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元：堅定與懷疑

時勢與英雄互相成就，歐元的誕生與發展也是歐洲歷史的重要風向標與轉折點。歐元于1999年推出，其目的就是讓歐洲境內的貿易和資本流動更加順暢，促進整個歐洲的繁榮。但隨著歐洲接連遭遇一場又一場危機，各國之間的經濟關系開始磕磕絆絆起來。歐元區國家間的貿易和投資活動開始減弱，意味著歐元區正慢慢失去其存在的一個主要理由——不管在理論上它是否依然完整。正如托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T.S. Eliot）所說：這就是歐洲的結局——不是成功的歡呼，而是悲傷的嗚咽。

然而，蕭條時歐元跌落不一定是絕路，也可能是偉大的開端。蕭條往往是世界線分叉的微妙時刻，在這一關鍵時期的方向選擇，是未來不同人生軌跡的關鍵伏筆。歐洲到處都是令人沮喪的消息：英國脫歐談判陷入僵局、加泰羅尼亞與西班牙中央政府的憲法對峙、東歐的反移民敵意。但好消息也有一條：歐洲已不再是世界經濟中的“病人”了。

經濟學家們表示，有19個成員的歐元區已經出現了十年內最強勁的經濟增長，也沒有任何通脹跡象，而且這個勢頭可能持續好幾年。前美聯儲和美國財政部的國際經濟學家內森·希茨(Nathan Sheets)表示：“這是歐元區狀態最好的增長時期。我們在歐洲大陸的朋友應該樂在其中。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p>

歐洲銀行的日子卻并不好過，過去幾年中，歐洲最大的12家銀行每100美元資產平均盈利僅為18美分，而同期美國最大的六家銀行的盈利則達到92美分。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德意志銀行(Deutsche Bank)和蘇格蘭皇家銀行(RBS)這三家歐洲大型銀行2015年巨虧高達數十億美元，而蘇格蘭皇家銀行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從未實現過年度盈利。

盈利微薄之外，法律訟訴費用高企也是歐洲銀行的心頭之患。根據彭博社整理的數據，自2008年9月以來，法律訴訟費用支出最高的18家歐洲銀行已提留或支付了超過770億美元，是這些銀行去年累計獲利的五倍。實際的數據可能還要高，因為很多和解協議并未公開?！拔C前，銀行采用的是非常激進的、一切以回報為目的的業務模式，” 法蘭克福金融與管理學院的風險管理與監管課程教授馬丁·赫米奇 (Martin Hellmich) 表示，“現在他們通過和解和罰款來為過去的錯誤買單?！?/p>

監管機構指控歐洲銀行的違法行為包括幫助部分客戶洗錢和避稅；出售以不良抵押貸款支持的證券；未披露意在保護買家免受利率波動影響的產品的風險；以及操縱市場基準等違法行為。自2008年底以來，這18家銀行至少支付了249億美元來和解有關訴訟和調查，提留了315億美元來補償英國客戶的損失，銀行通過不正當手段向這些客戶出售包括抵押貸款保險在內的多種產品，另外還撥備了209億美元用于支付其他的罰款。這些支出損及銀行獲利，并導致其資本累積的速度放慢。Keefe, Bruyette & Woods的分析師在2013年11月給客戶的一份報告中寫道，更多的罰款可能使銀行推遲增加派息，或回購股票。

無論歐洲經濟與各國銀行怎樣波動，保持冷靜是歐洲央行必須做的事情?；蛟S2019年秋季的某一天，馬里奧·德拉吉(Mario Draghi)可能會做一件他擔任歐洲央行行長七年都沒有做過的事情，那就是加息。

這位意大利人堪稱歐洲大陸首席危機斗士，他被多輪貨幣寬松政策所定義的任期已接近尾聲。隨著歐洲央行準備停止其債券購買行動——該地區已有2.6萬億歐元（約合2.9萬億美元）的債券被歐洲央行買下，德拉吉和該銀行理事會的其他成員暗示，收緊逾五年刺激政策的首個行動將在德拉吉2019年10月底卸任之前展開。

歐洲經濟已不再面對通貨緊縮的幽靈——德拉吉和一代受過美國教育、深受大蕭條歷史影響的中央銀行家們曾被教導：對通縮的關注要大于一切。盡管最近出現了波動，但歐洲央行仍然認為，歐元區十九國的增長將走上正軌。通脹率也正在逐步上升，直指歐洲央行不到2％的目標，許多官員已準備好加入以美聯儲為首的全球貨幣緊縮大軍。

我們特別編輯了這期《歐元：堅定與懷疑》，解析歐洲經濟復蘇中的歐元發展路徑，探索歐洲央行與各國銀行之間的相互作用，重估銀行家們在蕭條與復蘇之間的艱難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