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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與狼鼓舞

  • 滿身花雨又歸來
  • 暮雨長歌
  • 3420字
  • 2024-10-18 23:18:04

1940年初夏之夜,上海建國西路汪精衛的花園別墅里,彩燈閃爍,音樂叮淙,香鬢美影,美酒珍饈,修剪的整整齊齊的草坪像地毯一樣柔軟,遠處大理石噴泉池里半裸的希臘神祇雕像汩汩地向外噴射晶瑩的水柱,噴泉池前穿著黑色燕尾服和拖地長裙的樂手在演奏。這里,正在舉辦汪精衛的私人酒會,應邀而來的汪偽政權要人高談闊論,把酒言歡。

陳丹玲領著葉熙木端著餐盤走在鋪著潔白桌布的長條形餐桌之間,一邊取食,一邊時不時對熙木說到:喔,這是昨天空運到的西班牙火腿,都是隨叫隨切的,快取一片嘗嘗;聽說為了今天的酒會,汪主席特地從法國買了一箱拉菲,拿一杯吧,可別辜負了汪主席的一番美意;來,取一勺魚仔醬夾在面包里,這魚子醬是來自蘇聯里海的,俗稱‘里海’黑珍珠。又沖站在遠處聊天的那堆人努了努嘴,對葉熙木說到:“今晚酒會的食品貴在難得,那幫人都是些吃刁了嘴的家伙,不這樣怎么能打發得了他們呢?我們也借機飽飽口福。”

葉熙木笑著說:“你領汪主席的情,我只領你的情。”

陳丹玲噗嗤一聲笑到:“什么他的情我的情?刁鉆古怪的。我只知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叫金樽空對月。”

音樂戛然而止,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陳丹玲她們循聲看去,只見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的汪精衛陪同一位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陳丹玲側頭對葉熙木耳語到:“聽說汪主席今晚請了一位貴客,莫非就是他身邊的那位年輕男子?”

汪精衛舉杯致詞,其他人洗耳恭聽:“諸位,李維周先生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馮云天外甥,畢業于黃埔軍官學校,在黃埔期間,我們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值此和平運動如火如荼之際,李維周先生不避艱難,加入我們,我至為欣慰,深致嘉許,特提經中央政治會議批準,任命李維周先生出任軍事委員會委員!我提議,大家為李維周的到來干一杯,讓我們共襄盛舉,將和平運動進行到底!”

現場紛紛響起“干杯”的歡呼,人們舉起手中的酒杯,觥籌交錯,醇香四溢,酡紅盡染,如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李維周。李維周身穿灰色豎紋的英國花呢雙排扣西服,系著咖啡色斜紋絲綢領帶,腳蹬棕色孟克扣皮鞋。在燈光的照耀下,他領帶上的鉆石別針、袖上的鉆石袖扣以及手腕上計時腕表鑲嵌的鉆石都發射著璀璨的光芒。更不用說他黝黑的臉龐上,兩道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帶著一絲壞壞的笑意。那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讓野性和高貴在他臉上完美地糅合,好一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酸溜溜地說了句:“卿本多情,奈何做賊!”旁邊人面露尷尬,回他到:“請慎言,小心誤傷旁人。”禿頂男士自悔失言,連連抱歉。

葉熙木凝視著遠處的李維周,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充斥心頭,不恥和厭惡,如鯁在喉。

七月的夜風,潮熱而曖昧,幾顆零落的星星凝望著這群人沉默不語,夜空中的黑云像蟄伏的怪獸覬覦著人們的狂歡,時不時有閃電在天的盡頭梢縱即逝。夜空下,李維周感覺到一縷寒光劃過自己的臉,他一抬頭,正好迎上了葉熙木從人群中投來的目光,他一下子呆若木雞,自己夜里夢里也忘不了的那個女神,竟然在站在遠處!她怎么會在這里呢?真是造化弄人啊,頓時,一股自怨自憐的酸楚涌上心頭,剎那間化作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浮現在臉上,肆無忌憚地和葉熙木隔空對望。

沒多會,音樂又響起來,人們開始自得地小酌聊天、品嘗美食,有的人已經開始擁著窈窕麗人翩翩起舞了。李維周穿過人群朝著葉熙木她們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深凹的眼窩里閃著熠熠的光彩,臉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毫不理會旁人投來的詫異目光。陳丹玲好奇地問:“你們兩認識?”葉熙木看著走近的李維周不置可否。

李維周來到她們身邊,一股蜜絲佛陀、古龍香水的混合香氣朝她們襲來。他微笑著向陳丹玲點點頭,然后一邊伸出手和葉熙木握手,一邊夸張地說到:“熙木,我是不是在做夢,竟然在這里遇到了你!”

葉熙木輕輕地碰了下李維周的手就想抽回,卻被李維周拽住抽不回,她瞪了李維周一眼,李維周才歪著嘴笑了下放開她。

“你越來越美麗了,簡直讓我驚艷!”李維周從頭到腳地打量著葉熙木,說到。

葉熙木回敬地說:“你越來越顯赫了,簡直讓我自慚形穢!”

聽到他們的對話,陳丹玲不由忍俊不禁。

李維周邪魅地笑著,說到:“你怎么能這么妄自菲薄呢?整個上海灘誰能不識君啊?”嘴上說著,心里一陣陣刺痛,被葉熙木冰冷的語氣和譏諷的話語刺痛了,更被他發現的一個事實刺痛了,這么多年,自己對她夢魂縈繞,而她似乎把自己忘了。

葉熙木被他話里有話的語氣觸怒了,瞪了他一眼,拉著陳丹玲就要走。

章偉這時走了過來,他熱情地拍著李維周的肩膀,說到:“李兄,以后我們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千萬別見外了。”

李維周笑著說:“以后還望章兄多多提攜!”

“哪里哪里,互相提攜,互相提攜,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章偉刨根究底地問:“李兄什么時候認識葉小姐的?葉小姐是在上海女中讀書,而你是在黃埔軍校受訓的啊?”

李維周坦然自若地回答到:“那還是多年前,舅父來上海公干,我跟著他來上海玩,在街頭偶遇葉小姐,承蒙葉小姐給我這個鄉下孩子帶路,還請我在朢江大飯店吃西餐,開了個洋葷。”

章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陳丹玲笑到:“所有熙木的朋友都會享受到這種待遇,我就去吃過,當年我們女中幾個好朋友都被她請到朢江大飯店9樓花園餐廳吃過西餐。”

章偉懷疑地問:“朢江大飯店的西餐,一個中學生能消費得起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熙木的父親是朢江大飯店的餐廳經理,熙木每次點完菜就對侍者說記在我爸賬上,她爸也是少有的寵小孩,由著她來。”陳丹玲開心地回憶著。

章偉說:“不知我有沒有資格享受到這個待遇?”

不待葉熙木回答,一個幽幽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說:“那就明天去朢江大飯店花園餐廳吃西餐吧,我請客,算是我給李兄接風,可不能總記在葉小姐爸爸的賬上啊!”

大家后頭一看,只見一個瘦削、陰郁的中年男子站在他們身后,原來是76號主任王子凌,原中統上海區區長,章偉的老同事,章偉投靠日本人后就把他也拉下水了。

章偉點頭哈腰地對王子凌說到:“哎呀,王主任,我們光顧著自己說得熱鬧,您站在身后都不知到,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子凌點點頭表示首肯,李維周忙推辭到:“小弟受寵諾驚,不過,還是我來請吧,小弟初來咋到,以后還承蒙各位老兄多多關照呢!”

“以后多的是機會,明天就讓我這個老大哥來請吧,還望以后大家同舟共濟,相互提攜!”王子凌堅持到。

歡快的恰恰舞曲響起,李維周就像腳下安了彈簧,拖著葉熙木就蹦出去了,王子凌看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葉熙木掙扎著想跑掉,但卻被李維周牢牢地把持著,他貼近葉熙木的耳朵說到:“冰清玉潔的曉月小姐,怎么會屈尊紆貴來參加這個酒會?”

葉熙木氣急,于是一字一頓地念到:“外甥維周,平日生活行為常多失檢,雖告誡諄諄,而聽之藐藐。現上海淪陷,不與政府共進退,仍流連上海,日日笙歌,紙醉金迷。殊深痛恨!特此登報聲明從此脫離甥舅關系。今夜,我就是慕名而來,一睹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馮云天外甥的風采!”

配著起伏跌宕的探戈音樂,李維周一個用力,將葉熙木一把甩出去,眼看著葉熙木就要摔倒,又一把拉住葉熙木,讓葉熙木旋轉著回復,倒在李維周的臂彎里,這絕美的舞姿獲得了滿場喝彩,陳丹玲不由對章偉說到:“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章偉不置可否。

躺著李維周的臂彎里,葉熙木無奈地仰視著李維周,那霧蒙蒙的雙瞳,讓李維周看得呆住了,直到他聽到葉熙木咬牙切齒地在懷里叫著:“放開我!”他才如夢方醒地趕緊將葉熙木扶了起來。

葉熙木用力甩掉他的手,轉身就走,卻又被李維周一把拽回,捧著她的臉貼到自己的耳朵,小聲說到:“葉小姐,想一走了之?可別忘了你還有把柄在我手里,曉——隴——書——店——”他也一字一頓地說。

葉熙木斜睨著他說到:“你在威脅我?”

李維周冷笑著說:“我并非在威脅你,只是在提醒你,而且,知道曉隴書店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人,剛才那個王主任,他是原中統上海區區長,當年就是他帶隊去曉隴書店實施抓捕的,你的蘭姐就是被他殺死的!”

葉熙木震驚地渾身繃緊,一句話都說不出,李維周厲聲說到:“你是在與狼共舞。我奉勸你,離我遠一點!離王子凌遠一點!否則你將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說完,就扔下葉熙木,轉身又去和別的女士翩翩起舞了。葉熙木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

陳丹玲關切地看著葉熙木,對章偉說到:“他們好像鬧別扭了。”

章偉不以為然地說到:“也許只是在打情罵俏。來,女士,能賞光跳個舞嗎?”說完,向陳丹玲伸出了手。

陳丹玲忍俊不禁,將手遞給章偉,夫妻兩人走向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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