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地黑了，小黑打開了新裝的電燈，那電燈白白亮亮的，不像煤油燈，發散著橙紅色的光，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多少年了，家里都用這煤油燈，今天從城里邊帶了個電燈回來，早上就給裝好了”屋外的雪也越下越大，家里邊突然就停了電，鄉下的電纜，有時候就是特別容易出故障，小黑苦笑兩聲，“得，咱用點老古董”小黑得從柜子里拿出兩根蠟燭，弟弟掏了掏口袋，還好出門前帶了打火機

那打火機是弟弟在城里邊買的，弟弟到底是咬咬牙用那點微薄的工資到商店買了一款，城里邊的房租也貴，有時候交不起電費，咱就得去買兩根蠟燭照照明，總不能摸著黑吃飯不是

兩眼一抹黑，只看見小黑的手機屏幕在發光

蠟燭終于點著了，小黑把摩托車推回屋內，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吃了一口桌子上的雞爪，卻感覺舌頭被辣的發燙，皺了皺眉頭，“小黑，你的菜做的不咋地啊，還沒安安做的好吃”

“我哪會做飯啊”小黑苦笑了兩聲，以前在家里邊，都是安安做飯，我就是個打下手的

小黑做飯，就是把食材往鍋里邊一扔，裝模作樣地用鍋鏟鏟兩下，再把調料一股腦兒地倒進去，量把握的不準，那也沒有辦法

“怪不得你家里邊的辣椒用的這么快，我這一口下去，舌頭都快辣沒了”我趕緊喝下一口酒，緩解一下我快要吐火的喉嚨

小黑把手機放到桌子中央，我湊前一看，屏幕上是安安和另一個女人的照片，照片中，安安大概五六歲的光景，那女人也顯得很年輕，環抱著安安，安安笑得很甜，小黑手指一劃翻出了近幾天的通話記錄，全是安安打來的

“安安去的學校是星河市最差的大學，她將來也沒有什么前途的，咱也沒指望她將來能夠怎樣，咱還年輕，大不了養她一輩子，”小黑長嘆了一口氣，她這人就這么點本事，認了

“這孩子過年也不回家，硬是要上那個女人家里邊去，攔也攔不住，到了她家連著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咱也不愿接”小黑嘆了一口氣

“我只能一個人騎摩托車回老家過年，剛在家里頭掛完燈籠，想上你家轉轉去，結果你們都知道了”

那個女人，該不會是？

“哼，她現在發達了，我不指望她惦記我，她也早該把安安給忘了”

“我和她也有好幾年沒有聯系了，安安知道家里邊拿不出錢來交住院費，就給她打了電話，她叫張澄，是安安的媽媽”

“這些照片都是安安用張澄的手機發給我的，安安這個孩子，一直想著我和張澄能夠復婚”

我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末了，甩出一句

“那她同意幫忙了嗎，能借，就盡量不要上銀行貸款去，利息挺高的”

小黑端起一杯酒，剛要往嘴里邊倒，又一把摔到地上，酒杯摔了個粉碎

“誰稀罕她的臟錢，她當初走的時候，我就沒想過要再找她，我這個命，就是賤，我配不上她”

“我想媽媽了”正打算騎摩托車帶著女兒回家的小黑吃了一驚

“你娘？她現在在哪兒，你告訴我？”小黑看也不看安安，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別說了，咱們回家去”連著熬了幾天的夜在醫院里照顧娘，現在心情十分糟糕

“她說她想來看我了，就在最近，她也想你”

“你管她干啥，這大過年的，咱先回家，要不到家天都得黑了知道嗎”小黑話語中充斥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

“我知道姥姥現在在住院呢，家里邊出不了這個錢，我上媽媽那……”小黑突然就火了，對著安安就是一頓痛罵，“你怎么還想著上她那兒，你去那兒她會見你嗎，門都不得給你開知道不，她已經跟咱倆沒關系了，你要是不想回家，就一個人陪姥姥去，家里邊我自己去操心”安安不說話，一下子叫了一輛計程車，就走了，小黑呆呆地站在原地，見安安半天也沒有開門，拿她沒有辦法，只好自己一個人回來

安安到了醫院，卻發現張澄已經站在門口等她了

“媽媽！”安安一看到張澄，便沖上去把她給抱住了，張澄也啪嗒啪嗒地掉眼淚，母女倆幾年不見，但面貌卻沒有絲毫改變，“接到了你的電話，媽媽就趕緊趕過來了，你先去醫院里邊看著姥姥，我去把住院費給交了”安安含著眼淚，使勁點了點頭

小黑當初進城時遇到的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張澄

相識是因為緣分，相戀，則是完全因為涉世未深，張澄剛從大學畢業，分配到這個小城參加工作，也是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小黑到了這個城里邊尋親，兩個人在一個那個命中注定的場合相遇，便一見鐘情，不需要什么道理和解釋，

小黑一張張地劃過那些他們初戀時的照片，在城里的小區，小黑和張澄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剛結婚的那兩年每天無論有多么忙碌，晚上都可以看見一家人在外面散步的身影，張澄推著正坐在嬰兒車里的安安，小黑站在她們旁邊，平靜而又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