們。除了為他們禱告,便再也做不了更多于其有益的事。請告訴他們,我將不住地為他們禱告。”

這位圣潔的牧人懂得那通向天父的、濺灑寶血的路,他暫時被撇在一旁無法供職,很可能跟他健康活躍的日子一樣,也大大地見證了神對其子民的美善。在休養期間,他心里飽受折磨,并且他也一直像摩西那樣,為自己看顧的羊群,也為自己的靈魂面對面求告神。麥克謙先生相信,是神為自己設定了這樣的結果;主在他進入葡萄園的入口處讓他遭遇這一切,正是為了使其更多思量他在他身上的工作。他寫道:“保羅問:‘你要我做什么?’主回答:‘我要向他顯明,為我名的緣故他必要遭遇多么大的事。’因此,對我也一樣。我一直急切地想要成就偉大之事;而贏得贊美的情欲也永遠是困擾我的罪;最適于訓練我的學校莫過于離開眾人視線,讓我獨自遭受患難。”在寫給波納先生的信中,他再次說道:“我格外感覺到,在生病且經歷痛苦期間,我事工的全部都應該在于禱告和代求。然而,撒旦是如此猛烈地在我們詭詐的心中做工,以至于我從不記得自己過去曾經像現在這樣背棄上述職責。我竭力‘在至圣的真道上造就自己,在圣靈里禱告,保守造就常在神的愛中,仰望我們主耶穌基督的憐憫,直到永生’。此時在我看來,《猶大書》中的這段經文尤為美麗。若是生病有益于我們再次來到神的愛中,那么將我們留在病中就肯定是有益的。然而,我們是多么不情愿這樣的事發生啊!我不能質疑神已經賜我放膽進入至圣所;我不能質疑通過嶄新且灑滿鮮血的道路,自己擁有不斷進入至圣所的權利和頭銜;我不能質疑自己進入至圣所以后,不僅得蒙饒恕,且得蒙那可愛之主的悅納;我不能質疑自己進入至圣所以后,圣靈會甘愿像鴿子一樣降臨,又仿佛那禱告和平安的靈住在我的里面,使我‘奉圣靈的名禱告’;還有耶穌甘愿作為我們和天父的中保而復活升天,不為世界代求,卻要為我代求;更有聽禱告的神甘愿俯身側耳聽他所喜悅垂聽且回應的求告之聲;我不能質疑如此住在神里面乃是對我本性最真實的祝福;然而,受造物是多么奇怪且難以解釋啊!我總是不情愿進去,我在至圣所周圍徘徊,有時我穿過裂開的幔子擠了進去,看見住在里面的人所蒙之福遠勝過在病體身軀中的我;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我還沒有住在里面。”“我的禱告會追隨著你們,特別是臥病在床的A.D.和C.H。盼望他們能夠幸免得活,愿基督在他們身上得著榮耀。”

重新投身事工以后,他在卡洛威爾找到一個住所。他常常騎馬離開這怡人的美景去工作的地方。然而,盡管住處景色很美,而他的身體只是部分康復,但他并不滿足;他感嘆自己的身體不能勝任更多的勞苦。他常常充滿懊悔地注視著那些廠礦,甚至在以后的日子仍然想起來,雖然說起來有失公道,但他還是會因為疏忽了他們而感到自責。“有兩個地方還沒有完全破碎以前,我就離開了那里,那就是金奈爾德和彌爾頓。它們常常冒出來控訴我的良知,尤其是后者,過去我經常騎馬穿過此地。”他渴盼的不是安慰,而是在服事上蒙主所用;他認為這樣的地方非常適宜促動這一偉大的目標。他曾經談論到附近一個他偶爾拜訪過的教區:“大樓太舒適了;誰住在那里幾乎都會說:‘這是我的安息之所。’我認為牧師的宅邸永遠都不應該如此華美。”

后來發生了一次小小的意外,提升了他在講臺上的功力,使其講道輕松而流暢。從一開始講道,他就很排斥在講臺上朗讀講道稿的習俗,認為這樣做極大地削弱了傳道人在分享信息的過程中流露出自由天然的熱誠;當然,他也不會背誦自己所寫好的講道稿。他的習慣則是記住事先仔細寫好的講章的實質內容,然后隨心自由地講說出來。有一天早上,在他騎馬狂奔趕往丟尼佩斯的路上,不小心把已經寫好的講道稿掉在了路邊。這樣的突發事件導致他沒有機會再按照慣例來做準備;結果神卻讓他能夠比以往更為自由地傳講福音。他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具有即時演講的天賦,同時他也意外地了解到自己具有思維和語言能力連自己都難以置信。不過,這樣的發現絲毫沒有減少他勤勉的預備。實際上,發生這次變故所帶給他的唯一用處,就是給他上了一課,即仰賴神自己即時的祝福,而不是滿足于自己所做的預備。“有一樣事總是充滿了我安慰的杯,那就是神的作為可以借助最貧乏低劣的詞語,也可以借助最優雅高尚的詞匯,不過,他最樂意的是榮耀全都歸于他。”

他的手中收獲滿滿,與波納先生同工將生命的糧散發出去。同時,從他在此時期的日記中,也可以窺見他自己靈魂的成長,下面摘錄了其中幾段的開頭部分:

“1836年2月21日,安息日——為又一個人子的日子稱頌主。重新開始寫日記,久已中斷。重新開始,不是因為我感覺不到寫日記的劣勢,比如這樣做會使人偽造感情,人們寧愿表達自己所希望的,而非自己的真實狀況;而是因為寫日記顯示出極大的優勢;比如確保人能夠鄭重反省當天的事件,仿佛一切都發生在神的眼中。在拉博特講道兩次,論神的義,《羅馬書》1:16。早晨更多的時間用于頭腦,而非心靈;這已經是我屢次所犯的過錯,我也總是深感其邪惡所在,特別是在禱告中的時候。所以,主啊,求你糾正我這樣的毛病。”

“2月27日——在丟尼佩斯講道,前所未有的用心,《羅馬書》5:10,這歸功于這一主題的福音性質,還有預備時的禱告。聽眾比往日少!當神賜福靈魂并使其沉著地站出來求告他的時候,那是多么快樂而奇妙的感覺!噢,唯愿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而非為我自己!”

“3月5日——在拉博特講道,大得安慰,主要歸功于我改正了在2月21日所犯的錯誤。因此,心和口都是滿的。大衛說:‘你開廣我心的時候,我就往你命令的道上直奔’;‘你開廣我心的時候,我就奉你的名傳講福音。’”

從上面這最后一句話中,我們明顯可以看到他非凡的嚴肅事工的萌芽。他的心已被充滿,他口中所說的話正是他內心所感受到的。他宣講出來的不僅僅是活水,而且是從他自己所飲過的泉水吸取來的;這樣的侍奉豈非真正傳福音的事工嗎?有些人企圖使用自以為更富有才智的向良知說話的方式;但是,在一個牧師嘗試這樣的方式以前,他應該先看看自己的心,與其他人相比,他能否更加深刻急切地預備好自己的心。既然真正有可能射中良知的箭并不是講道中最有才智的那一部分,那么,對于那些富有才智的牧師而言,如果他們希望自己所講的話能夠影響到眾人的靈魂,其中也包括他們自己的靈魂,就必須在事工中比他人多十倍地進行禱告。如果想要我們自己的講道永遠充滿對滅亡之人的同情,就必須自己先受到有關罪和義之觀念的感動,這同樣的觀念也感動過耶穌人性的靈魂。[7]

大概是在此時,他偶爾為《基督教先驅》寫稿,其中有一篇是《論突如其來的重生得救》,他在其中表明正是《圣經》引領我們期盼這樣的重生得救。在同一個月中,他似乎還寫成了一本詩集,名字是《曼戈公園頌》,其中有一篇曾引起了威爾森教授的關注。然而,無論他從事怎樣的事工,他的目標都是榮耀自己的主。有一次,在聽完他人的講道之后,他評論道(4月3日):“內容很有力量;但是,我渴望聽到更多有關基督的事情。”

6日,安息日,他寫道:“以溫柔的心進行傳道。噢,為什么我沒有哭泣,就好像耶穌為耶路撒冷落淚?晚上——指導兩個令人愉悅的主日學校。身體非常疲憊。神滿有仁慈地將安息賜給勞苦之人。”

“4月13日——去斯德嶺再次聆聽杜夫博士講論他的方法論。心中充滿了勝過以往的溫暖和能量。他在講論的過程中一直都在激發我的熱情。感覺身不由己地跟隨他一起經歷了其整個系統。這樣的方法若是為了激勵聽眾,就是可取的;若是為了激勵教師,就更為可取了。現在我發誓,如果神開道,我就去印度。我在這里,請差派我去!”

他靈魂中的這種使命感持續存在于其整個一生。主真的使他甘心情愿,隨時準備趕赴任何地方,這樣的預備也有益于他在家鄉無私舍己的事工。在所有真正的傳道人身上,這樣的使命感多多少少都是必須有的,難道不是這樣嗎?所有真正主的信使不都是非常愿意隨時隨地聽從主的呼召嗎?若是有任何人因為想要聽到來自南方的呼召,就對來自北方的呼召置之不理的話,難道這樣的行為是合理的嗎?如果我們真的想受神的差遣,就當處在以賽亞的位置上。

“4月24日——噢,愿今天的勞苦得蒙祝福!不單單是我的事工,而是全世界所有信實之仆人的事工,直到你降臨的安息日來到。”

“4月26日——走訪卡隆沿岸。所到之處皆受到款待。真是一次令人愉悅的事工。深受鼓舞。其后向眾人講道,引用的經文是《箴言》1章。”

“5月8日——在拉博特領受圣餐。擔負長老的職任幫助忠信的人。分享信心和喜樂的瞬間。由忠信的老牧人(丹尼的登普斯特先生)主持,他是蒙神教導的仆人。今天早晨站立在將死之人的身邊,到了晚上則是站立在死人的身邊,不幸的J.F.于昨晚過世。我將手放在她冰冷的額頭上,試圖合上她的眼睛。主啊,求你賜給我向你而活的力量!還有面對死亡的力量。”

“5月15日——今天有日環食。兩次的聚會合在一起,以便及時觀看。太陽閃耀的金邊環繞著黝黑的月亮圓盤,這樣的景色實在美麗。主啊,有一天你的手將熄滅所有這些蠟燭;因為無需任何太陽來照亮那片樂土,羔羊就是那里的光明;他是不會發生日食的太陽,這樣的太陽不會降落。”

“5月17日——走訪了十三個家庭,晚上在學校里對他們演講,選用的經文是《耶利米書》1:4,主題‘隨走隨哭’。經歷到靈魂的一點點擴張;講說了一些顯而易見的事;有些渴望他們得拯救,為要叫神得稱頌。”

“5月21日——為安息日做準備。我的生日。我已經活了二十三歲。我的磐石是值得稱頌的。盡管在圣經知識和對你的認知上我都是一個小孩子,但你卻使用我做一個小孩子所能做的,或一個小孩子所能承受的。在過去的一年中,除了我自己的身體,我很少受到磨難。噢,日子如何,力量也就如何!求主賜給我力量來面對患難和死亡!”

“5月22日——噢,主啊,當你工作的時候,所有的沮喪都消失不見了;當你遠離的時候,凡事都令人沮喪。在這樣的一天,千日中的一天,神是可稱頌的!噢,為什么不總是如此?要警醒禱告。”

本月在愛丁堡參與總會期間,他借此機會重新走訪了在坎農蓋特的一些家庭,從前這些家庭是他負責走訪的。“J.S.還在遠遠地尋求,但卻實實在在地有神在帶領。他的手開掘出這些淚水。走訪L.,非常有趣,臨近死亡,卻仍然持有同樣的心態。我只盼望其中有一些信心存在。看見M.夫人,流了許多眼淚;感觸很多,盡管還是有所懷疑其仍然處在黑暗中。你是知道的,主!”

“6月11日——昨天上到丟尼佩斯。好像我害怕呼叫基督的名。看見許多屬世的人在某種意義上都需求神的話語,但我不能全身心地來講道。我所做的一切幾乎完全失敗了。主啊,我真是毫無用處!今天試圖為下一個安息日預備自己的心。我一直在讀波士頓先生的生平,當以他為榜樣,借助禱告和禁食來檢省自己。一、我的心真是靠著耶穌得蒙拯救了嗎?將所有的贊美都歸于他,而完全不會歸在自己身上的那得救之道我真的選中了?在自己看來,這樣得救的方式不僅合乎《圣經》上的救恩之道,而且也是自己所心悅誠服的嗎?求主鑒察并試驗我,因為我所能回答的只有:是的;是的。二、我心里真的渴望得以完全成圣嗎?還有任何罪是我想保留的嗎?罪令我感到憂傷嗎?尤其是當罪突如其來之時,我也能加以克服嗎?主啊,你知道一切:你知道我恨惡一切罪,并渴慕像你一樣完全圣潔。下面的經文乃是《圣經》中最甜美的話語:‘罪必不能作你們的主。噢,我愿意因此而躺倒在塵埃之中,越低越好,唯獨叫耶穌的義和力量受到稱贊!感覺死氣沉沉,為我竟然不能為這樣的死狀感到憂傷痛悔而憂傷。到了晚上得以恢復。通過吟唱贊美詩和禱告而獲得靈里的安靜。’”

“6月12日,安息日——今天一個罪人傳講了耶穌,正是這位耶穌為他成就了一切,而且是剛剛為他成就的!這是大有裨益的一天,內心比較熱切地仰望那獨一喚醒靈魂的大能,也備受自高自大的誘惑。噢,要呼吸那屬靈生命的強風!晚上,想辦法將耶穌的美麗和卓越展現在小孩子的面前。非常疲憊,但略感平安。實實在在地,在你的院宇中過一日勝過在其他地方度過千日。”

“6月15日——走訪卡隆沿岸的日子(相當愉快的一天)。晚上人很多。會后感覺非常快樂,盡管還在為謗瀆的話感到悲哀。實實在在地,這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信息,應該以天使般的溫柔進行講述,特別是講述的人乃如此貧乏的一個罪人。”

事實上,在他后來的傳道中很少再充滿這樣的苦味;他非常了解這樣的情況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極其自然的事,而且他若覺得自己的話算不上嚴肅的同情,常常就會憂傷懊悔。記得有一次我們相遇,他問我上個主日講的主題是什么,我回答說:“惡人必將歸入地獄。”聽到這樣可畏的主題,他問道:“你講道時能夠滿懷溫柔之心嗎?”肯定,責備的語調與嚴肅的警告大不相同。講道不是講強硬的話來刺透百姓的良心,而是讓聽眾聽到有雷鳴相助、來自神圣之愛的聲音。神的話語是兩刃的劍,其最鋒利的地方不是死,而是生;針對那些自義的靈魂,后者要比前者更有用。因為對這樣的靈魂而言,我們講說地獄敞開的門和不滅的火時,他們更容易漠不關心;不如我們講說天國敞開的門,只要他們即刻回轉。首先,我們傳講好消息正是為了將永恒生命的確據即刻傳遞給凡是相信的人;接下來,我們則顯明永恒的咒詛和第二次的死亡,這樣我們就更為深重地擊打了世界上那些敵對神的驕傲之人。

“6月19日,安息日——潮濕的早晨。在丟尼佩斯向小群聽眾講道,有關稗子的比喻。感謝神賜下這樣可稱頌的比喻。在兩段的論述中,我能夠回顧且看到許多令人非常痛恨的驕傲想法、自我欣賞、喜愛得到贊美、讓心遠離服侍。”

“6月22日——卡隆沿岸。最后一次。流下了一些眼淚;還是擔心有些人喜歡的是講道之人,而非所傳講的信息;我擔心自己竟虛妄地喜愛人的這種愛,求神不要讓這樣的事發生。愿主滅絕我的榮耀,但卻讓你的榮耀永遠被高舉。”

“6月26日——真正的安息日。金色的天空。坐滿人的教會,氣氛比平時更活躍。我能說今天的活躍氣氛是源自圣靈的工作呢?還是一切都始于自然?我知道并非所有的一切都出自恩典;比如自我欣賞、虛榮浮華、追逐名利和苦毒等等,這些都是屬地、屬地獄的氣息。然而,一點恩典都不存在嗎?主啊,你知道。若說完全沒有,豈非錯怪你?我不敢這樣做!拉博特的主日學校充滿了同樣的生氣和喜樂。民間事務也是如此。贊美歸于神!噢,這樣美好的滋味將會延續一周!在此期間我要檢驗一下,這完全是出于自然,還是大部分源自恩典。哇!為周一這樣的清晨——了無生氣的時節,我是怎樣感到戰栗啊!主啊,求你祝福今天在世界各地借著我朋友之手撒在我朋友心中的種子——求你快讓收獲的季節來到!”

“7月3日——經過一周的工作和緊張的預備,迎來了一個平安和痛苦參半的安息日。傳道之前的清晨,有人叫我去問候E.夫人,死亡已臨近她。傳講關于禁卒那段經文,心思煩亂,略微得見在耶穌里所蘊含的真理。感覺講道中揉進了許多個人的經歷。有時會眾受到感染而一時脫離遲鈍麻木的狀態,但不久又再次沉入昏睡中。噢,主啊,讓我靠著你來打開他們的心,因為是你打開了呂底亞的心。我擔心你不會祝福我的講道,直到你帶領我完全仰賴你。噢,求你不要因為我的罪就撤回你的祝福!下午——《贖民之路》,更輕松且充滿更多的安慰。感覺真理有時從心里翻騰著進入了我的口中。略有表現溫柔的時刻,但與上兩個安息日相比則少了許多靈里的溫柔。再次去看望垂危中的婦人。噢,什么時候我能以眼淚和內心的嘆息為罪人求告!噢,慈悲憐憫的主,求你讓我知道自己所擁有的靈是什么樣的!我既不努力,也不哭泣,求你將溫柔的圣靈賜給我。非常疲憊,缺乏禱告,也沒有緊緊依賴基督。”5日,周二,是他獲準開始傳講福音一周年的紀念日,他寫道:“多事的一周;我傳講耶穌已有一年,不是嗎?或傳講我自己嗎?我也常常傳講自己,但我傳講了耶穌。”

大約在此時,他再次感覺到患難來臨,只是為時不久。如今在他看來,個人經歷的麻煩將有助于一個人的傳道事工,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

“7月8日——自從周二開始就臥病在床。再度感到自己毫無益處并醫治自己的驕傲。什么時候這種自我選擇的性情能得到醫治呢?我說:‘主啊,我要傳道、奔跑、走訪和爭戰。’主說:‘不可,你要躺在床上受苦。’今天錯過了傳講基督的好機會。主看見我在傳道時乃是為了自己得榮耀跟他一樣多,所以就閉上了我的口。我認識到:一個人要成為忠信的牧師,就必須為基督的緣故傳講基督,不再試圖將眾人引向自己,而是力求單單把他們引到基督那里。主啊,求你賜給我這樣的心智!今夜略覺謙卑,因此在公開禱告中有些掙扎。然而,我的禱告很少能被稱之為禱告。”后來,到了晚上:“今天,哥哥的身體已過世5年,且與主同在了5年,他所了解的以及他的愛都超過了地上所有圣徒的總和。求你等到天起涼風,日影飛去的時候,你要轉回!”

“7月10日——感覺自己在某些事上變得更加屬世了。今天在講道結束后,我的胸膛里應該還在燃燒,但卻感覺很難即刻就開始屬靈的交流。盡管已經進行了自我檢省并加以糾正,但還是找到小小的借口而沒有出去吃飯。晚上——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屬世的交談。噢,主啊,求你讓我的心中更加充滿對耶穌的愛,更加由衷地向你求告,從而使我能以糾正這些事。”

“7月17日,安息日——噢,愿我能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領取圣餐的時刻正是狐貍,即小狐貍毀壞葡萄園之時。玷污此日的兩件事:其一,時時處處都熱衷于受到稱贊;其二,完全滿足于傾聽屬世的言論。噢,愿這些事能以保守我謙卑,并成為我的重擔,從而帶領我來到十字架的跟前。那么,撒旦,你必被智取!”

“7月19日——今天,我的堂兄W.麥克謙過世,他是凱爾索的免除會[8]牧師。噢,我是多么后悔啊,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竟然徒勞地爭論教會組織的事,卻絕少談論耶穌!噢,真盼望我們彼此談論更多的是耶穌!主啊,求你教導我總是不斷地講說耶穌,就好像一個垂死之人對另一個垂死之人在講話。”

“7月24日——在丟尼佩斯領受圣餐;聆聽杰德堡的普維斯先生講道,主題經文是‘所以你們必從救恩的泉源歡然取水’。[9]接受圣職,從泉源汲水的唯一途徑,就是要把蒙主接納的事坐實了,相信神的怒氣已經離去。關于福音是白白的恩典,他的見解真的很寶貴,令人振奮。我的靈魂需要大大振奮來掌握這一真理。”

在上面(7月3日)他曾經說道:“將個人經歷與在基督里的真理糅合在一起了。”在上一段中他所指的也是這一點。他對人心和情欲的深刻認識常常導致他極為詳盡地闡述有關“好消息”的話題,這一話題不僅可以引領罪人發現自己的罪,而且也能見證已發生改變的各種跡象。他永遠都認為,這些可稱頌的信息,雖然在傳給眾靈魂時帶有膽汁的苦味,但卻是屬基督之牧師的真正主題。在他的講道中,除了為罪魁所預備的全備救恩,再沒有其他內容。曾經有人對福音妄加推測或使之教義化,但卻從不傳講福音本身,他從一開始就非常小心地避免發生這樣的錯誤。傳道即講說最重要的信息,且意在讓聽眾了解這些信息,難道這不就是講道的真實意味嗎?他的心里充滿了自己所要講述的事實,所以根本無心猜測那些純粹抽象的理論。不只如此,他寧愿忘掉自己所使用的語言,除非這信息本身的光華能夠映照在流利的言辭上。“赦罪的道是由這人傳給你們的”,[10]這一榮耀的事實當成為我們每一次講道的負擔和使命。主差遣吶喊的人傳揚門已敞開的事,將這一無限重要的真理傳遍天下所有受造之人。

他講給會眾的話,也常常應用在自己身上而得享益處,他這樣的習慣似乎從未改變過。我們已經看到他是怎樣渴慕神的話語,他這樣做不是為了聽眾才預備自己,而是為了自己得到造就。堅持如此行乃是他的一個基本原則;并且所有的牧師都將感覺到一點,如果他們想要自己的靈魂興旺,就必須如此使用神的話語,除非自己已經得到飽足,否則就休想喂養他人。為了達到類似的目的,我們需要讓自己所聽到的福音講道沉淀進入自己的靈魂。我們和我們的聽眾都必須汲取天上落下的雨露。麥克謙先生就是這么做的。我們很容易看到他這樣說,比如:“7月31日——下午,講論‘猶大出賣基督’;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柔。噢,愿我安居在他的胸口,就是為猶大洗腳、與猶大沾手在同一個盤子里、警告猶大且為其憂傷的那一位;但愿我能夠被他的愛和溫柔——如此奇妙且不可測度的溫柔——感動。”

在安息日(8月7日)的晚上從圖爾伍德主日學校回家,路上遇到一個人,此人告訴他一個蒙主使用的機會。有兩家吉普賽人安營住在圖爾伍德,正處于他力所能及的范圍。雖然經過一天的勞頓,身體已疲憊不堪,但他還是一如往常那樣,一聽到呼求就即刻動身去找他們。就近篝火的亮光,他打開《圣經》,找到有關迷羊的比喻,并以簡潔的語言向他們的靈魂講解。然后,他跪下為他們求告神。相信他們已經有所觸動,在離開他們的時候,他的內心充滿感激之情。

此時有一個居住在本教區的年輕人離開了父家,他一直對其靈魂深感擔憂;麥克謙向來對眾人的靈魂倍加關注,所以他抓住這樣的機會將有關得平安的信息更為全面地向這人講明。

拉博特,1836年,8月8日

我親愛的G.,聽到我的信息你會感到很驚訝吧,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想更多地了解認識你;但是身在這些令人悲哀的教區,即使我們渴望認識并密切關注每一個人,也沒辦法做到。如今你已經離開父家,也不在我們的管轄范圍之內,但我的心里仍然記掛著你,同時還有許多人都對你充滿了善意的想法;既然不能當面說給你聽,就只好寫信給你。我不知道你怎樣看我,是把我當作一個迂腐沉悶的牧師,還是一個有可能成為你同伴和朋友的人?但確實在不久以前,我就好像你一樣,沉迷于你現在喜好的游戲當中,看你現在讀的書;在我看來自己還只是一個男孩兒。這是我為什么給你寫信的一個主要原因。跟你一樣,同屬年輕人的血氣也流在我的血管中,同樣迷幻虛浮的情感也跳躍在我的胸膛中;所以當我想要說服你跟我一起來到同一位救主面前,靠著神圣靈的帶領度過余生的時候,并不是在說超過你年齡的事。我不像一個頭發灰白的老爺爺,那樣的話,在你聽完我全部的話以后,你可能會對我說自己還只是一個男孩兒。不可如此,因為我幾乎和你一樣大,也像你一樣喜歡得到幸福并熱愛生命,喜歡跳躍著翻山越嶺,看盡天下想看的美景。

親愛的小伙子,促動我寫信給你的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我從個人的經歷中感受到需要有一位朋友來引領和指導自己。像你一樣我也曾有一個哥哥,他教會我許多事情。他送給我一本《圣經》,說服我去讀經;他訓練我,就好像園丁修剪長過墻頭的蘋果樹。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無功。我認為自己比他更聰明,所以總是固守自己的道路;我記得很清楚,有許多次我都看見他在讀經,或關上房門去禱告,而我卻穿戴整齊去尋歡作樂,歌舞升平。可嘆啊,這位親愛的朋友和兄弟死了;盡管與他活著的時候相比,他的死對我產生了更大的影響,而且我還是發現自己處于沒有朋友的孤苦境地。我的意思不是說自己沒有親戚和屬世的朋友,因為我的確有許多這樣的親朋好友;但是我沒有任何關心自己靈魂的朋友,沒有人引導我來到救主的面前,沒有人喚醒我沉睡的良知,沒有人告訴我有關耶穌寶血洗除眾罪的事,沒有人告訴我圣靈是如此愿意改變人心,使其能以戰勝各種各樣的情欲。沒有牧師拉著我的手說:“跟我來,我們將幫助你。”是的,除了耶穌自己,我沒有其他類似的朋友和牧師;是他引導我走上這條道路,就是能讓我將所有的贊美都唯獨歸于他的道路。如今,耶穌仍然有可能做同樣的事,但他更常用的方式是使用地上的向導。如果我能為你擔任向導,將會非常高興。我要做的只是成為一個指向標,將道路指明。這是我自己非常想做的事,但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則這就不是你想要的。

親愛的G.,請告訴我,是不是你整天都在不愉快的心境中工作?是不是你走在街上時腳步沉重?是不是你在吃肉時都難以讓自己的心快樂起來?是不是你在夜間不能安穩入睡?親愛的G.,如果你已經罪得赦免,也就是說,如果你所有邪惡的意念和行為,比如說謊、偷竊和違反安息日等的罪統統在神的案卷上涂抹掉了,那么你會更不愉快地工作一天嗎?你會以更沉重的腳步走在大街上嗎?你會從心里感到更加食不甘味嗎?你會在夜里睡得更加不安穩嗎?你認為這一切會讓你更不快樂嗎?你不敢這樣說。相反,罪得赦免豈非讓你更加快樂嗎?或許你會說自己本來就很快樂。我非常相信你說的話。我也知道自己在沒有得到赦免時就非常快樂。我知道自己在許多的罪中感受到極大的享受,包括違反安息日,說自己想說的話,順著自己的意思想事情,在神圣潔的日子尋求自己的享樂。我敢說很少有男孩子在未重生得救的狀態中能比我更快樂。從來沒有憂傷擰住過我的眉頭,也沒有眼淚充滿過我的眼睛,只有在讀到某些優美的故事書時有例外;所以,當你說自己本來就很快樂時,我能了解你說的話是實情。但是啊!當你還是一個憤怒之子時,你卻快樂非常;就在今夜你也許會沉在地獄中,但你照常歡笑、吃喝、快樂而酣睡;這難道不是最令人悲哀的事嗎?罪未得赦免之時卻歡喜快樂!這真是可怕的幸福!這樣的場景就好像印度寡婦的陪葬,她和死去的丈夫一同坐在墳堆旁,當其他人往火堆中添柴,準備燒死她的時候,她卻高唱喜樂之歌。是的,我親愛的男孩兒,你也許正走在同樣的道路上,直到死亡來臨;然而當你從地獄中往回看的時候,你將會說那真是一種令人備感凄苦的幸福。如今,難道你不認為得蒙饒恕會讓自己更加幸福嗎?得蒙饒恕意味著披戴耶穌,說“神的憤怒已得消除”。難道你在工作時、回到家中和上床睡覺時不會更加快樂嗎?我能夠向你保證,根據我所經歷的一切,天怎樣高過地,人蒙饒恕以后所得享的喜樂也同樣超過此前所得享的一切。蒙赦免以后所得享的平安使我想起的是平和、湛藍的天空,這樣的平和是地上的喧鬧聲所不能攪擾的。這樣的平安減緩了所有的勞苦,使口中的每一塊餅都更加甘美,甚至病床也變得格外松軟舒適;是的,它也消除了死亡的愁苦。如今,赦罪之恩現在就可以是屬于你的;它不是給好人預備的,蒙賜這恩典的人也絕非他比旁邊的人少行了惡事。只有一種人蒙恩,他們感覺到自己罪所帶來的詛咒是自己所不能背負的,所以“仰望耶穌”來承擔一切。

我親愛的男孩兒,如今我實在不愿意令你厭倦。如果你有任何方面像過去的我一樣,你就早已經會對著這封信哈欠連天了。然而,如果主恩待你,就好像我求他所做的那樣,用一種對赦罪之恩的渴慕來觸摸你年輕的心,把你變成神的兒女,或許你將不至急于厭煩我所寫給你的這一切。由于這是你頭一次離家,或許你還沒有學會寫信;然而,如果你已經懂得怎樣寫信,我將非常樂意聽到你的消息,比如你感覺怎么樣,在什么方面開始信服了;如果你感覺到任何困難,比如哪一部分的經文令你感到困惑了,那么我將竭盡所能地來加以闡明。當然,你會按時讀經;但要努力去理解經文的意思,盡可能再多一些理解,要去感受其中的意味。每一次都多讀幾段;比如你在讀《創世記》的時候,也要讀一章詩篇;或者你讀《馬太福音》的時候,要再加上一封保羅的書信。要讓《圣經》進到你的禱告中。因此,當你讀《詩篇》1章的時候,就要將《圣經》展開放在你面前的椅子上,然后跪下求告:“噢,主啊,求你賜給我這人的福分”,“不叫我站在罪人的道路上”,等等。這是理解圣經含義最好的方法,也是學習如何禱告的最好方法。要在禱告中點名坦白自己的罪,一個個歷數過往的所有罪孽。要點名為你的親朋禱告,你的父親、母親,等等。如果你愛他們,就一定要為他們的靈魂禱告。我清楚地知道,那為你發聲的禱告在持續不斷地從你的家里升起;難道你不要反過來也為他們禱告嗎?要定期這樣做。如果你真誠地為其他人禱告,這也將使你為自己禱告。

然而,我必須就此止筆了。再見,親愛的G.。請代我問候你的哥哥,請相信我這個真誠的朋友。

“R.M.M.”

牧人的職責就是要區別對待自己的羊群:“養壯那瘦弱的,醫治那有病的,纏裹那受傷的,領回那被逐出的,尋求那失喪的。”[11]這正是麥克謙先生孜孜以求的。他后來曾寫信給安德森的薩姆威爾先生,論到這些教區的人,他說自己已經有辦法了解他們,他在信中寫道:“要特別關注圣徒。要適時對S.M.說說話。S.H.能吸取簡單的真理,但要告誡他以謙卑為懷。幫助L.H.安靜地學習;不要對她談論信仰,卻總是要針對她的狀況說話。教導A.M.單單地仰望耶穌。J.A.需要警告和教導。若是可能,你要幫助B's脫離屬世的事務。G.夫人已蘇醒或正在蘇醒。對B.一家說話時要信實可靠。請告訴我M.C.有沒有真的成為信徒且正在成長。至于A.K.,她已經得到光照了嗎?對M.T.略感懷疑。M.G.燒灼在我的良心上;我什么都沒有幫這個婦人,她卻總是想方設法地談論有關真理的事。要放膽地說。相對于永恒而言,此時的小小愚拙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約就是在這個時候,圣彼得教會在鄧迪成立了,這里的管理者和會眾邀請他作為候選人之一前去講道;8月底,他們一致推選他出任本教會的牧師。他莊嚴地感覺到了那擺在前方的事工,所以欣然接受了這樣的呼召。他說,如果讓自己選擇的話,他寧愿去丟尼佩斯這樣的鄉下教會;但是主似乎另有所望。“他的道在海中。”在后期,他不止一次地說過:“你們一定能夠想到,神本該差派一個強大的人來服侍我所在的這樣一個教區,而不是我這樣一棵柔弱的蘆葦。”

他以候選人身份在圣彼得教會頭一天(8月14日)的講道情況記載如下:“上午——全然不介意是否在遵循講道的模式或框架;講道主題:撒種的比喻。下午——得到圣靈更多的鼓勵和幫助;我良人的聲音,《雅歌》2:8—17。晚上——全身心投入;《路得記》。主啊,求你保守我謙卑虛己。”第二次從圣彼得回來后,他發現自己在丟尼佩斯牧養的一群女孩處在不同尋常的焦慮中。其中一個似乎就是在那個晚上徹底蘇醒了。當天晚上他寫道:“主啊,感謝你,為有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因為他撒下種子的時候還看不見果子。主似乎有意這樣對待他,借此教導他,哪怕看不到明顯的成功,也要堅守職責和信心。那將要擊傷成千上萬人的箭已蓄勢待發;然而它還要在箭囊中存留片刻。主似乎正在觸摸他的心,借著他向其他人所說的話來融化他自己的心,而不是觸摸或融化聽他講道之人的心。但是,隨著他在圣彼得教會開始講道,成功的跡象也開始出現了。他在那里的頭一天,特別是晚上有關《路得記》的講道,使鄧迪的兩個靈魂得蒙祝福。而他也看到,在自己教區一些人因他最后的講道而開始融化,盡管一直以來,他總是認為自己在此教區的勞苦是白費力氣。

如今他就要離開此地了,于是他滿懷深切的擔憂,以及對本地教民的真摯之愛,他挑選了一個同工來幫助他們負擔過重的牧師。他相信自己已經找到了這樣一個人,那就是他的朋友薩姆威爾先生,此人在過往的日子中與他分享了所有的思想和感情,此刻這人手中握著鋒利的鐮刀,正在前進去收割田里的莊稼。他在給波納先生的信中寫道:“我清楚地認識到,雖然自己竭力想要留在你清潔的教區效力,但這樣的盼望很快就要落空了。不過,如果不信的鋼鐵防線終將被突破,如果堅硬的臉上縱橫交織著憂傷和信心的眼淚,那么不管是因為誰的事工,你都將充滿喜樂,我也將充滿喜樂,還有眾天使,以及父和眾天使的神都將充滿喜樂。”本著這樣的精神,他結束了在此地區為時短短十個月的事工。

他在拉博特和丟尼佩斯最后一次向眾人講道,主題經文是《何西阿書》14:1和《耶利米書》8:20:“以色列啊,你要歸向耶和華你的神。”“麥秋已過。”到了晚上,他寫道:“主啊,我要俯伏在地,因為你已經祝福過了百姓,我卻為他們做得甚少!我心里同情他們,但卻為他們做得如此不夠。實際上,我本應該比所做的還多十倍才好。我本應該出現在每一個房子里;作為牧師,我本應該總是開口傳揚。主啊,你能祝福不完全、也不對等的努力嗎?”

我相信就是在此時我們建立了禱告的慣例;我們當中有幾個人在周六的晚上聚在一起,特別為彼此第二天的侍奉進行禱告。這樣齊心合力的禱告開始以后,我們就再也沒有理由停止了;而參與的人數卻不時增多;到目前為止,唯有他的聲音能讓眾人靜默不語,于是他代表彼此在主的面前揚聲禱告。麥克謙先生從未忘記過禱告的時間:“拉博特和丟尼佩斯一直都記掛在我的心中,特別是在周六的晚上,當我們為榮耀的安息日求告神的時候!”有一次,在丟尼佩斯,有人問他是否會因為本教區堆積的事務過多而在忙碌的周六忽略過禱告會;他的回答是,就其所知,這樣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若是我都不禱告,那么我們這里的教民將會做什么呢?”

他為安息日所做的準備是如此充分穩妥,從第一天到最后一次講道他都隨時做好了準備,所以盡管在禱告會或類似的情況下,他也認為沒有必要在對眾人講道以前再多花很多時間來預備。而且,他是那么渴望將自己費力所得的收獲都在安息日分享給他們,所以在沒有緊急狀況出現時,他永遠都會在他們去之前已進行過長時間的靜思默想和禱告。有時我們會就此話題進行討論,他對這些人表達過自己的想法,從中可見他在這一主題上所堅持的原則。有人曾問他怎樣看待為講臺殷勤做準備,他提醒我們思考《出埃及記》27:20:“搗成的油——為圣所點燈而搗成的油。”還有,他的禱告更為殷勤迫切。事實上,在進到會眾面前之前,他不會忽略自己與神的交通。他需要沐浴在神的愛中。他的事工就是將最初使自己靈魂得以圣潔的觀點最大程度地傳講出來,所以就其參與事工所需要的精力和能量而言,其靈魂的健康是絕對必需的。

在這十個月期間,主已經為他做了許多,其中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為其日后的事工定立規矩。他已經受教具有一顆牧者的心;他已經在火爐中經過試煉;他已經深深體驗過個人的憂傷,但卻少有記載;他已經感受到誘惑的火箭;他已經在自我反省和大量禱告中受到操練;他已經證明那磐石是何其堅固,也學習認識到挪開那責打自己的杖乃是神的作為,只有他可以挪開那杖。神如此預備他擔當那等在前方的事工,他已經將面向鄧迪,并定居于此,在這里主是如此奇妙地看顧他的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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