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兩排梧桐樹，泛黃落葉堆積。秋風蕭瑟，卷起一地塵土。落日余暉，映照落地窗內的玉蘭細枝。

照料完心愛之物，江蘺當即生出一股自豪傲嬌之感。這時，隨身攜帶的工作手機響起。

掛斷電話，他慢吞吞踱步，敲了敲某人的書房門：“著名的微表情心理專家，不知您這位大人物明后兩天是否有空？”

話落，附耳傾聽，皆是靜默的空氣。

言下之意，照舊。

江蘺習以為常搖搖頭，與這家伙相識多年，卻從未真正了解這位大師的內心世界。

兩個月前，帝居從昏迷中醒來，便跑遍全國各個圖書館、藏書室......就連小書屋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一本本挑揀，一本本翻閱。能買下的，不論價格高低，悉數買下。不能買的，想盡辦法租借或者待在人家處閱覽。

還真是：古有貴族一擲千金，今有帝居秉燭夜‘覽’。

他所購買的書籍，自己有偷偷瞄過兩眼。都是什么《山海經》、《神魔志怪》、《上古仙佛》之類的神話書籍。這些小玩意兒，用來騙騙小朋友還好。對于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來說，一切不過是荒誕怪稽的代名詞罷了。

又一個節目邀請被某人否拒，江蘺扶額，肉疼了數來分鐘，髣髴看到RMB如流水般從自己手頭溜走。這國家一級微表情心理專家的名號要是給他，該多好。

書房內，窗明幾凈，垂掛于兩側的勾簾隨淺風浮動。逐漸倒退的晚霞傾灑檀木地板。寬而長的地板上，擺滿凌亂的書籍。

沒有。

這沒有！

還是沒有！

帝居雙手撐抵額頭，髣髴塞滿了蒺藜的腦袋無比臃腫。雜亂紛飛的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浸染霞光的側容，縱使已多日未曾梳洗，胡茬布滿下巴，頹廢間，輪廓依舊明晰俊朗。

叩門聲再次響起，旋即傳入江蘺點頭哈腰的恭敬聲：“好。您放心。沒有。江蘺向您保證。一定一定。”

裝完龜孫子，江蘺猛然翻身，聲線沉肅道：“聽到了嗎？老太太親自來電，要你這個星期務必回去看看她。仔細想想，你也小半年沒回蕊園了。我剛才替你答應了，這次你必須給我回去，不然老太太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那廂，江蘺還在噼里啪啦放狠話。書房內，帝居雙手插兜，已持身端立于夕陽下。霞光萬丈的天際，云朵染滿色彩。長軀髣髴踱了層金澤，映落一道頎長修拔的剪影。

三日后，圜城蕊園。

秋高氣爽，天空湛藍，一輛銀白車子驀然停在一處古樸雅致宅院前。

片刻，身著黑色休閑裝的帝居闔緊車門，旋即邁著沉穩均勻的步履，進入了這三進三出的仿唐庭院。

他的身后，江蘺步伐踉蹌，全身掛滿了禮盒，氣喘吁吁：“你小子......就不知道要幫我拎一些......”

“多此一舉。”

帝居眼皮都沒掀，丟給他一句自作自受之話。

江蘺：“......”

到底誰才是奶奶的親孫子？

一路穿過前廳，中庭，抵達后院。一路亭臺樓榭靜立，一方小橋流水，映照屋檐下的雕欄畫棟。垂落壁甃四周的薜荔，仍舊清脆濃郁。

垂拱門后，長廊盡頭，座上一滿頭白發的老婦人，雙目緊闔，似在閉目養神。垂立身后的侍女輕柔煽動手中的扇子，畢恭畢敬。

“祖母，孫兒回來了。”

帝居話落，旋即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老婦人面無所動，髣髴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周遭一切，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