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吃了你？”

茴香平日里就伺候在海棠身邊，算是被她欺負的少的，膽子自然也大了一些。見小丫頭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便替小丫頭說了。“王妃，她娘親病重，一直吊著一口氣，就是想要見見她。今日她又去告假……”

“你聾了還是我聾了，你們剛才說這么大聲難道我聽不見么？我讓她抬頭。”海棠把擋在小丫頭跟前的茴香往旁邊一拽，在把小丫頭的臉抬起來，另外一只手把小丫頭的額發撩起，果真看見了那道傷口。

傷口雖不大，但還沾著血跡，若是處理不好將來怕是要留下傷疤的。

“王妃……”

小丫頭突然就跪下了，抓著海棠裙角的手一直在顫抖。“奴婢娘親不行了，奴婢只是想要回家看她一眼，奴婢看一眼就回來。”

“松開。”

小丫頭愣了，茴香也愣了。

海棠一把將那小丫頭的手拉開，在茴香的失望與小丫頭的絕望里一把將人拉起來。“告假為什么不來找我？”

小丫頭愣了一陣。“王府規矩，下人們告假要得總管允許，而且每日最多只能做準一個。”

海棠不屑。“你家在哪里？”

“京城外二里路的一個小村子。”

海棠轉頭對茴香吩咐，“你去讓人準備馬車，再找個大夫一起，送她回家。”

茴香還沒反應過來，小丫頭就又跪下了。“王妃恕罪，奴婢不回家了。您若是趕我走，那京城里更不會有人敢買奴婢了。奴婢爹爹腿腳不好，還有弟弟要養大，沒了奴婢家里就垮了！”

茴香來不及多想，也跟著小丫頭跪了下來一道求情。海棠腦門突突直跳，“誰說我趕你走了？你不是要回去看你娘么？你要告假，我準了。若是你娘好不了，那就等你家事完了再回來。若是你娘還能醫，那你就在家靜心服侍，等你娘好了再回來。”

小丫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王妃……”

海棠沒理她，再吩咐茴香，“去讓馬車送她回家，記住再找個大夫。看完之后讓大夫來承王府取診金。”

茴香心里一喜，見小丫頭還愣在那，又拉了她一把。“沒聽見王妃的話么？快去收拾東西，我給你安排馬車。”

小丫頭再看著海棠，重重的磕了個頭后就自己站起來跑了。茴香正要吩咐下去，又聽海棠不咸不淡的說：“去問問，到底是誰這么大膽子，敢欺負我的人。”

半個時辰后，海棠帶著茴香一腳踹開了丫鬟們因午休而關上的房門。這一聲巨響，嚇得通鋪上的丫鬟們尖叫的擁做了一團。

“什么人這么沒規矩，是要造反了么？”

海棠冷笑，“誰要造反？”她指著說話那個，“懷春，你要造反？”

抱成一團的丫鬟們聽到這個名字都愣了，見海棠指著的人，旁人好心提醒，“她，她叫靈香。”

海棠眉梢一挑，梨渦淺淺，語氣綿長卻又讓人覺得冰冷寒涼。“瞧我，竟然忘了，原來你不叫懷春，叫靈香。不過靈香，你不是小王爺跟前的大丫頭么，怎么來前院睡通鋪了？”

漲紅了臉的靈香見自己被搶走的穗子還掛在那一塊玉佩上，靈香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心里暗罵海棠只是個下賤身份，現在擺架子給誰看？

“原來是承王妃。這是下人房，承王妃身份高貴，過來可是有何吩咐?”

靈香不敢太過放肆，但所有人都能聽出她語氣里甚是明顯的嘲諷。

海棠面色如常的走了過去，看了一眼靈香身下那一套胭脂紅的被褥。她抬手輕撫著上頭的花色，突然用力一拉，就這么直接把靈香從通鋪上連著被褥給拽了下來。

靈香哎喲一聲，還沒來及起來，一盆涼水就已經扣了下來，驚呆了一房的丫鬟。

海棠蹲下來，往靈香驚愕憤怒的臉頰上輕拍了兩下。“聽說你們前院的人把這兩個月告假的日子都給搶了？聽說你靈香才剛來前院幾天就已經是能說得上話的人了？聽說，你今天打了我的人。”

見靈香死不承認，海棠冷聲道：“今天是不是有個后院的小丫頭來告假要回家看病重娘親？你是不是打了人家還把人推倒撞上桌角？”

她用另一只手在靈香的腦門上狠戳了一陣。“就是這個位置。”

靈香大驚，明白海棠這是給那小丫頭算賬來了。

“是哪個下人亂說的？我們前院的下人們各個都是規規矩矩，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

海棠笑了笑，打了個手勢，茴香立刻把一把冊子交到了她的手里。她拿著冊子在靈香眼前晃了晃。“這是王府的告假記名冊，我剛剛看了一眼，這冊子的名字已經記到了下個月月中，而上面全是你們前院的名字，我們后院的獨獨就只有靈香你一人能夠告假外出。靈香，你說這是為何？”

靈香依舊嘴硬。“無事自然就不告假了。再說，我剛來前院沒幾日，這告假的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

“哦。”海棠面色冷成了下來，“不見棺材不掉淚，認為我后院的下人比不得老王爺跟前的金貴，所以就覺得好欺負？”

她捏著靈香的下顎，運了些力氣，疼的靈香直冒冷汗。“我的人，只有我才能欺負。”

靈香剛想開口狡辯，就聽海棠冷聲吩咐，“把她給我帶出去！”

話音落，就從外頭沖進來兩個家丁，惹得房里的丫鬟們又是一陣尖叫。家丁一左一右的將靈香給架了出去，根本沒抬眼瞧過這幫丫鬟。

靈香被直接丟在外頭，咬牙忍著疼，突然瞧見了跪在旁邊早已鼻青臉腫的一名小廝。靈香慌忙收回目光，面色慘白。

“怎么，不認識?昨天晚上你不才從他房里出來的么？”

此言一出，靈香直接癱倒在了地上，就是那小廝，也是一臉死灰。靈香死鴨子嘴硬，“王妃這話是怎么說的，奴婢在后院時才受了罰，來到前院也不過才幾日而已，前院下人都還沒認全，王妃這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放下來，可是會直接要了奴婢的命的。”

“王妃！”有人匆匆趕來，一身得體，只是面容稍顯嚴肅。

茴香小聲提醒，“王妃，這便是王府的何總管。”

何總管冷瞪一眼那小廝，對海棠行了禮。“王妃息怒，此事是我的錯。”何總管指著那小廝說：“此人是我外甥，我一時心軟把王府告假事宜交給他來安排，沒想到他竟然營私利……”

海棠止了他的話，“何總管今日來，是要為自己開脫，還是要為他請罪？”

何總管咬牙，“小人是來為自己請罪。”

海棠笑笑，“你是老王爺的人，我哪兒敢治你的罪。告假這事兒確實不歸我管，你外甥的事情咱們再說，不過靈香打了我的人，這事兒我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她睨著何總管，“何總管，這事兒，你也要管么？”

何總管搖頭，“王妃有權處置，小人不得干涉。”

她冷聲笑笑，讓茴香把屋里所有的丫鬟都叫出來面對面的站著。“今日靈香怎么打了我的人，你們都給我演一遍。演好了就休息，演不好，那就演到本妃滿意為止。”

聽著她掐著架子，各個都又怒不敢言，只能委屈的看著何總管。何總管見過尹澤對海棠的好，也知道老承王爺的放任不管，聰明的不敢再得罪。再者，要不是這幫丫頭惹事，他也不必丟這個臉。

于此，何總管更是不想理了。

“還愣著干什么？”

海棠聲音驟然提高，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一幫丫鬟你推我搡，還演什么演，根本就是直接打上了。

丫鬟們頂著大太陽的打了將近半個時辰，有幾個甚至都哭了起來，一個個狼狽至極沒了人樣。正在此時，尹澤過來了。

“都在干什么？”

若是在動手之前，那確實是有人敢說的。可現在，誰還敢抬著一張紅腫豬頭臉去對俊俏的小王爺哭訴？靈香更是沒臉再見尹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茴香倒是機靈，三兩下就把事情原委給講清楚了。尹澤睨了何總管一眼，又一掃那幫狼狽的丫鬟們。

一幫丫鬟們抖了抖，都嚶嚶的哭了起來。

尹澤來到海棠跟前，輕佻的抬起她的下巴，“消氣了？”

海棠笑得像只小狐貍，“小王爺希望我把這氣給消了么？”

尹澤眼含笑意，“哪兒能。這戲我還沒看過呢，怎么能就了了呢。”說罷，他冷眸一掃那幫丫鬟，“剛剛你們怎么給王妃演的，再給小王演一遍。演好了就賞，演不好就接著演。”

當日這一場戲足足演到天黑，尹澤才擁著海棠離去。隔日海棠才聽說，何總管親自到老王爺跟前請罪，老王爺罰了何總管半年的月錢，罰了前院下人的三月月錢。何總管外甥與靈香私相授受，責打之后趕出了王府，用不得入京。

告假冊子作廢，后院每個下人不管有事與否都有了一日告假的機會。

事情又經過茴香渲染，下人們各個佩服海棠當日的霸道，之后就再沒人敢說海棠的不是。

沒幾日，京城大街小巷又傳遍了，說是承小王爺肆寵承王妃，甚至還幫著承王妃將整個王府里的丫鬟下人都欺負了個遍，弄得整個王府雞飛狗跳。

京城里一半人唏噓，一半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