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掛斷,安小小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她不知道為什么博揚會如此緊張。
門外,博母正隔著鏤空的鐵門,往里窺探著。
亂糟糟的床鋪,桌子上擺放的剩菜,無一不顯露出,主人是個邋遢鬼。
她的眼神暗了暗,想不到博揚的眼光竟差到如此地步。
安小小沒有理會博揚的警告,她敞開了鐵門,與女人面對面。
“給您。”
女人接過,微微頷首,“謝謝,明天我會來還給你的。”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
博母下樓,她撐開了那把滿是碎花的傘,轉動著瞧了瞧,“連品味都這么差。”
她矮身鉆進了車里,亮起的車燈像一道閃電,消失在了如瀑的雨夜。
博揚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只憑安小小簡短的描述,他就能肯定,找上門去的人是母親。
害怕的念頭隨之涌來,燥熱的天里,他的手腳卻冷到冰涼。
他再次撥通了安小小的電話。
長久的響聲之后,是機械女聲的提示音。
他如墜谷底。
油門加大,揚起了一路的水花。
博揚三步并作兩步上樓,“小小,小小。”
他瘋狂的揮動著手,將鐵門砸的咣咣作響。
“來了。”
聽見聲音,剛剛洗完澡的安小小不顧穿衣服,裹著浴袍就跑了出來。
博揚劇烈的喘息著,雨水混著汗水從臉上留下,可他卻笑了,“還好,沒事。”
失去的滋味太痛苦,像千萬只螞蟻同時在啃噬他的心臟,千瘡百孔,無處逃生。
開門,見到如此狼狽的博揚,安小小大驚。
“你這是怎么了?”
博揚伸手將她拉進了懷里,緊緊地抱住了她,眼淚悄悄地混進了從頭稍上滴下來的雨水里。
他像丟了玩具又失而復得的孩子,不住的喃喃道,“沒事就好,不要離開我。”
安小小拍著他的后背安撫著他,“放心,沒事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落難女人,來借把傘而已,況且她說,明天就來還給我了。”
豈料,博揚的反應卻異常激烈,他像聽到了什么末日新聞一樣,猛地抬起頭,眼神里滿是驚恐,“她明天還來?”
安小小沒想到他會做如此反應,眨了眨眼看著他,“她是這么說的。”
博揚眼神暗了暗,“你先進屋,我去辦點事。”
砰砰砰。
水泥樓梯撐著男人疾馳的重量。
安小小愣在原地,她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深夜,雨毫不憐惜路人,博揚閃身鉆進了車里,轟鳴聲響起,車子飛了出去。
洋樓內,剛剛滿身雨水的婦人已經換上了干爽的新衣。
她轉動著那把碎花的折疊傘,“辛然有消息了嗎?”
“夫人,已經找到了。”
博母漫不經心的問道,“她還好嗎?”
“她在一家黑餐館打工,租住的在一間破舊的公寓,生活拮據。”
博母冷笑,“自作自受。”
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博揚鐵青著臉,一把拉開了門。
博母不驚不慌,輕輕抖了抖傘上的雨水,連眼皮都沒抬,“哪來這么大的火氣?”
滿身是水的博揚,站在客廳中間,怒目圓睜,“你是不是去找她了?”
博母非但沒有被他大聲的質問給嚇到,反而笑了,丹鳳眼微微上揚,“你說的是哪個她?”
“你明知故問。”
博揚死死盯著她手里的傘。
“我只是去看看而已,你又何必這么慌張?”她的手指自傘面滑過,引下了一串水珠,“況且一個代替品真的有那么重的分量?”
一擊即中要害,博揚幾乎站不穩,他咬牙堅持道,“她不是。”
博母笑了,“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
“傘,你替我還給她吧。”
“你不許再見她。”
“怎么怕我把你的秘密捅出去?”
博揚與她對面而立,氣的渾身發抖。
“就算我不去,她早晚也會知道,畢竟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
“這不用你管。”
博揚拔腿就走。
“這么晚了你去哪?”
除了冰冷雨落在地上的聲音,沒有任何回應。
“夫人......”
女人看著如墨的黑夜,神情淡漠,“我要見辛然。”
回到車上,博揚狠狠地拍打的方向盤,雨水掛在車窗上,又連城線,最后墜入到黑暗中。
他發動起車子,回到了安小小樓下。
關于保護,他選擇了最笨的辦法,守在她的身邊。
博揚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放松些。
“咚咚咚。”
“誰?”
“是我。”
安小小打開門,拉著披風戴雨的男人進屋,“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來了。”
“無家可歸,暫時收留我幾天。”
“好。”
沉迷于愛情的安小小巴不得多些與他相處的時間,滿心歡喜的應允下來。
她想起剛剛的疑惑,隨口問道,“你剛剛急匆匆的去哪了?”
博揚一怔,隨后垂眼答道,“公司有些急事。”
安小小也沒多想,便催促著他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讓博揚放松下來,他閉著眼睛站在蓮蓬頭下,任由水拍打著。
如今他的處境,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被剁掉爪子的鷹,被拔掉牙齒的老虎,如履薄冰,生怕好不容易編織的夢就此破碎。
良久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沒有男士換洗的衣物,博揚只得裹著一條堪堪掛住恥骨的毛巾走了出來。
正窩在床上看電視的安小小被嚇了一跳,她連忙捂住眼,“你怎么不穿衣服?”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博揚被逗笑了,他走到她身邊坐下,肆無忌憚的展示著自己的好身材,故意沉了聲音,“你這里還有別的男人的衣服?”
“沒有,沒有。”
見他有些生氣了,安小小揮動著手,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你讓我穿什么?”
安小小自認理虧,眼睛卻不住的往博揚身上瞟,精壯的身材近在咫尺,她好像摸一摸。
“給你摸。”
博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拉過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肌上。
“不要。”
安小小嘴上這么說,可手卻不自覺的在上面摩挲起來。
她耳尖通紅,一個勁的傻笑。
“蠢死了,”博揚忍不住將她拉進了懷里。
燈熄了,電閃雷鳴的世界已與他們無關。
屋外狂風大作,可小居室里愛情發酵的溫度卻燙的嚇人。
清晨,安小小自溫暖的懷抱里醒來。
她關掉了擾人清夢的鬧鐘,咂巴咂巴嘴,滿足的在博揚的身上蹭了蹭。
博揚推了推她,“起床了懶豬。”
安小小努力縮小著自己的面積,又往他的懷里蹭了蹭,“再睡一會。”
“不上班了?”
安小小嗚咽著睜開眼,拉長了聲音,“上。”
博揚催促道,“快去洗漱。”
安小小長長的嘆了口氣,“哎。”
交換了甜蜜蜜的早安吻,安小小懷著對人傻錢多老板的感激之情沖進了浴室,瓶瓶罐罐一陣響。
“我送你。”
等她出來,博揚早已穿戴整齊。
眼看就要遲到,安小小不再推辭,帶著他一起奔向了公司。
路上有些堵,安小小看著不停走動的時間心急如焚。
與他們同時抵達公司大門的是一輛風騷的保時捷,它以極高難度系數的操作成功擠進了一個狹小的也是最后一個車位。
此時,時間是八點零五分。
遲到了五分鐘。
只見,保時捷上下來一個男人,帶著一副蛤蟆鏡,穿著一副亮面的皮靴,叼著根燃了一半的煙。
透過車窗,看清楚他的長相之后,安小小痛苦的捂住了臉。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