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離
- 梅雨成墨
- 辰之決
- 2166字
- 2019-10-31 15:01:12
“切!”這個字冷酷而絕情,更不幸的是來自恩然,但更像是來自我自己。
我帶著豆芽兒曬了太陽,傍晚又一起賞月亮,然后就讓母親接了回去。母親來接豆芽兒的時候,恩然悄悄地落淚,我也看見了。就憑這一點我沒有理由責備她,一點也沒有。母親上火車之前我告訴他,如果豆芽兒的外公外婆過來看豆芽或者接豆芽兒過去住都可以。我再三叮囑我和恩然的事情,家人就不要參與了,關鍵是不要吵架。
豆芽兒走之前我還覺得我只有二十三歲,可是豆芽兒走了之后,我才感覺到三十將至。因為我和恩然這時候就站在火車道的南面,面向道北。我們從道南走向道北,只需要一秒鐘,也回到了我一直逃避的七年后。
“怎么想著把豆芽兒生下來呢?”我問。
“因為我懷孕了,你的孩子。”
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已經不記得怎么讓她懷孕的了。
“你忍心離開她嗎?”
“不忍心,但現在我們又有什么不同,豆芽兒同樣不在你身邊,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一件大事要解決,但很快我就會把豆芽兒接回來,或者我回家鄉去陪她。”
“那樣也好。現在是時候說說我們的事情了!你已經裝傻裝了一年了,是一年多了!”
我其實沒有太多變化,現在的我和這一年來的我幾乎都沒有多大區別。
“要走過去嗎?”我問。
這時候一列火車從我們面前疾馳而過,我數了數,整整十六節車廂。
“我對你是內疚的,所以我選擇為你生個孩子!你可知道于新家,你和于新家沒什么區別,你比于新家更放蕩不羈,于新家只是你的一個縮影,你可明白!”
“明白!”
“我們本來不是一路人,你更喜歡簡單的生活,而我喜歡的是和我容貌匹配的生活,這樣說你可知道。”
恩然還是提出了她的容貌,并且提出和她容貌匹配的生活。我誠然不知那是怎么樣的生活,可是當道北的風吹過來的時候,我低頭看了看我的手機,手機日期已經是2019了!
這一年來,我更像是沉到水底的石頭,任由世界如何變換,我只關心和我肌膚相關的水的溫度。至于我這塊石頭曾經是弒殺過飛鳥,還是攻打過城池,我都已經不關心。面對恩然,面對即將離開我和豆芽兒的做法,我異常淡定,甚至是贊同她的做法。
在我看來,人皆自由。考慮別人的看法,考慮家人的感受,那呈現的將不是真正的自我。當初恩然屢屢提出離婚,讓我做的那些荒唐事,事實上也是如此,那本來并不是恩然的錯,還是因為自己早就有了那樣的不會行為的思想,然后變成了現實。
欲望,曾讓我不知死活的橫沖直撞,然后讓自己雜亂不堪,渾渾噩噩。
我大步走過了火車道,還有恩然。
站在道北,背后就是火車道。
那里很快就會有火車經過。
火車直接把混沌從我的世界里劃了出去,道北的天空秋高氣爽,萬里無云,就連空氣都是透明的,我可以看的很遠很遠。
“曾經,我對于婚姻是好奇的!心里想,那將會是怎樣開心的旅程呢?”我回頭看著恩然說。
“后來呢?”
“后來發現婚姻是兩個人相互容忍對方的過程,誰更有耐心誰就更加幸福,也會給對方帶來幸福!”
“我這一點做的不好!”恩然說。
在我的印象里,她從來沒有主動說過自己的不好,我說過但不是說自己不好。恩然每次提出讓我不贊同的事情時,我說的是:好的好的,隨便你!其實這句話和“不可以”是同樣的意思,只是我那時候也是帶著情緒說出來的,肯定也對恩然造成了傷害。
我清醒了,因為我清晰的看到了道北的一切。物流公司的貨車正深沉的駐足在停車場,忙碌的叉車不停的前進后退來裝著貨物。物流公司對面就是我們住了七年的小區,我們住的地方是從那直走進去兩百米,然后左拐,再左拐。
我和恩然這時候拉開了一段距離,這段距離足以讓我沒有辦法把她再次攬入懷中。也許這將是永遠的無法做到的事情了,我看看恩然,她苦苦的笑了笑。
“已經離了嗎?”
“嗯,距離現在已經一年多了!”
“那我們在非法同居?”
“應該是非法的!”
“為什么不離開我,是不是因為孩子。”
“嗯,更多的是為了你。你還記得大家喊你傻子嗎?其實你不光是個傻子,還是個瘋子。我們一起回家,你就瘋了,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有嗎?”
“只是你不記得了!這一年來我在做善事,有時候我都覺得我很偉大。我完成了兩件大事,一是幫你要了一個孩子,二是讓你過渡到一個正常人。”
“謝謝。你一直是個善良的人。”我說這話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外人,因為在我們是夫妻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這樣夸獎過她。
“就這樣吧!”恩然又說:“這一年來,并沒有什么不好,我也深思熟慮了我們的事情。既然分開了,我們都應該嘗試新的生活,因為那又是另一種生活方式。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我這時候回憶到原來的那些雨,靜靜的落在河面上的那些雨。本來是意氣風發,穿過了烏云和閃電,帶著希望和激情,但最后還不是融入了河流,變成了一灘如墨一樣的河水。我和恩然不也是那樣的兩滴水,我們在空中碰撞,并融為一體,然后打著滾跑到嘉興這個河里,然后我看不見自己,更看不清恩然。最終我們在混混沌沌的河水中,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模樣,只記得還存在著。
“嗯,希望你有新的明天。”我說。
“也把同樣的祝福送給你,我們都已經厭倦了,不是嗎?”
“是的,我同意了!”我說,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爽快的答應離婚,說出來我一身輕松,頭腦也明快了很多。
我們像是一滴被嬉戲的雨撥弄到岸上的水珠,然后主動的分成了互不干涉的兩個個體。我身上還有一個豆芽兒,她孑然一身。
“豆芽兒是我的,也是你的。我和你一樣對她有著希望和祝福。”
“嗯,永遠都是!”我說。
“那我們就此別過,我回到道南,你在道北!”
“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