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民災禍
- 滿堂嬌
- 話梅糖
- 3224字
- 2019-09-03 15:25:44
再說南方水患一事,雖有朝廷頒布的治理方案,和撥出的大筆款銀,加沈將軍從京城百姓那兒籌得的錢物,但是卻未曾得到解決。
且南方逃難涌來的流民,聚集在京城,成為京中一大隱患。
適逢正午,余氏帶著沈芝巡查桑園回來,兩人走了不少路,俱是身心疲憊。進了府門,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余氏前腳剛邁進院里,就有個莽撞下人擦身走過,若非她及時退開幾步,就要被撞個人仰馬翻。正開口教訓,轉念想到自己如今是府上半個掌事,多雙眼睛盯著可不能因此得了苛刻名頭而出了岔子,生生將話吞了下去,壓著氣去了屋里。
傅業坐在擺了六七碟吃食的桌前,伸箸夾菜,見這婆娘進屋手絹一扔,自顧就著擺放好的碗筷,悶頭用飯,也不跟他說話。
不是歡歡喜喜出去了一趟,怎么回來就擺了副臉。傅業十分不解,瞇著雙眼思索,莫不是中途惹了事?
“出甚事了,何故臉色如此?”
余氏煩悶道:“勿提了,出去個瞎了眼的,差點撞上妾身。”
原來中途沒出事,傅業稍稍安了心。
“這有何氣?”言外之意指責余氏大驚小怪,忍不了事情。
“確實不值當生氣。”
傅業點頭,似想起什么,問道:“可是個青衣麻布袍子的兒郎?”
余氏“嗯”道:“對了,就是他,走路東張西望、莽莽撞撞、目中無人,沒點下人的樣子。回頭定要教王伯好生教訓一番。”
傅業面上露了得意神色,慢條斯理開口:“那可是個要緊的人物,多虧了他。”
“是誰?”余氏被勾起了好奇。
“他就是幫我去柳大人府上送文書的人,方才來向我復命的。”
話說柳大人,那是專門負責監察百官的御史官,年近六十,一向與相國傅青宓政見不和,無奈傅青宓經手處理之事,幾近完美挑不出任何差錯,可愁壞了他。
“老爺的意思是?妾身不太明白。”
傅業就跟只笑面虎一樣,笑得愈歡快,說明他做的事產生的效果愈能吞噬人。
“京中現下不是有不少流民?我派人過去查過了,大部分從南方水患諸城逃難而來。可圣上不是早就下旨,既頒布了治理方法,又撥了款,按理應該是解決了水患事宜。你說,怎么還會有流民逃難而來?”
余氏心中暗喜,早把差點被撞的怒意拋之腦后,笑得合不攏嘴。這沒解決水患問題,首要問責之人不就是他們家宓哥兒么?
“還是老爺高明。”
“哼,那是自然。為了擔憂流民數量太少,掀不起風浪,我還特地找了群人跟著冒充,不怕他們不鬧事。”
這一鬧事,加上柳大人的彈劾奏則,不信宓哥兒的相國之位還能穩。重則辦事不利革職查辦,輕則……呵呵,閉門思過三月。
傅業這處剛說完,外面有下人就來報:“三老爺,二爺被圣上罰了。”
“哦,怎么會?”傅業強壓住心內狂喜,佯裝擔心狀,“且先下去吧,我用飯后一會去探望宓哥兒。”話里話外,皆是假情假意的憂心。
……
東邊海棠院內。
沈芝回來,身上走得一片濕熱黏膩,很是不暢快。喚了碧雪準備浴湯,打算用過飯后清洗清洗。
很快桌上端來了飯菜,沈芝看后食指大動,都是她愛吃的。母親替自己挑選的丫鬟,果然就是不錯,照顧起來都格外貼心。
沈芝坐下,急急抓起筷子,早把什么淑女規范丟到一邊。她陪著余氏走了一早上,累得半死不活。要不是為了盯著那歹毒婦人,她打死鐵定不干這活。
碧雪見小姐抓了筷子就要用飯,不禁問道:
“小姐,今日不等姑爺回來用飯么?”
“等他做什么?他又不來我這院子。”
嗯?碧雪滿臉意外,難道她家小姐昨日睡得太沉,加上今早尚未早起,沒發現姑爺昨夜回了房?
“姑爺昨夜回來了的。”
沈芝驚道:“什么?那他宿在何處?”
“自是與小姐同房。”
話落,沈芝如五雷轟頂,面色煞白。她竟是沒發現他回來了。難道這個男人,悄無聲息知道了自己被罰抄《女則》的原因,又默不作聲回來用行動堵住悠悠眾口?
實在讓她意外,也難怪姐姐對他癡心若斯,行事如此體貼入微,只怕京中難有女子能阻擋。
慢著,她都在想些什么,最該想的難道不是他到底有沒有跟自己宿在同一張床榻上嗎?
沈芝帶著困擾著她的疑惑,安安靜靜用完了飯,又安安靜靜踏進了浴桶。泡了些時日,覺著水有些涼了,吩咐碧雪再去燒些來。
碧雪得令,提了桶推門出去。
少頃,門又被推開。沈芝暗自驚奇,今日燒水較往日快了不少。
沈芝愉悅得眼角眉梢都融進了笑意,轉頭欲夸獎碧雪,正轉過去就對上了傅青宓盯著她的一雙古潭般眼眸,只看他神色微變,倉皇失措背過身,因動作太快,還左腳絆到右腳。往旁邊一個趔趄,穩住身后,疾步走出去帶上了門。
在浴桶中沒反應過來的沈芝,呆愣了良久,才速速起身踏出浴桶,草草擦了身子。
也怪她今日泡浴沒拉上屏風,本想著簡單清洗,不消多時便可完了。加之想著又是自己房里,沒甚人敢大膽闖來,誰知倒忘了傅青宓。
只是尋常若是看到房門緊閉,他定然會提前叩門,今日怎么如此…看他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實是怪異極了。
心中懷著猶疑,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沒一搭扣上里衣。這時,碧雪燒了熱水回來,見小姐已經在穿衣,知道是用不上了。趕忙手腳麻利上前為自家小姐更衣。
“適才歸來途中,可是見著二爺了?”
碧雪怪道:“未曾呀,不過,二爺的小廝倒是在呢。”
待稍作打扮后,沈芝移步出去,果然在院里看到了安康候在那兒,腦袋耷拉著,不甚精神。
今日一個個的,這都怎么了?
沈芝步至院中,坐到梅花杌上,碧雪從屋內端了茶水出來。
這個時節最是教人迷戀的了,日頭舒爽宜度,沒有灼熱逼人的暑氣。
沈芝暫將心內之事放置一邊,醉心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午后歡快日子。
“安康,杵在那處做甚?你二爺呢?”
沈芝抬了杯茶,正將往嘴邊送,忽聽到安康悲泣說道:“二爺被圣上罰了,閉門思過三月。”
沈芝的手重重一抖,茶杯沒端得穩,整個掉到地上,“嘩擦”摔成碎塊。
“怎么會?水患之事沒得解決?還是朝堂上惹怒了圣上?”
“二奶奶,是南方水患事宜。聽說,未得解決,這不是京城近些日子來了不少流民?可都是南方逃難而來。”
沈芝擔心舊事重演,因驚惶不安額上布了密密的汗珠。怪不得她早晨出門后,掀開轎簾在街邊看到了不少穿著破爛,飽經困苦的流浪漢。她還納悶,從哪兒跑來這么些流民。
她看過頒下的治理案,合情合理,且可在實施后保百姓多年安逸。加之撥的款項和爹爹在京中百姓那湊得的物資,按說南方水患問題不可能得不到解決。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沈芝想了想,大膽猜測了番:難道是款項中途被官員中飽私囊?沒用到實處,方才產生這般情況。
不行,她得趕緊去找到傅青宓,告訴他這件事。
“安康,你二爺現下在何處?帶我去找他。”
安康想了想,答道:“許是在書房也說不準。小的也不知,這就陪二奶奶過去找。”
于是乎,沈芝帶著碧雪、安康去了書房尋人,人沒找到,卻在書房外見到了個正急匆匆要外出辦事的人。這個人沈芝沒見過。
是一個穿了身黑衣,束了佩刀在腰間,不帶任何表情的高個壯實男人,風姿出眾、濃眉大眼,一整齊整人兒。
他恭敬地朝沈芝拱手行了禮:“二奶奶。”
可他眼里卻沒有恭敬。不僅如此,舉手投足間還隱隱約約有些古怪。
沈芝知這便是傅青宓的貼身侍衛安平,只是他的周身氣質,讓她心內不太爽利。遂抬手伸過去扶他,不料他反應極快,向后一縮手。
“二奶奶,小的人微低賤,擔不得此禮。小的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先辭了。”
說罷,安平徑直拐過沈芝一行人,往前走了。
沈芝意識到自己來有別事,估著以后還有時間,不怕發現不了這侍衛的隱秘。
沈芝笑吟吟道:“等等,二爺在書房內么?”
安平吐了口氣,轉身道:“回二奶奶,二爺適才出去了。”
“咦,那便怪了。二爺不是剛被罰閉門思過?怎的還出門了?”
“二爺心系百姓,許是冒死去查看流民了罷。”
沈芝暗罵,真是個不省心的。剛被罰了,還出門去,風頭正緊,也不怕被有心人逮到,可教他好看了。
“二奶奶勿憂。”安平似是有意在此處頓住話頭。
教我如何能不憂心?你又不曾經歷過我的事,上一世那般撕心裂肺的后悔、怨恨,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遭一次煎熬。沈芝焦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下難安。
“二爺為了不讓別人認出,特地打扮成流民的模樣,才出了門。”
聽到話,沈芝緊繃的神經松了些,抬眼瞧了瞧安平,笑著吩咐道:“我已知曉了,你去忙你的要事吧。”
安平這才轉身離去。
那陽光下的黑色背影,沈芝見著有幾分眼熟,思索了會無果。加上她右眼皮突突跳個不停,攪得心煩意亂,想著傅青宓的事,就收回心決計出去將他尋回來,免得出了什么岔子。