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塞在迷迷糊糊中，聽那人說。人們只知道蛇可以入藥治病，泡酒喝，卻不曉得蛇也認識藥草。

古代的《蛇銜草》一文，就說過一條蛇銜草為另外一條蛇療傷的事。

《抱樸子》里說：“蛇銜草，能把已經斷了的手指，接得和原先一模一樣。”這樣的說法，是有理論根據和實踐經驗的，并不是胡說八道。

那人說：“現在世間最厲害的接骨藥，就是這樣流傳下來的。”

莫塞在夢中覺得那人懂得還是比較多，只是東一句西一句，恰恰像他喜歡的《酉陽雜俎》那樣，有頭無尾，有尾無頭，令人費解。

又聽那人說。

在距咸陽千里之外的東夷，有一個叫中陽的村子，在村子附近沼澤地的蘆葦中，有一種長有犄角的毒蛇，手腕一樣粗，可以入藥，當地人以形取名，叫它犄角蛇。

女人如果服用這種犄角蛇做的藥，能夠使身體變得苗條，腰肢變的細小而且柔軟，臉型變小，眼睛變大，下巴會變得尖瘦，神情也會漸漸地妖媚起來。

這種犄角蛇配制的藥方，被稱為妖方。

秦始皇的父親秦異人，在位的三年之中，禁令朝中不準服用這種藥。

配制藥物的御醫被誅滅九族，民間專門捕這種犄角蛇售賣的人，也被他責令處死。

那人說，可是，秦異人駕崩后，秦始皇即位時，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只好委政于年輕的皇太后趙姬和大臣呂不韋。

年輕的皇太后趙姬，相貌本來就夠妖媚，又善歌又能舞，內心又放蕩，耐不住一點點寂寞，她又密令朝中宦官，開始收集犄角蛇和配制犄角蛇的妖方，專門配制此藥，以供自己秘密服用，希望自己的妖媚更上一層樓。

因此，民間又有了專門捕犄角蛇為生的人。

可是，這種犄角蛇很奇怪，經過數年不捕，自然的繁衍生息，數量應該多起來。恰恰相反，好像你越不捕它，它反而到了瀕臨滅絕的狀態。

比較之前來說，犄角蛇越來越難捕了，不懂門道的人，專門去蘆葦中尋找，十天半月，犄角蛇的影子也不見一條。

秦始皇二十二歲時，開始親理朝政，他將趙姬的情人嫪毐車裂；又把皇太后趙姬關進萯陽宮；摔死嫪毐與皇太后所生的兩個私生子；免除呂不韋的相職，放逐到巴蜀。

之后，秦始皇把滅六國為首要任務，哪里還像他的父親異人那樣，顧及犄角蛇這種陳谷子爛芝麻的小事？

按理說，趙姬被關進萯陽宮，犄角蛇之事應該算完結了，誰知宮中的一位受寵不知姓名的妃子，卻又偶得秘方，于是，捕犄角蛇配藥之事，又在秘而不宣中漸漸的盛行起來了。

他說：“中陽村，秦始皇理政時，改叫中陽里，里，也是村的意思，有一個漢子，叫莫塞，有捕這種犄角蛇的本事。”

“那個莫塞，就是此時正在昏睡的你！”

聽到這句話，莫塞覺得自己忽然清醒了，爬起來一看，自己睡在一間破破爛爛的草屋子里，床邊哪里有什么人？

好像自己之前的記憶已模糊不清。

他環顧一下這個陌生的環境，把自己的頭緒清理了一番。

這才想起來，自己蒙先輩所傳，確確實實有捕這種犄角蛇的本事，一年之中，捕個三條五條，根本不算個事兒。

想到這兒，莫塞一下子覺得往事歷歷在目，覺得熟悉，而又陌生，甚至懷疑此時的自己，不是往日的自己了。

他讀過許多穿越小說，他甚至懷疑自己穿越到了秦末，而不是在做夢。可是，人家穿越到古代，不是做皇帝，也是做大臣，位高權重，八面威風。而他，究竟穿越到了秦朝末年，居然是做一位卑微的捕蛇人？

不管他信不信，這是事實。

從此，莫塞為了生活，把捕到的犄角蛇繳到縣衙，再由縣衙交付亭長，秘密送到咸陽，然后交給宮殿里的妃子。

這樣，他的稅賦、勞役、兵役就全部減免。

由于他沒有苛捐雜稅的脅迫，干脆就像他的先祖那樣，拋開食不飽肚、衣不蔽體的農活，專門以捕蛇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