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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虎尾春冰

  • 滿身花雨又歸來
  • 暮雨長歌
  • 3676字
  • 2024-08-24 00:55:31

擴音筒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李維周抬頭看去,只見一位身著斯包坦克斯(一種英國粗花呢)的西便服,配著黑西裝褲和黑領帶的男子在救亡協會搭的臺子上演講-,豐神俊朗、氣宇不凡。他說:“二十六年來日本帝國主義在經濟的、政治的軍事的窮兇極惡的壓迫與侵略,難道還不明顯的表現出他們對于中華民族的領土的掠奪、行政主權的完整的破壞、吞并全中國的毒計嗎?這次抗戰,是我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頭,擺在我們面前的道路只有兩條,不是戰勝殘暴的侵略者,便是侵略者消滅了我們,中間的道路是沒有的。我們要在和平團結的基礎上,開展舉國一致抗日救國運動,進行全民抗戰的民族解放的戰爭,來回答日寇滅亡全中國的侵略!我們要堅決執行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抗戰到底,最后的勝利是屬于中華!”

話音剛落,參會人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群情激昂,大家不約而同地喊著:“抗戰到底,勝利屬于中華!”

葉熙木跑近臺前不停地在用鎂光燈拍著發言的男子,當她從鎂光燈上抬起頭,李維周發現她的眼睛竟然閃閃發亮,仿佛黑夜被璀璨的星辰照亮,充滿了欣喜、迷戀和崇拜,仿佛這個瞬間,整個世界都已經消失,只剩下臺上的那名男子。李維周一下子呆若木雞。

有人擠到葉熙木的前面去了,葉熙木只好趕緊往李維周身邊挪去,李維周本能地躲閃到人群后,避開了葉熙木。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擠出了人群,滿懷絕望和自慚形穢的逃離了大街,耳朵里不停地回響著人們的議論:“那個發言的男人是八路軍辦事處的蕭墨卿......”

傍晚又到和大坪玉子見面的時間,李維周帶著精心準備的情報來到了靜安寺路的花園西餐廳。李維周敏感地察覺,大坪玉子有點緊張。老鼠眼和任丹胡對李維周提供的國軍上海防守的分布圖照單全收,并慷慨地開出一張八百萬日本正金銀行的取款單給李維周。李維周心里暗暗納悶老鼠眼這次怎么這么大方,不和自己討價還價、軟磨硬泡了。

突然看見大坪玉子的臉一下子變得雪白,他順著大坪玉子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仁丹胡的手正悄悄伸向桌底掏著什么東西,也許是槍,李維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將桌子掀翻,仁丹胡抓著一支槍的手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李維周又飛起一腳踢向仁丹胡抓著槍的手腕,但是任丹胡搶先對著李維周扣響了扳機。一團火光在李維周眼前炸裂,灼熱的氣流直撲面門,第一次,李維周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鮮紅的血水飛濺,象狂風裹挾落紅,但那不是李維周的鮮血,大坪玉子為李維周擋住了那一槍,然后倒在了李維周的面前,胸口的傷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水。

李維周一只手抱住了大坪玉子,無比震驚,另一只手掏出了放在西服口袋里的槍,間不容發地對準仁丹胡開了一槍,仁丹胡應聲倒地,絕望地在地上抽搐。老鼠眼又舉著手槍要和李維周作困獸之斗,李維周又身手敏捷地搶先一步,對準老鼠眼的胸開了一槍,老鼠眼也倒在血泊中。

瞬息之間,兩死一傷,大坪玉子氣若游絲地躺在李維周懷里,李維周想為大坪玉子的傷口止血,但是一動反而有更多的血涌出來,大坪玉子痛苦地呻吟著,李維周只好讓大坪玉子盡可能舒服地躺在自己懷里。大坪玉子仰望著李維周,含著淚,笑著說:“你好像我的哥哥,尤其是這個絡腮胡子。他死在中國的戰場上,他的死讓我很難過,我常常想‘為什么我們不能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在一起?’但是馬上,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李維周滴下了眼淚,為這個異國的女孩,盡管她的國家正在對自己的國家做著慘絕人寰的事,但是李維周還是為這個善良而又不幸的女孩落淚了,如果有可能,他一定要盡全力搶救她的生命,但是大坪玉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越來越涼,她拼盡最后一份力氣說:“他們今天想將你殺人滅口,然后將八百萬的酬金占為己有,他們的行為是可恥的,他們是國家的罪人。你快走吧,法國巡捕聽到槍聲馬上就會趕來,如果他們抓到了你就會把一切都查出來。”看見李維周還是不忍離去,大坪玉子拖著虛弱的聲音說:“把我手上的手鏈取下來,把她交給我的姐姐......”

“她叫什么?”

大坪玉子卻溘然而逝,永遠也回答不了李維周的問題了。街道上已響起警笛聲、汽車喇叭聲,法國巡警已經尋聲而來了,李維周擦干眼淚,除下大坪玉子手腕上的手鏈,最后再看一眼大坪玉子的臉,決然地離去了。大坪玉子那凄美的身影永遠刻在了他的心里。

當李維周一身血跡、失魂落泊地回到黃文英的家,敲門卻沒有人應,他只好用一把萬能鑰匙把門開了走進去,久等也不見黃文英回來,他不知不覺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直到半夜,李維周被刺眼的燈光照醒,只見黃文英衣衫不整、胳膊上還纏著透血的繃帶站在跟前,皺著眉頭說:“就這么偷摸著進我家,不怕我一槍崩了你?”

李維周揉著眼睛說:“門口不是給你留記號了嗎?你這怎么掛彩了?”

黃文英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一邊解著領帶一邊說:“幫我倒杯水來吧。”

李維周立起身來,去廚房幫黃文英沏了杯茶,遞給他,同時留意到沙發跟前的地上扔著一臺殘缺不齊的發報機和幾本燒得焦黃的筆記本。黃文英抱著茶杯貪婪地喝著,半晌才把頭從茶杯上抬起來,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說到:“剛才我們去福熙路抓一個白俄。那個白俄太猛了,聽見有人敲門,就在里面就把發報機砸了,把密碼本和筆記本也燒了,等我們把門撞開,他就向我們沖過來,抱住前面的人就滾在地上,我們正要按住他時,他頂著地上人的肚子就開了一槍,他當場......”

聽到自己人就這么犧牲了,李維周心里有點沉重。

黃文英還在自顧自地說:“那個白俄躺在地上用手槍和我們對射,想著留活口來審問,我們對他開槍不敢下死手,可他槍槍致命,一下子打死我們三個兄弟。我是命大,子彈就從我耳朵旁邊飛過也沒打中,要不你今晚就看不到我這張臉了。”黃文英將臉湊到李維周跟前,說:“快好好看看這張臉,說不定哪天沒得看了!”

李維周哭笑不得地推開他:“誰要看你啊?”,又問:“白俄抓到了嗎?”

黃文英對著自己的嘴用手比了個開槍的姿勢說:“吞槍自殺了!”

“亡命之徒!”李維周吃驚地說!

“可不是!搞行動這么長時間,第一次碰到這么不要命的。明天把這堆破爛交給技術科,興許能發現點什么。我可沒有功夫管了,日本間諜都抓不完。”黃文英對著地上那堆燒得破破爛爛的東西努嘴說到。

李維周撿起筆記本隨手翻看著,看到有一頁寫著“幽靈”兩個字,還有一串電話號碼,吃驚地說到:“幽靈?這是什么意思?”

“看起來像是個代號,這倒是個重要的線索!”

“也許是個蘇聯間諜的代號。”

黃文英懶洋洋地說:“那就扔給中統吧,和蘇共有關的事情不都是中統負責嗎?”

李維周卻還精神著,接著聊:“這樣一個可以在蔣委員長面前立大功的機會,老板會拱手讓給中統?”

黃文英鄙夷地說:“還爭呢?上海就要被日本人包圍了。”

“你不了解老板。”

黃文英嘟噥到:“你了解老板?那我可要勸你,演戲不要太投入了,把騙日本人的錢一箱一箱地往回搬,夠能耐的,就怕上了賊船下不來,老板讓你扮漢奸扮到底!”

黃文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漢奸”二字讓李維周扮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自己要一直假扮漢奸不知能否承受這份沉重?他轉過頭來望著黃文英問到:“誒,你小子是不是聽到老板說什么了?”

黃文英卻不吭聲了,李維周捅了一下黃文英的肩膀,黃文英仍然一聲不吭,李維周無可奈克地罵了聲:“裝死。”

過了幾日,軍統把那個死去白俄正在拍發的電報破譯了出來,內容主要是國民政府在堅持抗日方面的決心、中共和國民黨在抗日方面的合作以及國民黨高層動態,從而推測這封電報是發給蘇聯遠東共產國際的間諜,戴笠立即把情況向蔣介石作了匯報,于是案件就被輾轉轉到了中統上海區區長王子凌這里。

這天下午,繁華的霞飛路上,普希金咖啡店,許多金發碧眼的白俄閑坐其中品嘗著著咖啡和點心。這家咖啡店流露著濃郁的俄羅斯風情,墻上的裝飾品都是店主收藏多年的珍貴藝術品和和精古董,餐具都是燙金雕花的細瓷以及鐫刻精美的銀器,還有鋼琴師演奏行云流水般的鋼琴曲。精明的店主人格納吉,一位從蘇聯逃離的白俄,正坐在查看賬本,偶爾端起咖啡抿上一口。

王子凌推門進來,徑直走到格納吉對面坐下來,問到:“聽說在你們店里工作過的鋼琴師死了?”

格納吉不耐煩地回了句:“他早就不在我這干了。”但當他抬頭看到是王子凌時,馬上獻媚地笑到:“不過,我是知道他的底細的。”這個格納吉在上海灘做生意多年,混得很開,和三教九流都有聯系,他還是王子凌手下的一位情報員,定期從王子凌這里領取津貼。

格納吉故作神秘地湊到王子凌耳朵跟前說:“他其實不是白俄,他只是混在我們中間,這些人的底細我再清楚不過了,我猜他是蘇聯間諜。”

“平時他和什么人接觸?”

“他總是獨來獨往,唯獨有一次一個高個子外國人來店里找他。這個外國人可能是個外交官。鋼琴師曾將一張舞票落在了鋼琴上,我湊巧看到,那張舞票是一場專門為外交官們主辦的舞會的舞票。”

王子凌心里一亮,這個外國人很有可能就是鋼琴師的上級,“幽靈”有可能就是他的代號。他按捺住心底的的興奮問到:“他有什么特點?你還能認得出他來嗎?”

“沒什么太大的特點,但我應該認得出他來。”其實那個外國人走路姿勢有點怪,但格納吉并不打算告訴王子凌,他想奇貨可居,賣個好價錢。

王子凌拍拍他的肩膀說到:“那就拜托你了,一有消息馬上報告我,必有重賞!”

格納吉連連點頭。

王子凌放下一個信封在桌上,那是一沓錢,然后走出了咖啡廳,今天真是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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