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二和李武的講述，秦如蕓竟然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吐槽。
最大的槽點是，如果柳姨娘和翠兒要殺小桃的理由是她撞破了柳姨娘和他人私通，那她們不是更應該對秦夫人下手嗎？后者也是知情人，并且威脅性更大。
翠兒也意識到秦二和李武的供詞漏洞百出，正欲開口爭辯，不料柳姨娘先開了口。
她一臉驚駭莫名地看著秦夫人，傻兮兮地問道：“你怎么知道‘無痕公子’的？”
柳姨娘這一問，倒像是不打自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秦夫人微微一笑，望向梁捕頭，“梁捕頭，不知這與人私通，該是什么罪名？我覺得應該浸豬籠。”
“與人私通，視輕重不同處罰也不同，最輕的一紙休書，最重的當堂處斬。”梁捕頭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不過，夫人只有這兩個人證嗎？沒有物證？”
“梁捕頭這是不相信我的話？”
“那就是沒有物證嘍？”王仵作毫不客氣地說道，“秦夫人，若是你所說為真，小桃白天撞見了柳姨娘的不堪之事，沒告訴任何人不說，反而還相信翠兒，拿了她的故事書？我可不相信小桃姑娘有這么識人不清。”
秦夫人的答復頗有哲學色彩：“你又不是小桃，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識人不清呢？”
秦夫人又瞟了一眼秦如蕓，苦口婆心道：“而且，正是因為小桃傻，我才特意將小荷派去照顧五姑娘。不然，一個毫無長處的庶女，憑什么有兩個貼身丫鬟呢？”
突然被嘲諷的秦如蕓：......小荷是夫人的人？
雙方僵持之下，一直掛機的秦老爺終于說話了。他的關注點只有一個。
“紅鶯，無痕公子是誰？”秦老爺瞪著柳姨娘，字字咬牙切齒，“你真的背叛了我？”
“我沒有。”柳姨娘水眸微顫，“無痕公子，他，他只是幫我看病的郎中。”
“嘩啦——”
秦老爺怒火中燒，一抬胳膊便將桌上的茶具盡數掃到地上。然后，他站起身來，氣勢洶洶地逼近柳姨娘，抬手便要去掐她的脖頸。
柳姨娘一臉慌亂地退后，跌倒在翠兒身上。
“老爺——”
柳姨娘的聲音依然婉轉動人，只是秦老爺尚在氣頭上，沒法欣賞。
秦老爺強行壓制怒火，回到自己的座位，面色陰沉。
而坐在他旁邊的秦夫人幾乎開心地要笑出來。
本來，她為了對付柳姨娘和翠兒準備了好幾套策略，可是沒想到柳姨娘這么蠢，接連踩雷，倒白費了她這些心血。
對于秦老爺突然發飆的舉動，王仵作滿頭霧水。她望向梁捕頭，后者言簡意賅地用嘴型解釋道：“秦大人之前有個小妾跟郎中跑了。”
王仵作：......
偷偷觀察他們的秦如蕓：......這都什么鬼？
讓秦老爺對柳姨娘感到失望，秦夫人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然而不將柳姨娘定罪，她不能安心。
“梁捕頭，你剛剛問我，小桃為什么不把此事說出去。很簡單，小桃和翠兒交好，所以主動為她們隱瞞，可惜她沒想到，柳姨娘一定要將她變成死人才能安心。”秦夫人道。
梁捕頭點點頭。這個解釋倒是合理許多。
他看向癱倒在翠兒懷中的柳姨娘，問道：“柳姨娘，翠兒姑娘，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嗎？”
“秦二和李武說謊！我根本沒有叫秦二送過信，夫人也從來沒有拿著什么信找過柳姨娘！昨天晚上，我和柳姨娘很早就睡了，沒有出過門，更沒有見過李武。”翠兒義正言辭地說。
梁捕頭問：“你和柳姨娘從未出門，此事可有其他人證？”
翠兒搖頭。
“沒有人證，那就是假的。”秦夫人道。
“夫人，李武說他親眼看到我扮鬼嚇小桃，此事也沒有旁的人證啊！那憑什么他說的是真的，我說的就是假的？”翠兒表示不服。
“放肆！”秦老爺大聲怒喝，“你們兩個真是恬不知恥，證據確鑿竟然還死不認賬！秦二和李武在我秦府多年，忠心耿耿，豈是你們兩個不守婦道的女子可比的！”
翠兒試圖挽回：“老爺，柳姨娘沒有不守婦道！無痕公子他、他是個女的！而且年紀很大！因為柳姨娘身子不好，又不愿勞煩老爺，所以到外面找了個大夫。”
翠兒算是找準了問題核心。
聽到此話，秦老爺面色稍緩，但是眉頭依然擰在一起。
“真虧你敢編！那人名叫‘公子’，怎么會是個女的？”
翠兒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那大夫給自己起了這么個名號，我只是跟著叫而已。老爺若是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她！”
翠兒言之鑿鑿，秦老爺看著柳姨娘，想起了她的天真懵懂，千依百順，心就像是隨風飄搖的稻草，不知道是該信任相敬如賓的發妻，還是小鳥依人的姨娘。
或者，他可以兩個都要？
“看來這事八成是誤會一場。”秦老爺理智回籠，開始按照自己的理解進行分析，“紅鶯身患隱疾，不愿勞煩府中醫生，便找了外面的一個名為‘無痕公子’的女大夫。兩個人一見如故，以書信相交，所以信上的言辭便熱切了一點。
“一天，翠兒打算去送信，不小心將信件掉落，這信被秦二撿到。秦二耐不住好奇，打開一看，以為是柳姨娘寫給別的男子的，如臨大敵，就把信給了夫人。
“夫人見信之后，先入為主認為柳姨娘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心中痛惜萬分，去找紅鶯對峙。紅鶯一身清白，遭受質問，自然以為夫人污蔑她，是以兩人起了爭執。
“在爭執過程中，柳姨娘不慎將信撕毀。夫人以為紅鶯在毀滅證據，誤會更重。然而，為了不讓我傷心，也為了秦府的安定，她選擇隱忍不發，默默背負著這一切。”
說到這兒，秦老爺含情脈脈地看了秦夫人一眼，秦夫人勉強擠出了笑容。
“而小桃的事兒，也完全是誤會。”秦老爺振振有詞，“翠兒出于好意送了小桃一本鬼故事書，不料小桃膽子太小，竟在起夜時，把樹影誤認成鬼影，自己把自己嚇死了。李武匆匆一瞥，因為那影子又黑又壯，便誤認成了翠兒，引來這一場烏龍。”
秦老爺發表完他的意見后，全場靜寂，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精彩。
不愧是秦老爺，和稀泥的本事一絕。
這番高論，將所有人都美化了一遍，聽上去也入情入理，就是有一個問題，一個除了秦如蕓外別人都不知道的問題：
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