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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修行(1)

  • 一念三生緣
  • 潤荷
  • 2160字
  • 2019-07-09 21:48:59

咸宜觀得名于咸宜公主。

咸宜公主是何許人也?她是唐玄宗最愛的公主。

咸宜公主為什么會來到了這里呢?這要從她的情感生活說起,她遭遇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使得這位公主心灰意冷,慨然入道,在咸宜觀的修行生活中安度了晚年。

為什么要到觀中安度晚年呢?這和當時唐朝道教盛行有關。一時間,皇親國戚、名門望族、公卿大臣紛紛修建道觀。

道觀一般選址都是依山傍水,鳥語花香,曲徑通幽,柳暗花明之地,這些有錢有勢之人,既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修行,又吸引了眾多信徒游覽勝地敬香供養,進而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交際場所,許多才色稍佳的女道士便成了交際花。

咸宜觀因其顯貴的皇家淵源和咸宜公主的影響力,吸引了當時長安士女紛紛入道此觀,《南部新書》稱“長安士大夫之家入道,盡在咸宜。”可見咸宜觀為當時京城女冠觀之首,宮闕莊嚴巍峨。

唐代詩人李渾也是盛贊了咸宜觀的仙苑氣派和迷人景致,曾作詩《宿咸宜觀》:

“羽袖飄飄杳夜風,翠幢歸殿玉壇空。

步虛聲盡天未曉,露壓桃花月滿宮。”

如今的咸宜觀,沒有了咸宜公主,黯淡下來,不見了羽袖飄飄杳夜風的旖旎,不見了翠幢歸殿玉壇空的華麗,不見了步虛聲盡天未曉的喧囂,也不見了露壓桃花月滿宮的繁盛。

現在,因為一清道姑品性嚴謹,格守規矩,所以這里一直保持著一分清凈的局面。觀中客人了了,來者都是穿著整潔,恭敬虔誠的信徒。李億當時就是看中這里的清凈才把魚玄機托付到此,如今,魚玄機也就只有守著寂靜,與道友為伴,潛心修行了。

初來乍到,魚玄機按部就班地開始了道觀中的生活:晨鐘暮鼓,打坐冥想,學習經書,誦經論道。一切新鮮而又神秘,她每天的時間被排的滿滿的。

打坐是修行的基礎,就是讓人的心先靜下來。魚玄機剛來,自然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打坐,剛開始覺得好玩,可是坐上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慢慢的,她能坐住了,但是她常常會在冥想中前仰后合的睡著了。

一清道姑一向是嚴謹認真的人,見不得半點馬虎,看魚玄機不認真了,開始是用咳嗽聲提醒她,還是不奏效就讓弟子把她弄醒。

魚玄機的所作所為讓道姑很是不滿,必然延長了她打坐的時間,導致她腰酸腿疼,唉聲嘆氣,心生怨念。

只有夜深人靜了,回到自己的房間,魚玄機才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她才會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畢竟是被送到道觀,不是真心想皈依,心不甘情不愿,自然會覺得是遭受煎熬,她還是向往滾滾紅塵,她時不時地會想起李億,想起昔日的柔情蜜意,希望他來看她,早日帶她離開這個冷清的地方,盼望著盼望著,淚水和著墨汁述說著滿腔愁情,她寫下了一首《寄子安》:

“醉別千卮不浣愁,離腸百結解無由。

蕙蘭銷歇歸春圃,楊柳東西絆客舟。

聚散已悲云不定,恩情須學水長流。

有花時節知難遇,未肯厭厭醉玉樓。”

而李億把魚幼薇寄養在咸宜觀,本意也是要尋機前來幽會的,卻無奈妻子裴氏管束極嚴,裴家的勢力又遍布京華,他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從不曾有機會到咸宜觀看望過魚玄機。

魚玄機每天在朝思暮想中煎熬,卻依然等不來半分音訊,她只有把癡情寄付詩中,寫下了《寄李子安》:

“飲冰食檗志無功,晉水壺關在夢中。

秦鏡欲分愁墮鵲,舜琴將弄怨飛鴻。

井邊桐葉鳴秋雨,窗下銀燈暗曉風。

書信茫茫何處問,持竿盡日碧江空。”

每每抒發了內心的情感,魚玄機覺得自己會痛快一些,但是無法帶給李億,只能是孤芳自賞,黯然神傷,繼續等待。依賴于別人,必然要受煎熬,魚玄機無可奈何。

不管怎么說,每日的必修課——打坐,還是或多或少的有點兒作用,打磨了魚玄機焦躁的心,她漸漸地靜下來,不再那么怨天尤人了。

一日,風和日麗,魚玄機與道友彩羽偶然外出,乘坐小船,聽到身后兩個人聊天,意外地得到了一個消息。

一個人說:“這幾天出事了,你聽說了嗎?朝廷的左補闕李億李大人被人打了。”

另一個人問:“真沒聽說,左補闕好歹是七品上的官啊!誰的膽子這么大?”

剛才那個人壓低了聲音說:“就是那個溫庭筠,他以前是和朝廷過不去,現在又和官員結怨了,什么歲數了,還總是犯渾,唉!”

聽到“溫庭筠”三個字,魚玄機一震,把耳朵豎了起來,她期待捕捉到更多的消息。

另一個人好奇地問:“打得嚴重嗎?報官了嗎?”

那個人說:“聽說李大人被打得鼻青臉腫,沒有報官,人家李大人大量唄,不和溫庭筠那種人計較。”

另一個更加好奇而且神秘地問:“因為什么事情打起來的?”

兩個人諱莫如深地耳語起來,魚玄機根本聽不到了。

男人之間聊天,女人是不方便打聽的,但是魚玄機的心里面已經有了答案——溫庭筠沒有不管她,他一定是聽說她受委屈了,被休了,被趕出了家門,才特意去找李億問罪,替她出氣的。

魚玄機剛剛因為修行而平靜下來的心緒又波濤洶涌起來,她眼圈紅了,強忍著眼淚才沒有流出來。

跌跌撞撞回到道觀,魚玄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她早已經泣不成聲了。關上房門,背靠在房門上,她任由淚水肆意地流淌,自言自語道:“飛卿,你心里面還是有我的,為什么當初不娶我?為什么讓我受委屈?我從來沒有嫌棄你歲數大,沒有在乎你沒功名,更沒有介意你有家室,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可是你就是不娶我,現在你回來了,為什么不來看看我,我現在很難受……”她嚎啕大哭起來,悲痛欲絕,嬌小的身體隨時都會倒下……

這時,一個結實的擁抱接住了搖搖欲墜的魚玄機,淚眼婆娑中,她依稀地看到了眼前的這個人,她像個受委屈的小女孩遇到了親人一樣,扁著嘴,破涕為笑了。她覺得像做夢一樣,掐了一下自己,疼是真實的,她拽著他的衣襟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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