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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年時代的預備

“有許多人因他出世,也必喜樂。他在主面前將要為大。”

——《路加福音》1:14—15

有一個人最近離開了我們,在他短暫生命的最后幾年中,他穩行在與父和子的牢固團契中。在我們當今生活的忙碌中,基督的工人都會感到,追溯這樣一個人的腳蹤,受益匪淺。

他,即本書傳主,出生于1813年5月21日。當我們今天回顧往事的時候,會明顯看到偉大的元首有意在這樣的時間祝福蘇格蘭國教(the Church of Scotland)。當時,出現了屬神的杰出人士來維護基督事業;長期以來羞于傳講基督福音的教會也開始放膽高舉起十字架來;其后的幾年神學院的青年愈加屬靈、嚴肅認真。正是在這樣的事件當中,主悄然為我們國家的所有靈魂預備了豐美的祝福,即本書的傳主出生了。“有許多人因他出世,也必喜樂。”因為有各種各樣的祝福開始臨到蘇格蘭,他是其中之一,盡管那時并沒有人知道成百上千的人會以他為屬靈的父親。

他出生在愛丁堡,那是他父母居住的地方。他是家中的幼子,隨從其某一位親族的名字起名為羅伯特·慕烈·麥克謙。

早在嬰幼兒時期,他甜美且富有情感的性情就已經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關注。他在學習上心思敏捷,很容易領受少年人通常所學的課業,同時他的一些很特別的天賦也早早開始嶄露頭角。四歲時,他患上一種疾病,甫一痊愈,他就選擇以學習希臘字母作樂,不僅能念出所有的字母,而且還能在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寫出來。一年以后,他在英語課上也進步神速,很早就因為他那悅耳的聲音和超強的記憶力聞名于同學當中。當時在特龍教會,講道的間隔期內有教理練習,有些朋友記得他能夠準確且聲音甜美地背誦出詩篇和經文的段落,使得在場的聽眾趣味盎然。然而,那個時候他尚未認識主,只是為自己而活,“活在世上沒有指望,沒有神[1]”。

1821年10月,他升入高中,在常規六年的學習期間繼續讀文科。他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特別是在校長的課上以地理和默誦著稱。在高中讀書的最后一年,他初次涉獵詩歌寫作,題目是“希臘,但卻生命不再”。大部分的字里行間都充滿了向往自由的激情和希臘式的英雄主義,因為在那些日子他的靈魂還從未攀升到更高的領域。在他同伴的印象中,即使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擁有了吸引人的特征:開朗,個子高大,充滿喜悅和精力,富有野心,但舉止高貴,藐視一切低級趣味或欺詐行為。甚至有人傾向于認為他已經表現出許多基督徒品行的跡象;然而在當時他敏感的心只是追求優雅的社會娛樂而已,因為唱歌跳舞就能產生這樣的快樂,事實上他并沒有嘗到更高一層的喜樂。他自己認為那樣的日子是不敬虔的——只看重道德上的純潔,但活在內心里面的卻是一個法利賽人。我聽他說起過,在靈修或公開敬拜中,他舉止端正得體,這使得周圍一些人很容易認為他的真實情感也是如此,因為他們不了解他的內心世界。所以,在他日后對待眾人的靈魂時,他內心所經歷的一切使他非常忌恨徒有外表的敬虔。他從自己的例子明白了,一個尚未覺醒知罪的人,會因為感到自己比別人正直而驕傲,情感上的虔誠雖然并不改變內心,卻也會抑制自己的情緒,因此出于這種驕傲和情感上的虔誠,這人會怎樣地覺得滿足啊!

他迷醉于郊外的景色,暑期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鄧弗里斯郡度過的,他在路德維爾教區一帶的朋友都對其年輕的日子記憶深刻。他詩人般的性情引領他的腳步走訪了各處醉人景象。而且,在他一生的各個時期,他都熱衷于進取向上。當夏天來臨的時候,他也偶爾會同哥哥或其他較為親密的朋友野外郊游,遍訪我國高地的山川河流,不知不覺中就喜歡上了旅游,這對他后來的日子是最為有用的。在其中的一次郊游中發生了一件浪漫的事,正如我們在有關他東部旅行的記錄中將會看到的事一樣。他跟朋友在閑暇時徒步考察敦克爾德以及鄰近的高地。他們在那里待了一天,到了日落時分再次啟程,打算翻山越嶺去斯托薩爾多。他們剛剛開始爬山就起了濃霧,頃刻濃霧彌漫了整個山谷。他們繼續前行,但卻迷了路,偏離了能引領他們安全抵達峽谷的道路。他們不知道該往哪里走才可以找到住處。夜幕降臨,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他們一無所有,只能席地而臥。半夜醒來,他們又冷又餓,兀自聳立的群山呈現出死一般的靜寂,令人驚悚的畏懼一陣陣向他們襲來。然而,他們彼此相依,再次躺下來休息且鼾聲大作,直到山谷野鳥的哀鳴和黎明的曙光喚醒了他們。

1827年的11月,他進入了愛丁堡大學,各門功課都獲得了獎學金。私下里他自學各種現代語言;當時的體育鍛煉也帶給他無限的喜樂。他能夠成功地用鉛筆繪畫,是神預備用他的手去描繪圣地的景象;他精通樂理,其本人的歌聲節奏精準且美麗動聽。這也是神賜給他的禮物,為要在日后用以榮耀主——奇妙地活躍了他私下的靈修,也使他在各種有需要的情況下都能在聚會上領唱贊美詩。詩歌也是他從未感到過厭倦的消遣;而且他的審美觀引起了威爾森教授的關注,后者在道德哲學課上為他的一首詩歌《論盟約派》頒發了獎品。

1831年冬天,麥克謙開始在神學院師從查爾默斯博士,并跟隨威爾士博士學習教會歷史。或許會有人問,什么原因致使他愿意向罪人同伴傳講救恩呢?他能夠像羅伯特·布魯斯那樣說,“在順從事工的呼召以前,我是首先受召蒙恩的”嗎?恐怕最令人感興趣的問題莫過于此吧;我們對此問題的回答將展現出神的奇妙作為。“你的道在海中,你的路在大水中,你的腳蹤無人知道。”[2]因為導致他開始傳道的,與喚醒他靈魂,叫他真正感知到罪和愁苦的,是同一個事件。

在研讀文學和哲學的課堂上,偶爾他也會有感覺但其深度不夠。不過毫無疑問,他自己認為,是長兄大衛的死將他從本性的沉睡中喚醒,神圣的頭一縷光明由此照進了他的靈魂。借著這樣的護理之工,主呼召一個靈魂得享恩典的寶藏,同時卻將另外一個人帶進榮耀之中。

哥哥比他年長八九歲;有神圣恩典的光照耀在哥哥的身上,使他在眾人的面前表現出罕見的莊重和可愛。他在古典文學上造詣極高;在學完常規的基礎課程以后,他已經獲準加入律師協會。對真理敏銳的感知是其個性中最突出的品質;倘有任何變故發生,或談論到任何不符合真理的事,只要說話的人看起來采納了某一虛假或夸張的觀點,他的眉頭就會在瞬間擰成一團;當然這樣的比喻也稍許有些夸張。接下來,他不僅僅要親自講出全備的真理,而且也要求聽的人理解全備的真理。他將閑暇的時間大都花在了看顧年少的弟妹上。他是那樣溫柔慈愛,當他因家人拒絕他的忠告而煩惱時,據說他憂傷的神情蘊涵著難以言傳的說服力,最終能讓那些他通過言語沒能勝過的人心悅誠服。當他最小的弟弟還在生活中遵循世界的標準時,他便常常為這個弟弟禱告。但是在大衛的靈魂上還背負著更深重的苦難,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他的悲苦源自身體上的病癥;經年累月他都掙扎在可怕的陰郁之中,直到靈魂的苦難耗盡了他的身體;然而在他死前有光照進來,那是來自一位完全與他和好之父的笑臉,這樣的喜樂照亮了他的臉;1851年7月8日,他長眠于耶穌的懷中;對于那些傷心痛苦的朋友而言,他最后日子里的平安是留給他們的最甜美的安慰。

圣靈用哥哥去世的這件事以及相關的外在環境給羅伯特的靈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許多方面——尤其是詩人思維這方面——他和長兄大衛之間都是極為相近的,有差別的地方則在于羅伯特永遠都思維活躍;這樣充沛的精力令他非常適合公共事務,只是還需要加以管教而使其更加嚴肅,而這一事件的發生正好產生了這樣的效果。就在幾個月前,這個幸福之家剛剛經受了分離之痛,因為二哥去了印度的孟加拉從事醫療援助;然后當夏日來臨的時候,大衛又永遠地離開了大家。如此令人寒心的印象再也沒有抹去過,至少在羅伯特的心中是這樣的。因其天生就有多愁善感的傾向,所以這樣的打擊撼動了他整個靈魂。當他靜思默想的時候,腦海里總是在思念已進入榮耀的大哥。從羅伯特遺留下來的某些文字中,我們看到他充滿詩意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他以非同尋常的精力描繪自己失去的大哥。更有趣的是,字里行間描繪的性格和外形讓凡是認識他的人都能從中看到作者的影子。哥哥去世后一段時間了,他還在試圖靠著回憶畫哥哥的肖像,借此緬懷哥哥難以忘懷的樣子;然而,在絕望中他丟開了繪畫的鉛筆,卻拿起了寫字的鋼筆盡情宣泄。

《繪制逝者的微型肖像》

噢,不夠完美,還需要加上一筆,

一筆又一筆,

直到那麻木的嘴唇呼出生命的氣息,

空洞遙遠的眼睛散去黑色的光彩,

重新點燃充滿生命感知的溫暖眼神。

不,再也不可能了!噢,可憐無力的藝術!

最狂妄吹噓的,也是最無能為力的,

你追求千千萬萬的光影,

讓其映照在那蒙福的臉上,

就是你樂意效仿的那一位,

任憑狂野的思緒和溫柔的情感,

交織在脆弱的畫布上,

那原本蘊涵于他深邃的目光,傾吐自他言辭柔和的口唇。

如今你想讓燃燒的靈魂再一次進駐那泥做的軀體;

卻只能求助線條、陰影,

給冷冰冰的死亡留下心意鮮活的印象;

無法用言語說話,卻是最溫柔的交流;

那不朽的靈住在地上,

就在每一個凝眸之間傾心吐意——

沒有溢于言表的各種思想、盼望、恐懼,深藏的喜樂和憂傷,

沒有幻化進入有聲的世界,

但卻光芒四射,

這樣的畫面沒有語言可以描述,

也沒有能工巧匠可以表現。

徒勞啊!盡都是徒勞!

來這兒,畫家;請過來

再次拿起你的武器——刷子和調色板,

若是你目空一切的藝術是無所不能的,

正如你所言的那樣,

如果你的手膽敢行使創造的全能,

那么就重新添力,

讓我的記憶靠著愛跳動起來,

死亡冰冷的隔離只能使其更加溫暖和神圣,

你的技巧聽命于它的指令,

你的畫筆也受到它的牽制。

嘲弄其本相的俗麗華彩,

從烏黑的頭發上剝落;

替而代之的是干爽、柔軟且益發溫柔的累累垂發

追逐時尚的人視其為粗俗鄙陋,

縱使這樣卻又何妨,在我看來

遠勝那愚昧浮華的頭盔,

因其預示著心智上的勞作,

勤勉的勞苦啊,貫穿誠實無偽

黃金(如果可以作此修飾)般的青年時代,

不知疲倦地開采古典知識的寶藏,

且靠著神自己圣潔的智慧——

所以更為美好和高貴。

這里或那里涂上一筆悲哀的灰色,

在他的血管里這已經過早地阻斷了溫暖的洋溢,

卻在如此明媚的黎明染上早降的薄暮。

那眉頭上了無皺紋的痕跡!

且永遠不再改變。

貪婪的守財奴寧可在憤怒中爭吵擔憂,

也不肯在如此美麗的畫面上停留片刻。

挨著眼眉畫下來,

是柔美的眼睫毛覆蓋著溫和的眼珠。

齊整的眼簾虛掩著退后的眼睛,

深長的褐色睫毛象征著他的靈魂

此時卻指向地面在述說:“主啊,我不配!”

從那低卷的眼簾下面,

沒有歡愉的光亮閃爍,

那樣的閃亮令人炫目,也叫人迷惑;

更沒有空洞乏味的華彩,

仿佛凝視著整個世界。

我要畫的一雙眼,

隱隱透露出穩定的光,

從中我讀到探尋真理的心意;

同時也充滿好奇和幻想,

竟然以甜美的詩意來修飾所發現的真理;

在樸實無華的豎琴上,

他彈奏出最溫柔的情感,

恰似冬日壁爐中的火焰溫暖在那平凡的心中。

噢!回憶那充滿誠摯信心的眼目,

其細細查考的篇章,

向我們述說著神怒氣的平息,

乃是靠各各他十字架上可畏的犧牲——

這樣的景象吩咐我們,

遠離沉浸于黑暗和死亡的世界,

去尋求一個更美好的家鄉。

噢!那眼目常常轉向我,

充滿憐憫溫柔的表情,

只須稍加責備,

就足以使我孩童般的心

速速飛離虛謊的各種偶像!

大約在同時,還沉浸在喪親之痛中的他又寫下了另外的一段,題目是:《義人逝去,無人放在心上(無關痛癢)》。

我知道有一座墳墓,

那里沒有屬世的炫耀,

只是一簇新土,

拱起了路邊清新的草地。

墳墓的形狀粗糙,

嫩黃的野花侵襲了不知名的華美涼亭。

一簇簇的青草,

繁茂強壯,

好似起伏跌宕的長龍。

這里沒有玫瑰的花香,

也沒有百合的優雅,

更沒有雛菊的花朵點綴其上。

墳頭上沒有花團錦簇;

他生前無人知曉且遠離紛爭,

盡管天賦橫溢涌流到他的頭上,

他卻情愿將其編織成“圣誕前夜的贊歌”,

用最溫柔的藝術觸摸自己的內心;

或傾心投入,

為哀慟的人勾畫出平安的笑臉;

當基督從天上對罪人的愛顯明給他的時候,

他離開了屬世嘈雜的歡樂,

謙卑俯首在十字架下;

思想一切屬世的損失:

享樂、愛情、聲譽和歡愉的名字,

沒有任何獻祭,

能夠贏得基督所確保的獎賞,

是他替我們背負重擔——

神的憤怒!

伴隨許多眼淚,

許多畏懼,

許多嘆息,

和小信所發出的揪心哭喊,

他尋得了那賜生命的權柄——

唯獨他的話語能融化石頭,

吩咐騷亂止息,

萬有得享平安!

如今他所尋求的

并非月桂樹枝編織的花冠。

他不再尋求積累屬世的知識,

也不徒然力求分享屬天之愛,

面對屬世的一切,

他的笑臉不再,

他的目光冰冷且傷悲;

即使再回到

充滿歡樂的清晨,

當成熟的玉米

在平原大地上翻起波浪,

質樸的小伙兒

歡天喜地

在勞作中期盼豐收,

卻再不能帶給他

一絲絲鮮活的意念。

……

春天以盛放的花朵

給灑滿陽光的清晨為衣裝,

美麗的春雨

也遍及青翠的草場;

春天綻放的頭一個花苞

雪蓮花

浸潤在雨露之中,

番紅花

也開始一展身姿,

縱有北風何所畏!

然而,即便是春天來到

也不能帶給他

一絲絲笑容,

他的眼目

在空中尋求

更為明亮的景象。

在那里罪的烏云

不能入侵和遮蔽

凝望者的視線。

歡快的春天

卻如此悲哀地飛逝;

夏日的果園

鳥兒在歡唱自己的愛情;

但卻不會為了他

修剪它們對春的詮釋。

他的耳朵聽不見,

他的故事在傳說。

在他的墳頭上,

有青草隨風搖曳——

……

路過的人們

沒有留下一聲嘆息。

他們不認識他——

他們不會認識他;

既然如此,

為什么

要為沉睡于此的死者

落淚呢?

我也不會哭泣,

雖然有時在睡夢中,

我會滿心喜愛

緊緊抓住他溫柔的手,

看見他

站在我的床邊,

將頭斜靠在我的胸口上,

他勸勉我得安息,

不分晝夜,

直到我可以說:

我已經找到了圣潔的土地,

有貴價的珍珠

埋藏其中——

直到所有

捆綁靈魂的繩索,

和一切蒙蔽靈魂的謊言,

都……

有關這一事件對羅伯特所造成的深刻印象,上述這些詩句給予了最全面的見證。但這樣的情感并非短暫或一時的懊悔,也不是“屬世界的憂傷”。哥哥逝世之時,他年滿十八歲;即或這還不是他重獲新生的時刻,那么至少是在這一年那黎明的曙光照到了他的靈魂之上。自從那天以后,他的朋友都觀察到了一種改變;他的詩句充滿了嚴肅的思考,他的追求也截然不同了。他投身主日學的事工,開始全身心地尋求神,殷勤讀經,參與忠信的服侍。

這個時期在他一生中有多重要,麥克謙自己的看法如何呢?從他日后的記述中可見一斑。一年后他在日記中寫道:“去年的這個早晨,頭一個壓倒性的打擊降臨到我屬世的生命;對我而言,這是何等的祝福啊;噢,神啊,唯有你曉得,因為是你讓一切發生。”每一年他都將這一天標示為紀念日,偶爾有關那一天的回憶猶如洪水肆溢。在他寫給朋友的一封信中(1842年7月8日),原本只是談論有關地方上的事宜,但卻在結尾處附言:“十一年前的今天,我圣潔的弟兄大衛進入了他的安息,時年二十六歲。”就在同一天,他留言給鄧迪的一位伙伴(這人請求他為一本1740年印刷的書——《有關屬靈話題的書信》——寫序),他對此書頗為贊許,并附言:“請為我禱告,求神讓我變得越來越圣潔,越來越富有智慧,少一些自我,更多地效仿我天上的主人;求神讓我不看重自己的生命,若是如此,我可以終結自己充滿喜樂的事工。十一年前的今天,我失去了我甚愛的他,他也愛我的那弟兄,并開始尋求那一位不能死的弟兄。”

他向那些對他的感受能有共鳴的同伴傾訴了自己的情懷。在當時,有問題的人就自己的境遇向牧者求教還不常見;即使在活躍的信徒中間,對于這些話題也是非常保守的;看情形他們似乎因人子而羞恥。對羅伯特而言,這樣的保守是非常有罪的;他認為這是如此罪大惡極,以至于在日后他非常注意去鼓勵憂慮的人前來與自己自由地交流。不過,有關他自己的經歷,我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途徑。有一次,我們當中有幾位一起學習過的伙伴追憶主對我們靈魂的作為,雖然并沒有使用任何特殊的器皿或方式,但主卻在幾乎完全相同的時間內將我們帶回到了他的身邊。羅伯特聲明在自己的情況中沒有任何事是突然發生的,引領他就近基督的乃是深刻且永遠長存的知罪,而非可怕或強求式的說服。由此我們看到主的主權。在帶領一個靈魂歸向救主的過程中,圣靈總是使其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罪;只是與其他人相比,令某些人的罪惡感更為沉重且難以忍受。不過,也有一點是所有歸信的罪人都共同經歷的,即:當神拯救的恩典顯現時,他們在自己靈魂身上看到的只有罪的深淵。

圣靈也在本書傳主身上成就了同樣的事工,也是通過在他里面動工,使他更深入地信服自己的不虔不敬和本性上的全然敗壞。在他的一生中,他從沒有把原罪當作自己實際犯罪的借口,而是自己萬惡的催化劑。在這一點上他與大衛心意相通,乃是受教于無謬誤之真理的圣靈。參見《詩篇》51:4—5。

起初,光滲入的速度很慢,很慢,甚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仍然會偶爾沉醉于感官的娛樂之中;即使在進入神學院以后,至少在前兩年,他也會在其他人的勸說下參與比較輕微的娛樂活動,只是他越來越警醒。當如此屬世界的歡樂急匆匆把他帶走的時候,他曾寫下這樣的話:“9月14日——在我的傳記中有可能將留下幾處這樣的記錄。”隨后,“12月9日——我肋邊的一根刺,倍受折磨。”他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如此娛樂的不潔,于是寫道:“1832年3月10日——我希望自己再也不要玩牌。”“3月25日——絕不可再參加周日晚上的活動。”“4月10日——沒有出席舞會;遭受病痛。但是我必須努力背負十字架。”這里似乎指的是一個低谷期,在此階段他一再被拉回到世界里面,故此他在1836年7月8日寫道:“五年前的今天,我親愛的弟兄大衛過世,我的心第一次經歷了真實的喪親之痛。但實際上一切都是好的;我當默然不語,因這事出于你,你讓我遭受患難原是為我得益處。有誰比我更濫用你的護理之工呢!主啊,你加給我的是怎樣眾多的高山啊!沒有人像我這樣蒙此大福。”對我們而言,誰能望見這樣的結果呢,主允許他如此嘗試許多有破口的水池,百般體驗諸多屬世河流的茵陳,目的乃是在這以后的日子里,他來到生命活水的源泉時,能指著自己永遠離開的世界,見證如今自己所發現的比一切都珍貴。

亞歷山大·薩姆威爾先生(后來擔任哥斯拉歌市安德森教會的牧師)是他熟悉的朋友,也是他青年時代娛樂活動的玩伴。在這一時期,他也在神的帶領下經歷到來世的權能,于是他們齊心合力地看顧彼此。他們聚在一起研讀《圣經》,常常借著希臘文七十士譯本和希伯來文的《圣經》來操練自己。但更多的時候,他們會聚在一起禱告,并進行嚴肅的對話;同心合意地學習,共同看護彼此走在窄路上的腳步。

在此期間,他們查考了有關揀選和神白白之恩典的主題,羅伯特認為自己大得益處。但是真正使他清楚理解蒙神悅納之路的卻是《救恩知識總結》,這本書一般是作為我們信條的附錄出現的;它對真理的闡述令人仰慕,凡熟讀的人都會看到它是多么適宜引領一個求索中的靈魂。我發現幾年之后他又寫道:“1834年3月11日——閱讀《救恩知識總結》,我認為是這本書首先在我里面成就了救贖性的改變。若是這樣的改變能以持續進行,直至完全,那么再次的閱讀將會怎樣令我欣喜啊!”接下來我們還將看到,無論他已經怎樣信服且認識到自己有罪,卻從未把自己當成是靈魂得救的,直到他靠著救贖之工的保證真正進入至圣所;因為一個罪人必須親自、切實地來到父的面前,這樣的道路是靠著耶穌打開的,在此之前,他將依舊且實實在在地處于神的憤怒之下。盡管他認識到自己有罪,并為自己的需要和所處的危險感到憂傷,但所有這些知識和感覺都不能將他帶離火湖,哪怕是遠離一步也不可能。唯有“就近基督的”得蒙拯救。

在此時期之前,受到哥哥大衛的影響,他對服侍抱有一種偏見;哥哥在論到講道事工的時候,總是說那是地上最蒙福的工作,而且他最盼望的至極喜樂也是有朝一日自己最小的弟弟能夠成為一個牧師。如今,羅伯特的觀念有了轉變,他的眼目凝視著天國和地獄,他的心感受到與神和好之后他的愛,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想要成為救恩的使者。

早在哥哥去世前的數月,他已經寫日記,記錄他的學習心得和消遣時間的方式。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他的筆記僅僅涉及日常突發事件,以及主日所聽到的講道經文。其中也曾出現過認真思考的痕跡,但僅有一處,就是在安德列·湯姆森博士的葬禮上,當時整個小鎮都彌漫著深深的憂傷,他記錄了當時的情況并有感而發:“像這樣一個有價值的人過世,有如此眾多的人公開哀悼,讓人欣慰;遠在十八個世紀以前,只有約瑟夫暗中求了耶穌的尸體,后來我們看到也只有他和尼哥底母將這尸體運到了墓穴中;從那個時候以來發生了何等巨大的變化啊!”

正是在這一年的年底,各種跡象顯明他變了;自此以后,他的日記從枯燥乏味的流水賬轉變為以下的段落:

“11月12日——閱讀《馬丁回憶錄》。我能否效仿他,為了基督的緣故撇下父母、家鄉、住所、健康和生命等的一切?如果不能,是什么在阻擋我這樣做呢?主啊,求你潔凈我,賜給我力量來獻上自己,將我的一切都獻給你!”

“12月4日——閱讀《里格·理查德的生平》P?nitentia profunda, non sine lacrymis. Nunquam me ipsum, tam vilem, tam inutilem, tam pauperim, et pr?cipue tam ingratum, adhuc vidi. Sint lacrym? dedicationis me? pignora!(深深地悔恨,并非沒有眼淚。以前我從未看到自己如此邪惡、無用、貧乏,其中最敗壞的一點就是如此忘恩負義。愿這些眼淚是我獻上自己的誓言!)”在此時期,在他記敘其他事務的字里行間總是頻頻出現上述那樣以拉丁文寫成的話,明顯是他想要更為流暢自由地表述對自己的看法。

“12月9日——聽到一個人在街頭傳道,外國口音。看起來甚為熱切。他引用了振聾發聵的經文:‘圣靈和新婦說,來,凡聽見的都說,來!’他從這節經文似乎得到了權柄。我要學習這個人的樣子,熱切尋求真理,藐視來自世界的嘲諷。”

12月18日——在過于輕松地度過一個晚上以后,他寫道:“我的心必須與所有這些事情隔絕。我怎么有權利偷竊和濫用我主人的時間?他在呼叫我‘償還’。”

“12月25日——我的心意還不能安靜地堅固在萬古磐石上。”

“1832年1月12日——Cor non pacem habet. Quare?Peccatum apud fores manet.(我的心里沒有平安。為什么?罪還伏在我的門口。)”

“1月25日,可愛的一天。馬瑟爾堡有84個人染上霍亂,這災病會怎樣像條蛇一樣越爬越近啊!此地有誰會成為第一個受害者?愿你永久的膀臂環繞我,使我們安然無恙。”

“1月29日,主日——下午聽布魯斯先生(當時是愛丁堡新北教會的牧師)講解《瑪拉基書》1:1—6。對未更新之人來說,這是對他的控訴,因為他熱愛地上的父母,尊待地上的主人,但卻沒有熱愛并尊待神!講得太精彩了。”

“2月2日——一事無成,不足掛齒!但是還要為這24個小時交賬。”

2月5日,主日——下午,聽了圣喬治教會的馬丁先生講道(1),他回到家后寫道:“O quam humilem, sed quam diligentissimum; quam dejectum, sed quam vigilem, quam die noctuque precantem, decet me esse quum tales viros aspicio. Juva, Pater, Fili, et Spiritus!(噢,看到這樣的人,我該多么謙卑且多么勤奮,多么卑微又多么警醒,怎樣地晝夜祈禱啊。父、子和圣靈,請幫助我。)”

似乎從這一天起,他和朋友薩姆威爾一同來到布魯斯的教會,幾乎聆聽了他全部的講道,并詳細記錄下他所有的課程和講道;這些筆記保留了下來。

“2月28日——嚴肅的談話。若是能回到最有趣的話題該多么令人喜悅。懦夫般的倒退:‘因為凡因我和我的話語感到羞恥的’等等。”

此時,關乎家里的一個朋友,他聽說“她已經決定依從這個世界”,于是針對她令人悲哀的決定,他寫下了下面的詩行:

她已經選擇了世界,

及其卑鄙的人群;

她已經選擇了世界,

及其無休止的裹尸布;

她已經選擇了世界,

及其不名譽的享樂;

她已經選擇了世界,

即使面對天國獨有的財寶;

人生的海令人眼花繚亂,

她已經揚帆起航,

她的一切如浮萍漂蕩,

目的卻是駛向永恒;

然而她看不見,

伯利恒的星;

她的方向更遠離

真正的港口。

當風暴來臨,

那是來自憤怒的高天,

噢!海上的小船啊,

你將怎樣從風中飛離呢?

當星星隱退,

舵手離去,

你這游蕩的浪子啊,

天國也向你關閉!

漩渦猶如獅子開口

為要爭得勇猛獎;

帶著所有的盼望,

她急速奔向深淵!

然而誰能述說

哪里是受咒詛之地?

是惡人的居所,

是屬世界的去處。

人的心啊

從來不能體會

相信之人

所得享的喜樂;

也沒有人能以公正地考量

何謂死亡的杯,

然而凡是藐視信心的

都必將喝這杯。

那么,趕快吧,

飛離這地上的歡樂!

它的笑臉是謊言,

它的歡樂有毒鉤。

來吧,

離開那短暫之夜的夢幻,

投身沐浴在

永無休止的光照中。

“3月6日——凄風苦雨一整天。希伯來語《詩篇》。每次閱讀原文都能從中發現新的美麗。威爾士博士講論《普林尼有關庇推尼基督徒的書信》。詹姆森教授論石英。查爾默斯博士批駁休謨的論證。晚上做筆記,其他沒做什么。身心都倍感無聊。”這是他記錄日常學習的一個樣本。

3月20日——在寫了幾句拉丁文以后,以“In meam animam veni, Domine Deus omnipotens”來結束。他寫道:“依靠我自己所擁有的任何東西,都感覺到了背叛和失望,靠著自己盡皆破碎。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屬于我的。決意要成為一個神,你卻向我顯明自己不過是一個人。如果我的東西都被破碎,為什么我不去抓住你呢?——閱讀約拿單·愛德華滋生平的部分章節。站在這樣的太陽旁邊,相比之下,我身上基督教的火花是多么微弱呀!然而,他所發出的光芒也是借來的,同一個光源對我仍然是開放的,能以啟迪我。”

“4月8日——在他里面得享許多的安息,是他為我們承擔了一切的重擔。”

“4月26日——今夜我冒險去破碎不合基督徒體統的沉寂。在如此神圣的事上,何不將自私埋葬在大西洋的深處呢?”

5月6日,周六晚上——這是領受圣餐的前夜;想到又將在主的桌上宣稱自己屬于他,他便開始簡要地審視自己的狀態。他頭一次參加圣禮是在前一年的5月;但是在那以后他仍然過著安逸的生活,在他身上并沒有發生本質上更為嚴肅的轉變。此刻他坐下來回顧過去:

“一直以來我是多么敗壞啊!在過往的生命中只活在世界上,完全沒有神,屈服于感官的享樂,沉陷于周圍將要滅亡的事物中!論到自己的宗教信仰,在多么大的程度上都是自發于多愁善感的性情啊,直到今天還是如此,盡都沾染著屬地的意味!只是出于教養和對人的畏懼,我克制自己不公開作惡,在我里面做王的是多么不敬虔啊!內在的罪多么經常地沖破各種限制,以各種敗壞的形式爆發出來,比如:情欲和惱怒,瘋狂的野心,遭禁止的言語!盡管罪惡總是得到粉飾,但卻仍然悄無聲息且令人可怕地在蔓延!主日是多么徹底的檢驗啊——在疲憊厭倦中度過,就好像這樣做盡都是獻于神的事工!因為我的假冒偽善,我的自負狂妄,我屬世的思想和屬世的朋友,竟然使得神圣的主日受到怎樣的玷污啊!讀經的時候是多么流于形式且無所用心啊——讀得多么少啊;實在太少了,以至于現在就好像全然沒有讀過一樣!我是如何肆無忌憚順從內心瘋狂的攪動。與愛造物主相比,我是多么更加熱愛受造之物啊!噢,偉大的神啊,當我還在如此羞辱你的時候,你卻容忍我繼續活著,你是知曉一切的;我身處死亡境地,并以此為滿足,唯獨你的手能夠將我從死亡中喚醒。當我悖逆偏離的時候,我更愿意逃脫那尋求我的牧者;是他將我扛在肩上帶回來;而且他這樣做不是因為我里面有什么。與澳大利亞人相比,我沒有任何更配得服侍他的地方,也不是比他們更值得蒙召蒙揀選。然而,為什么我要懷疑呢?不是神不愿意,也不是他沒有能力,這兩點都是我所確認的。莫非是我的宿罪太過可怕,我的不信太過頑固?絕非如此;我就近基督,不是‘盡管’我是一個罪人,而就是‘因為’我是一個罪人,甚至就是一個罪魁。”接下來他又寫道:“盡管多愁善感和本性熱忱對我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但我仍然相信,我的靈魂真摯地渴求能以全然關注與神和基督在一起的安息,以至于他的國度占據了我思想的絕大部分空間,甚至我那長期受污染的感情。贊美和功德全然不在我,但一切的榮耀都當歸于你至圣的名!確定無疑地,是你造了我用以禱告的口,同樣確定地,也是你引發我每一句出自信心的禱告。是你造我成為現在的樣子,是你賜下我所擁有的一切。”

第二天,在圣餐結束后,他寫道:“我清楚地記得,當我還在與神為敵的時候,特別懼怕這一圣禮,唯恐它束縛我;然而,如果我在心里與基督相聯合,就必將不再懼怕任何吸引我就近他的命令。”晚上——“十分平安。回顧從前,我的靈魂,看看12個月前就屬于你的那心思意念;我的靈魂啊,你位于塵土中。”

“5月19日——想到能夠在異國他鄉為耶穌做見證,比平日更感到安慰。”

“6月4日——與薩姆威爾一同沿著克萊格蕾絲散步,談論有關傳道的事工。如果我打算去外邦之地講論基督那無法測度的豐富,就必須有一個恩賜,即擺脫尊敬或輕視所帶來的不利影響。如果抱有屬世的動機,我必將無法令任何一個靈魂重生得救,反而會在勞苦中迷失了我自己。”

“6月22日——各種各樣的學習。《出埃及記》的七十士譯本和武加大譯本。購買了愛德華滋的著作。引人入勝——實實在在地,在我里面沒有任何東西使得他來揀選我。我就好像其他眾多的枝子,已經有火點燃其上,且將永遠燃燒!就好像木柴能從火爐跳出,變成了綠樹;同樣,我的靈魂也能躍入了嶄新的生命。”

6月25日——關于神圣事工的職分:“我們多么容易在虛空無益的牙牙學語中浪費時光啊,正如世人所做的那樣!那些為大能之職分蒙揀選的人怎能也是如此呢?與神同工?他兒子的使者?福音傳道人?分別出來做工的,揀選中又蒙揀選的,就好像從羊群中特別挑選的那一只,將要閃亮如星,直到永遠?唉,唉!我的靈魂,你出現在哪里?噢,我主我神,我是一個小孩子!然而,你將差派天使從祭壇上取來燒紅的炭火,碰觸我不潔的嘴唇,將要說的言語放在我干癟的口中,所以我將跟以賽亞同聲說:‘我在這里,派我去吧。’”接下來閱讀愛德華滋的著作,在讀了一段后寫道:“噢,心與悟性一同成長,好像弟兄姊妹一樣,彼此相輔相成。”

“6月27日——《畢大衛傳》。最奇妙的人!在你被撕裂的胸膛里面裝滿了怎樣的患難、憂傷、遺棄、力量、前進和勝利!每當我想到你,我的感覺就無以言傳。今夜,比以往更加定意投身于宣教事工。”

“6月28日——噢,為畢大衛的謙卑以及恨惡罪的性情感嘆!”

“6月30日——非常粗心、有罪和憂傷。‘我真是苦啊,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的身體呢?’我的靈魂啊,你要進入那磐石,因畏懼主和他的威榮而藏身于灰塵之中。”隨后,他寫了一首詩,下面是其中的一節:

我要起來尋求我的神,

在重壓之下我俯伏跪拜,

將我一切的罪孽卸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將洗凈我靈魂的罪,

并在我里面放入一顆新的心,

又教導我仰慕熱愛他。

噢,凡樂意的都將得享喜樂,

唯獨要精金的那位

永不說謊;

同我一起來到生命的泉水邊吧,

來喝,因為這是白白的賞賜,

福音吸引領受之人。

我來就近基督,因為我知道

罪魁也奉召前來;

當我憑信心看見他的時候,

我將在他里面行并信靠他,

因為在他說“放開他”以前,

我動彈不得。

“7月3日——屬世界的苦根是如此經常地背叛我,今夜這最后的苦毒尤為來勢洶洶,以至我不得不認為這是神所揀選的方式讓我從此永遠痛恨并棄絕它。我愿意發誓;然而這卻更像是一條軟弱的蟲在禱告。噢,我的靈魂啊,你坐在塵土中!”我相信他能夠持守自己的決心。僅僅有一次,在這一年的年底,他又回去享樂;但那是最后一次。

“7月7日,周六——在日常的學習以后,試著禁食,迫切禱告,尋求得見神的面,記得去年今天所發生的事(暗示哥哥的死)。”

“7月22日——今夜更完備地明白了,來就基督就必須倒空自己,謙卑下來;要舍己,將己踩在腳下;認識到神因全備的義和公正,只能徹底定我們有罪,并將我們丟入地獄的最深處——那種感覺,就是在地獄中,我們也當因他的主權歡欣,并稱頌他的作為盡皆恰當合宜。”

“8月15日——做事甚少,正如受苦甚少。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我是在愛惜時間嗎?”

“8月15日——聽聞雅各·薩姆威爾因猩紅熱引發高燒不治去世。噢,神啊,你的道路和意念不同于我們的道路和意念!他已經開始講道,是頭一次。上個周五,7月27日,在學校門口我最后一次見他;我們握過手,沒想到在地上再也見不到他了。”

“9月2日,主日晚上——閱讀。太過投入,但卻禱告太少。要為跌倒做預備。警醒。甚至在屬天的事上,我們也可能過于關注其外在的方面。”

“9月9日——噢,祈求真正無偽的謙卑!我知道自己有理由謙卑,但卻知之不夠,連那理由的一半也不及;我知道自己是驕傲的,但卻知之不夠,所了解的程度甚至趕不上那程度的一半。”

“9月30日——因為松散的主日慣例而感覺有些壓抑。最后的方式就是簡潔、有氣勢。”

“11月1日——更加渴慕事工。噢,愿基督看我是忠信的,好將那傳講福音的使命托付給我!”隨后,他又補充說:“十分平安。平靜安穩,因為相信。”

12月2日——迄今為止,他總是用安息日的晚上整理有關布魯斯先生的講道筆記,但如今,“決定這些事上從簡,為要更務實地度過安息日的晚上,有更多思考和安息的時間”。

“12月11日——心思意念相當不適宜敬拜。缺乏禱告意味的禱告。”

“12月31日——過去的一年中,神已經引領我為服侍做準備,為此我要稱頌他。曾經我羞于稱他的名,站在他一邊,尤其是在一些特別的朋友面前,神已經幫助我改善了許多,棄絕了大部分的羞辱感,為此我要稱頌他。最終他已經拿走了那些有可能成為我網羅的朋友,否則早就絆倒我了,為此我要稱頌。已經引領我認識一位基督徒的朋友,而且我們越來越親密友好,為此我要稱頌他。”

1833年1月27日——父親的生日,每逢這一天,他的哥哥大衛都要寫一首“卡門迪納塔萊(Carmen Natale)歌曲”。如今羅伯特接手了每年一度的家歌;寫歌的時候,他會加入一些美麗溫柔的暗示。

在幸福快樂的日子常常有甜美的歌聲,

如今彈奏贊歌的豎琴在哪里呢?

什么時候我們的淚水是因為喜樂而流,

家里的歡樂也毫無摻雜?

如今豎琴已經沉寂——其最后的氣息已斷——

琴弦雖有三根,嘆如今卻已斷裂!

既然死給我們愛的那一位帶來了不死的收獲,

為什么我們還要嘀咕、無益地長吁短嘆呢?

噢,愚昧!為什么我們要感到憂傷呢?

他已經離開這貧乏之地,安居在永遠祥和之境。

盡管在我們的愛中他閃耀出寶石般的光華,

但在天上他更得獎賞。

盡管在地上他曾甜美地歌頌父親,

這樣的日子也曾以最溫柔的歡樂鼓勵他;

如今有更為圣潔的曲調賜給了他的豎琴,

當他在天上歌唱他自有永恒的父。

2月3日——致信給哥哥威廉姆的一個朋友,是學醫的;他寫道:“我記得很久以前你曾經對威廉姆說過,學醫的人應該好好拜讀《圣經》,只是為了學習如何說服和安慰病人也該如此;你的話或多或少都刻在我的腦海中。我認為你也說自己已經切實地身體力行了。這樣的決心雖然是在青年時代做出的,但我相信到了成年以后你將不會為此感到羞愧。”

“2月11日——有點被征服。讓我看一下:這里有一個暗藏的缺陷。忽略了謙卑有意向地研讀《圣經》,什么樹不澆水也能不枯萎呢?”

“2月16日——走路到科斯托菲娜山。風景優美清澈——湛藍的海水,棕褐色的田野,碧綠的杉樹。對年少時的愚昧多有反思。主啊,這樣的愚昧該有多少啊?總歸一句話:不敬不虔!”

“2月21日——我會永遠都甘愿向失喪的外邦人傳講福音嗎?”

“3月8日——合乎《圣經》的批評。這必不能取代在心里的工作。這樣的錯誤何其容易!”

“3月12日——噢,要積極行動,積極行動,積極行動!”

“3月29日——今天,我的第二個學期(在神學院)結束了。如今我要步入職業生涯了。神保守我穩步向前。”

“3月31日——公牛在欄里亂撞!基督徒怎應該效仿世界的憂慮呢!”

4月17日——他聽說一個人死了,許多朋友都非常尊敬這個人并為其死亡深感悲痛。這件事導致他再次彈起了豎琴,以非同尋常的方式,悲傷而甜美。

《我們都像樹葉一樣衰殘》

她曾經活著——

恰如死人般脆弱,

冬日的苦澀寒風陣陣襲來

只為使她降卑俯伏!

她活著是為了彰顯他

能以制伏寒冬的權勢,

保守纖弱花瓣的生命,

懷抱孱弱幼小的羔羊,

遮蔽它逃脫死亡的警鐘,

就是平靜海上風暴的那一位。

她死了——

春天伴隨明艷的百花

盛放在所有的亭廊。

紅雀止住甜美的聲音以表贊同,那是它最動聽的歌曲!

雪蓮花升離地面的時候,

她頭在枕上顯得

冰冷、潔白又美麗——

她是婦人中極美麗的,

她死為要告訴我們所有的人

最可愛的必須倒下,

咒詛要刻在她美麗的眉頭!

愛人的誓言不能挽留翩翩起飛的氣息,

也不能救她脫離吞噬一切的死亡。

她現在活著——

她的靈升離地面;

那賜給她生命的

召她歸于他可畏的居所,

與她的救主和她的神相見。

她活著,述說

永恒的安息是多么蒙福,

就是那些在羔羊寶血中洗凈

蒙揀選、成圣、得救的人!

有些人的歸宿是何其可畏,

他們葬入墳墓,

沒有逃離神憤怒的遮蔽,

就是能燃燒的烈火!

她將要活著——

墳墓將付給他們工價,

當天空裂開,

基督與喊聲陣陣的天使一同降臨,

為要喚醒沉睡在墓穴中的人;

必有更多的人將要

在我們渴望的眼前升起。

噢!愿我們一同相見,

俯伏親吻救贖者的腳!

“5月20日——開大會。關于便民小禮拜堂的動議以106票對103票未獲通過。每一次沖突都更加沉重有力,直到所有人都退后讓步。”

“6月4日——幾乎消磨掉整個晚上的時間。因為音樂能使人的心柔弱,但卻不能叫人成圣。”

“6月22日——疏忽行善導致行惡。唯愿我能有效地聽取警告!整個世界的財富也不值得與這句話交換:‘若有人犯罪,在父那里我們有一位中保。’然而,我們這些向罪死了的人,又怎能再活在罪中呢?”

“6月30日——自我省察。為什么我會如此經常地想到去過宣教的生活呢?僅僅是因為我對眾多靈魂的愛嗎?那么,為什么不在自己所處之地多付出一些愛呢?這里的靈魂與在緬甸的靈魂同樣寶貴。商業色彩絲毫沒有影響我的想法嗎?或者我想要名利雙收?又或者我想編寫美麗的雜志并收到書信?為什么我更愿意去東方,而不是去西印度群島呢?我完全欺騙了自己的心嗎?其中難道沒有絲毫出自真正傳道熱忱的火花嗎?主啊,求你借著你愛子屬天的話語讓我理解并效仿其中的精神:‘對門徒而言,有他做自己的夫子足矣,對仆人而言,有他做自己的主足矣。’‘凡是愛父母勝過愛我的,就不配屬于我。’榮耀歸主!”

“8月13日——唯有清楚地認識到有罪才是仰賴他人之義的真正開始,因此(說起來很奇怪!)這也是基督徒得享內心平安和喜樂的開始。”

“9月8日——閱讀《亞當斯的個人見解》。噢,他那尋索內心的謙卑!再看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沾染著這個人所棄絕的罪,我正游蕩在怎樣巨大的驕傲之山上啊;對于我喜愛聽人贊美的罪,我的哀號和眼淚又在哪里呢?”

“11月14日——作曲,一種令人愉悅的勞動。我擔心自己過于喜愛掌聲或影響力。愿神保守我不可傳揚自己而取代傳揚釘十字架的基督。”

“1834年1月15日——聽聞J.S.去世,離開了好望角。噢,神啊!你怎么這樣讓家人分離!當一個心地溫柔的外科醫生深深切入病人的肉體時,疾病不就一定快痊愈了嗎?更何況有神來操刀呢?‘他并不甘心使人受苦,使人憂愁。’《耶利米哀歌》3:33。”

“2月23日,安息日——早早起床來尋求神,找尋我靈魂所愛的他。誰不愿意早起與這樣的同伴相見呢?雨停了,流淚撒種的必歡呼收割。”

2月24日——他致信給一個人,擔心這個人只是多愁善感,而非真正認識到自己有罪。“人有可能因為自己的愁苦而感到自負嗎?在講述我們是多么絕望且毫無感情的時候,在夸大我們屬世的痛苦之時,在被無情的世界驅逐的時候,在成為基督醫院的病人之時,難道沒有驕傲的酵母在隱隱做怪嗎?他讓自己領受圣靈的教導,所以我們更為謙卑的做法乃是獲取恩典所賦予的一切,而非哭求我們所缺乏的和無價值的一切。”

兩天后,他的日記充滿了感恩的驚訝,生平頭一次他蒙恩喚醒一個靈魂。凡是已經為自己尋見基督的,都會在圣潔之愛的驅動下也為他人尋求救恩。安德烈找到了自己的弟兄彼得,腓力找到了朋友拿但業。同樣,我們的情形也是如此。一旦認識到基督的義乃是自己的遮蔽,他就開始渴望看到他人也能穿戴同樣無瑕疵的義袍。他將蒙祝福,將許多枝子從火里抽出來,現在是他第一次看到主恩惠地使用他來做這比天使的工作還要大的事;能夠讀到一個人在此刻的感覺真是特別有意思的事。這里是他自己的見證:“2月26日——講道結束后。有一個寶貴的消息,即一個靈魂已經借著救主的恩典得以融化了。真若如此,對于我們的禱告來說,這是多么值得稱頌的回應啊!‘這些枯骨能活過來嗎?主,你知道。’蘇醒的靈會生發出最初的憂傷,他會哭喊說:‘我看不見自己是一個罪人;我不能禱告,因為我邪惡的心在背離!’能見證這樣的一刻真是蒙福之事。這使我渾身充滿了活力,其果效勝過一千次講道。我不知道該怎樣感恩并仰慕神有這樣充充足足的大能來運行這初始的工作。主啊,你必定完美成就自己所已經開始的工作!”幾天以后:“主啊,盡管我只是一個滿懷仰慕之心的見證人,而非一個器皿,但是感謝你將這奇妙的工顯明給我。”

在拜訪無助之人的事工上,他極有恩賜;在將死之人的床邊,他的言辭非常嫻熟老到。后來主帶領他頭一次反省自己在這一領域的勞苦,他記錄了下來,看到這樣的記錄真是充滿意趣。其實,在當時那個年代,神學院的學生中有一個團體,其唯一的宗旨就是在最被忽略的街區走訪孤苦有需要的人。我們的原則是不占用任何用于學習的時間,而是利用課余的一個小時,或是原本想用來娛樂的一個小時來獻身服侍。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所有的人都感覺到這是對肉體的試煉;但是從沒有人為堅守其中而感到過后悔。一個周六的下午,我們照例聚集在查爾莫斯博士的工作室一起禱告,結束后,我們一起去了城堡山的那個街區。那是羅伯特頭一次近距離看到自己家鄉的偶像崇拜,給他的影響非常持久。

“3月3日——在A.B.的一次輪值中,陪伴他走訪了我一生所見到過的、最凄慘的居民。這樣的情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噢,對于這些與自己同住一城的貧苦人,為什么我會如此陌生?我已經千百次地從他們的門前走過;我一直羨慕黑色成群的摩天大樓,高高的煙筒劃破了太陽的光線,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試著走進去?神的愛怎樣住在我的里面?即使最貧窮可憎的人,他們對充滿基督徒同情的聲音也滿懷熱誠地加以歡迎!這些在狹縫中擠作一團的人群是何其眾多啊,他們從沒有朋友或牧師來訪!他們的額頭上寫著:‘沒有人關心我們的靈魂。’我的靈魂啊,你趕快醒過來吧!既然有這樣一個凄慘的地方就在我的門口,為什么我還要將眾多的時日花在這個虛無的世界上呢?主啊,求你將你的力量加添給我;堅固各種好的決心;饒恕我過往長久無用且愚昧的生活。”

隨后他成為此團體中最堅定的成員,負責看顧位于卡農門的一個區,教主日學,與薩姆威爾一同分派月度走訪人員。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有益于他洞見罪人以各種形式存在的敗壞。在初次訪問那里后,他寫道:“3月24日——走訪了兩個家庭,效果尚可。神的祝福與我同在!在恐懼和軟弱中開始,多有戰兢。愿力量出自神!”不久以后,他又寫道:“進入那所房子,上樓梯時聽到她的咒罵聲;后來發現她在對著三個小外孫發怒,都是女兒撇下留給她的。她是一個可憐的人,干癟、心硬。朗讀《以西結書》33章。因為二女兒回來被打斷,她粗暴地索要自己的結婚證書。有所收斂。允諾再回來,卻再也沒回來。她的繼父進門,一個年邁卑劣的醉鬼,要錢。離開時發出警告。”他特別提到了另外一個患病的婦人,盡管她以前漫不經心,但突然間似乎升入了喜樂的海洋,對此改變沒能給出任何合乎《圣經》的解釋。我相信她在這樣的狀態中會持續到死;但是他擔心這是撒旦假扮成光明的天使而導致的、具有欺詐性的幻覺。不過,在他和朋友充滿禱告的走訪期間,有一個靈魂,從各種表現來看,都確實被帶到了萬古磐石的跟前。這些都是初熟的果子。

他在堅持寫日記,雖然有關他屬靈狀態的記錄時有間斷。

“5月9日——每當我想要奴役自己的時候,神都挫敗了我,他是何其美善啊!至少我將從中學會在挫敗中榮耀他。”

“5月10日——領受圣餐。感覺自己在傳道事工上比以往更加無用。唯獨讓這筵席的主人對我的心說話吧。”在這樣的時候,正如主的許多民所做的那樣,他也感覺到,服侍圣餐桌的不是牧者的說辭,而是圣餐本身能以“肥甘飽足他們的靈魂”。

5月21日——讀到這樣的文字令人動容:“今天我滿了二十一歲。噢,一直以來,這是多么漫長且毫無價值的生命啊,只有你知道。奈夫死于三十二歲;什么時候輪到我呢?”

5月29日——這一天,他寫了一封非常忠信且充滿善意的信,收信的人似乎還不是信徒,但卻把神的應許據為己有。“如果你還不能完全確信自己是一個信徒,但卻說自己確信神給信徒的應許是屬于自己的,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你是一個有確據的信徒嗎?若是如此,當為你擁有后嗣的身份感到喜樂;卻要充滿戰兢地喜樂;因為那正是神兒女所具有的特質。然而你是不確定的,不,是完全不確定?那么還要對你的靈魂說,《圣經》里的這些應許必定毫無分別地屬于所有的人,這是多么瘋狂的推測啊!你這樣把自己包括在內實在過于冒失,除非有神的話語這樣說。”然后他予以說明:基督白白的恩賜必須為罪人所領受,這樣眾多的應許才能成為他的。“這個罪人遵從了‘來就近我’的呼召;從此以后,而非在這之前,他能以宣稱所附加的應許是屬于自己的了:‘我將賜給你安息。’”

“8月14日——部分時間用來禁食,通過禱告尋求神的面。三十年前的今天,我最親愛的、已故的弟兄剛剛降生。噢,祈求更多的愛,于是得到更大的平安!”同一天晚上,他寫下了這首贊美詩:“不結果子的無花果樹。”

“10月17日——私下里的沉思默想改為與人交流。萬惡的根源是我們棄絕神,所以神棄絕我們。”

一個月來,他都在晚上閱讀巴克斯特的《呼召未得救的人》。這個屬神的人,有如此仁愛且極其嚴肅的緊迫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寫道:

盡管巴克斯特的口緘默無聲已久,

死亡也久已止息了那喚醒罪人的舌;

然而,即使死了,

他還在向所有人大聲疾呼,

甚至從墳墓中依然發出他的“呼召”;

好像來自錫安山上天使那嘹亮的聲音,

巨大的回聲仍舊隆隆作響。

噢,求神也如此恩賜我們,

在歸于塵土之后,

仍能夠像他這樣講說公義的智慧!

麥克謙先生奇怪地數次受到高燒的攻擊,其中一次是在11月15日,他因此病倒在床。但是,這一次的攻擊為時短暫。在21日他寫道:“噢,感謝贊美主,我的靈魂啊,絕不可忘記他一切的恩惠。越來越學習到耶和華齊根努[3]的價值。”三天以前,他寫出了廣為人知的贊美詩:“我曾經不認識主……”題目就是《改教家的口號耶和華齊根努》。小小的疾病令其靈魂更為直接地看到了基督的審判臺,從而熬煉了他的靈魂,于是就結出了這樣的果實;唱起來如此甜美的贊美詩揭示了其靈魂確定、堅固的信心。有關那場疾病,他似乎寫出了以下的詩行。

11月24日——

溫柔纏裹破碎的心,

使俯伏的靈魂升起;

賜喜樂油給哀哭的人,賜贊美衣給心情沉重的人

噢,那就來吧,高聲贊美我們的神,

賞賜又收取;

先是慈愛,后有杖和桿,

以此教導可憐的罪人學會禱告。

在耶穌頭生的兒女中,

感恩的贊美詩油然而生,

每一個飽受患難的心靈,

都從哀哭轉而贊美稱頌。

“11月9日——聽聞愛德華·歐文的死訊。滿懷敬畏地回顧他的一生,就好像看到古時的圣徒和殉道者。盡管出現種種的錯誤,卻仍然是一個圣潔之人。如今他與他的神和救主同在,就是他曾大大傷害的那一位,同時我也深信,他誠摯深愛著救主。我們該怎樣學得智慧,不是從我們自己身上,而是從賞賜一切恩典的主身上。”

“11月21日——如果沒有任何其他方式能夠叫我們脫離罪惡,主就賜下痛苦試練的災禍,為要將我們從屬世的沉睡中喚醒。無論得生命的方式或器皿如何,能夠向你活著就總是最好的。噢,求你賜下患難!這樣寫的時候深感戰兢。從各個方面我都確實看到了與此十分類似的痛苦折磨。”

“1835年,2月15日——明天我將在長老會面前經受各種試練。愿神在需要之時賜給我勇氣。我有什么可擔心的呢?如果神要我投身服侍且看為合宜,誰又能加以阻擋呢?如果我不合適,又怎會被向前推進呢?我渴望獻身服侍,一次又一次地獻上自己。”

“3月1日——對肉體的體貼。內心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這里有狂野、屬世的情欲;強烈、粗俗的激情;剛柔交匯。然而,我要感謝你,我的神,這一切使我哭喊:‘如此邪惡敗壞之人!’肉體的軟弱也壓迫著我。”

“3月29日——上個周五,大學的學習結束了。我最后一次去那里。生命本身在飛逝。要速速奔向永恒。”

在這樣的筆記中,我們看到神對他靈魂的工作,直到他有資格去傳講福音。一直是教會的偉大元首在訓練他的心智,預備他完全勝任將要在葡萄園做的工。

借著多加禱告和學習神的話語;借著身體所受的患難;借著內在的各種試練和痛苦的誘惑;借著經歷在內心深處的敗壞至極;借著認識救主之恩典的全備和豐富;他的靈魂正在為可畏的傳道事工做準備。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他懂得來求問:“勝過世界的是誰呢?不是那信耶穌是神兒子的嗎?”[4]在他醒過來以后的四年期間,他總是處在水深火熱中,卻又總是再次站起來,所依靠的還是那最初救他出來的神;直到最后,雖然還會常常倍受折磨,但他這做器皿的已經能夠穩固站立在波峰之巔。看起來,在靠著理論體系精確了解何謂救恩之路以前,他已經從自身的經歷中懂得了其中的真諦;因此,毫無疑問他全部的講道都只是在分享自己內在的生命。

上述走訪社區的活動深蒙祝福,使其靈魂大得益處和成長,與此相關的宣道聯合會和禱告會也是如此。沒有人比他更有規律地按時禱告,也沒有人比他更頻繁地帶領我們到寶座前感謝贊美神。有一個時期他擔任宣道聯合會的秘書,在此期間他深切關注到各種宣教事工的各個細節。事實上,直到他生命最后的日子,他的思想常常會轉向國外的事工;在他最后的筆記中,有一條是寫給愛丁堡聯合會秘書的,意在表達他對其興旺發展的關注從未消退過。

就讀大學的頭一年,學習并沒有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但靈魂上的變化即時反映到了學習方面。深深的責任感導致他為了那恩賜自己的主而盡力發揮自己的天賦和才干。伴隨一顆虔誠侍奉的靈,他一直尋求最直接地參與主的事工,而且堅持不懈地發揮出他在學習上的優勢,像他這樣做的人并不多見。在攻讀文學和哲學課程的同時,他擠出時間也轉修地質學和自然歷史。在日后最成功的傳道中,除了自己的靈魂,他唯一關注的就是他所牧養的教區和會眾,那時他后悔自己在以往的日子沒有儲備更多有用的知識,因為他發現可以將埃及的寶石用以服侍基督。對那些最無知邪惡的人,他會以最嚴肅的方式向他們傳講榮耀的福音,每當這個時候,以往的學識都有助于將神圣的真理歡快地閃現在自己的心里。

他認為學習很重要,而且學習的過程要伴隨時時的禱告;有他自己的話為證。在1840年他寫信給一個年輕的學生:“要堅持學習,如果神恩準你將來投身他的事工,那么在很大程度上,你現在正在塑造你將來事工的特點,當牢記這一點。如果你現在養成了懶散嗜睡的習慣,那么將來就很難加以糾正。一切事都應該按時做。做每一件事都要熱誠;如果值得做,就當全力以赴。當然,最重要的乃是多多持守在神的面前。他是我們的生命,是我們的一切,在看見他的面以前永遠不要先去見人的面。要為他人禱告;為你的老師和同學禱告。”等等。他又給另外一個人寫道:“要當心古典思想的影響;實際上那是極為有害的;你需要更多的南風吹拂在那些能對此加以抵擋的經文上。的確,我們應該對其有所了解;然而也僅僅好像化學家對待毒藥一樣,目的是為了了解其特性,但卻不可任其污染我們的血。”他還說:“要多加禱告,求神不僅讓你成為一個相信且圣潔的人,而且也使你在學業上富有智慧。照射進靈魂的神圣光線,有時候能使人奇妙地解決數學問題。神的笑臉能撫慰安靜人的靈,耶穌的左手能高舉昏昏乏力的頭,他的圣靈能喚醒人的愛,這樣,學習也能就此變得容易億萬倍且從中深得安慰。”

在進入神學院以前,他已經參加小班學習希伯來語;后來又選修了布魯頓博士的兩門課,從而使得他的希伯來語大有長進。他能夠查閱希伯來語的《舊約》,其容易程度就好比我們的大部分教牧人員能夠查閱希臘文的《新約》一樣。

大概在他上神學院的頭一年,我們彼此認識并成為親密的朋友。在暑假期間,當大部分同學去鄉下的時候,我們留在城里的人習慣每周聚在一起一個上午,為要研究有關《系統神學》的一些觀點,并講述彼此閱讀的內容和心得;這樣我們就能夠節約一些時間。以類似的方式我們還會在其他的時間見面,直到我們已經梳理完《天主教爭議》的主要觀點。促使我們走到一起的另外一個因素是我們都非常熟悉希臘文和希伯來文的《圣經》;有一個夏天,因為研讀《尚未成就的預言》,我們幾個人每周會在一天的早上聚在一起,盡管我們在具體的觀點上各執己見,但在探索經文的過程中,我們總是為靈魂找到了食糧。然而,在各種各樣的團體中,最有益且最愉悅人心的莫過于其中一個主題為“注釋”的聚會,每周六早晨六點半在教授神學課期間舉行,主旨是研究合乎《圣經》的批評和能以光照神話語的一切;這樣的聚會定期進行了四個學期。麥克謙認為自己有責任為了此聚會而用心于猶太文學和經學地理上,后來發現這對他日后調查猶太人的任務頗有益處。

但是學習這些課程所帶來的益處總歸只能作為補充;供養他心智需求的主要來源是神學院的常規系統學習。查爾默斯博士的神學課和威爾什博士的教會歷史課,四年來大大擴展了他的領悟力。思想的新領域在日益為他打開;他的筆記和日記都證明其努力吸取所聽到的一切;只要時間許可,他總是如數閱讀授課老師所推薦的每一本書。許多年以后,他曾充滿感恩地回憶這些課程所教給自己的知識。有一天他跟漢密爾頓騎馬從阿瑟瑞爾(當時供職于倫敦攝政廣場)到鄧迪去,路上他們談論到怎樣分配一篇講道各部分。他說:“過去在聆聽威爾士博士講他的那些原則時,我曾嗤之以鼻;如今我卻感覺自己必須使用這些原則,因為我們的講道更需要進行有邏輯的安排,因為這樣講道最令人記憶深刻。”

他的智力水平很高,能夠非常清晰地理解學習內容,并加以得體的表述,這使得他在同伴中卓爾不群。他渴慕全方位地拓展對真理的認識,對所發現的真理具有超強且精準的記憶,此外對人們所宣稱的真理,他也公正地地予以考察。另外他極富創造力和進取心,能夠抓住講的內容,即使這內容本身并沒有帶來新的亮光。他具有超強的分析能力;他的判斷力總是能夠發現獨特的差別所在。他很少去想象那些壯麗宏偉之物;正如一位朋友對他的真實描寫:“他的眼睛仁慈、安靜,相比之下,更能夠發現存在于大自然中的生命和美麗,而非壯麗雄偉之物。”

他本來能夠在美術和文學圈里聲名鵲起,但他卻拒絕了所有這樣的可能性,目的只是為了贏得眾多的靈魂。他所具有的才華是如此獨特,以至于在任何情況下,他都應該是引人注目的;但他所有的吸引力都從屬于唯一的渴望,即喚醒那些死在過犯罪惡中的靈魂。除非他本身已成為神主權的恩典的紀念碑,否則他不會期待自己在靈魂得救的事工上得蒙祝福。在他看來,“在基督里要先于在事工中”,這樣的順序是必不可少的。他經常引用《耶利米書》23:21的嚴肅話語:“我沒有打發那些先知,他們竟自奔跑。我沒有對他們說話,他們竟自預言。他們若是站在我的會中,就必使我的百姓聽我的話,又使他們回頭離開惡道和他們所行的惡。”

他的心中已充滿信心奔赴做工的神圣職分,從他的主領受那行神跡的杖;當他以杖擊打磐石而水泉噴涌之時,他從來沒有忘記將杖歸回其本位,將榮耀歸于神!他不知道神以什么樣的方式引領自己,但是他仍然處在云柱的帶領下。正是在此時期,他寫下了這首贊美詩:《他們高唱摩西之歌》。其后,他的事業之旅將得以啟程;但今天卻又戛然而止,回頭看一目了然,他在那時所表明的信心絕非枉然。

譯者:景麗
上架時間:2019-07-09 15:04:34
出版社:甘肅人民美術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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